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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徐九爷拍拍脸上的冰碴,一手按住下巴,把嘴唇拉开,说:“你你你…… |
4.
不容张子阳争辩,俩女子将他拥进堂屋。
张子阳眼珠不停地转,猜想她们葫芦里憋着啥人参。
三姐按张子阳落座,高髻女子朝外轻喊:“上茶——
门帘微摆,左右各开一缝,两只缀了缨络的金莲徐徐探了进来……
张子阳心头一紧,一个人两只脚,怎么能同时伸进来?鬼?忙定睛去瞅,两条玉腿又屈曲而入……张子阳彻底懵了,起身要逃……肩头却被三姐的手压定,动弹不得。门帘处,纤指微拢,唰,帘子舞到后边,映现出两位姑娘……
(玩的什么?)俩姑娘一个托盏,一个举壶,向张子阳款款而来。在看姑娘姿色——淡映春云,光凝秋水,双描眉秀,轻点朱唇,娇柔小巧,温然可掬。张子阳的班里没有女生,街巷见到的姑娘大多枯容褴褛(废话,大家闺秀都二门不迈),骤见芳姿,不免垂首,眼神却悄然漂移了两遍,结果左右一关照,惊骇起来——俩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脸庞神采甚至衣着也不差分毫……呀,这狐仙会玩戏法!
高髻女子道:“大她,二她,见过客人。”
二女莲步轻移,二她捧盏,大她斟茶,之后四目溶溶齐望向他。张子阳不由得伸手接盏,二她莞尔一笑,春葱翘指顺势轻捻了下他的手面。
张子阳胸口就要炸了。
二女又给高髻女子和三姐奉茶。只那三姐压在子阳肩头的手终不撤去。张子阳嗅着茶香,猛然醒悟:迷魂茶,不能喝!
高髻女子对三姐道:“怎的不坐?”见三姐不答,又道:“尚不知他家状况……”
三姐掐下长阳肩头。“太太问你话呢!”
张子阳忙道:“我家居北京,这次回来,本是探……”眼看就要实话实端,三姐狠捏下他的肩筋,张子阳一呲牙,后边话就咽了。三姐道:“我表姐家老大!早就托我寻一房大家主呢!家道是没的说,王府井半条街没外姓……”
高髻女子扫眼张子阳。“还读书吧?”
张子阳这下乖了,稳住心神,道:“明年毕业。”
“好,好!”高髻女子又指指二女。“且相中了哪个?”
(哦,相对象呀?)
张子阳眨眨眼,说:“都行!”
高髻女子和三姐都笑了。大她羞赧地扭过脸去,二她努着嘴,手向他轻点。高髻女子放下茶盏,笑道:“一个不得罪,心善!也不怪你,她姐妹是孪生,倒是有区别的,只是你尚不熟。”
“我知道——大她左背有痣,二她腿根有……还是不说吧!”
话音才落,两个姑娘已羞臊地跑开,高髻女子则直勾勾地注视着张子阳,不知他怎的清楚自己都不知的秘密。
见自己的胡言一下“击倒”母女三人,张子阳心下暗喜,悄然去掏藏在的腰间布鞋——他想陡然立起,一鞋底抽倒三姐,然后夺路而逃。恰这时,门帘一挑,大步流星跨进一个威武的警员来。这人年纪不大,面目清秀,留着那个年代盛行的文明胡,腰际别着一把盒子炮。
张子阳傻了,随之肩上的沉重也一下子没了——三姐仓皇躲到了高髻女子身后。
警员扫了一眼屋内人,道:“妈,您怎么把这个媒婆招家来了?东城的齐四爷被她骗了三十块大洋,警局正捉她归案呢!”
三姐弓在高髻女子身后,颤巍巍道:“太太,我可是好心好意呀!”
高髻女子正色道:“虎子,我不管齐四爷的家事,我得给你俩妹妹定终身。”
虎子大跨一步,“唰”地拔枪逼住张子阳的脑门,犀利地目光剑般刺向他。“你这个学生,不好好念书,却跟歹人行骗,我先绑了你!”
张子阳斜视着虎子,想今日自己一再遭侮,脱身时又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便一只手慢慢托住枪管,一只手猛然甩出鞋来,“啪”一下抽在虎子脸上。虎子哪知眼前人敢跟他玩硬的?顿时眼前星光灿烂,懵在地上。张子阳顺势薅过手枪,起身道:“好自为之。”扬长而出。
张子阳一手拎鞋一手拎枪,下得屋门台阶,忽觉下警员的枪势必事情会越闹越大,自己能不能出涿县城都很难说。别惹事!便跳脚将枪甩上屋顶。跳是跳起来了,却落不了地了。为啥?大她二她一人抄住她一条腿,举在了半空!
两个弱女子有如此胆力,着实把张子阳吓毛了——一旦那警员哥哥从屋中扑出,自己必二次被擒。他双臂凫水般摇摆着,口中连连告饶:“二位姐姐,放……放下我……”
(放下?说得轻巧!)大她道:“竟敢在潘府撒野,也不打听打听……”二她说:“姐少跟他啰唣,撇了吧!”二人挤挤眼,四臂一展,张长阳就展翅飞出了墙外……
(待续)
5.
那个外边饮“马”的汉子降服得了红鬃烈马,却对张子阳这匹“不吃草的马”束手无策。井台边,他给自行车洗了几遍澡,也没找到马嘴。而且此“马”跟头把式不老实,弄得汉子摸不着马拨脚,气得找根缰绳,把满地打滚的“马”牵了回来。刚至府门,见空中飞出一物,知道二位小姐又使气(看来二位没少朝外扔东西),便撒了“马”,一个鱼跃,展臂接住……
嚯,这不未来的姑爷吗?
张子阳终于双脚落地,六魂归位,未及谢谢汉子,就别好鞋,扶起坐骑,一溜歪斜夺路而逃。
后边汉子急了,朝他背影大喊:“缰绳,留下……”
(留下?给你快递回来吧)
这一耽搁,跨进易县界面,天锅底黑了。
门墩山夹道而峙,像两位敦厚的老者迎接游子还乡。过了这道门户,涿县警察就管不着了!想至此,心就卸下包袱,累乏就涌满全身了。
一路狂奔,还要不时地朝回瞄,看那虎子是否追上来。心慌劲足,衣衫早被汗水涾透,腰也有折断的痛感,更可气的是两条腿柴棒子般不听使唤,只能随着车行的惯性机械地屈伸,倘若少蹬一圈,这双腿肯定掉地上再也安插不上了……
此地离老家紫荆关还有一百多里,是歇歇打尖,还是趁黑夜翻山越岭,一头撞进家门,给爹一个惊喜?他犹豫了。
朝前走,山路即将多起来,而且途中还要爬十八盘、涉拒马河……自个儿能挺下来吗?
视线愈加模糊,自行车开始凭感觉在官道上画龙……
人一彷徨,诱惑越会出现。眼下,一杆三丈杉篙上就高挑着一串灯笼,灯笼下方飘摆着一块布幌向他招摇。善弈之人碰到棋摊腿打闪,读书人遇见牌匾端详半天。张子阳歪头一瞥,立时就松了车把,人和车子“咣当”滚进了乱石沟。
如果布幌上写着“土匪劫道”,张子阳立刻折沟里还情有可原(写着“相亲”也成),其实就一普通字——“店”。久旱之望云霓,饥渴之人,见了这俩字都挪不开步!
铁器撞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颇扎耳。机警的车店掌柜钱腿长杵着灯笼寻了过来。
沟里,张子阳的两条腿夹着几根铁管子,枕着一块石头呼呼捯气儿,车子前轮朝天撅,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转着。
“没事吧你?”钱腿长伸灯笼在张子阳头上晃个圈,辨别他的身份。
张子阳从车下抽出腿,注视着灯笼上的“店”字,说:“大叔,我想喝口热水。”
钱腿长把张子阳拽上来,用灯笼指指车店。张子阳拄着双膝,佝着腰向杉篙上的那束光明走去。望着这个累得烂蒜似的年轻人,钱腿长吁口气,伏腰把那辆自行车捞上来,却摆不正,车前轮围住他的腰一转圈,就迅疾给他缠了个大马趴。灯笼飞了,瘪在地上,“腾”一下窜出火苗子。
“啥妖?”
张子阳听到后边动静,直起腰来喊:“俩轱辘着地,推着它。”
钱腿长把自行车扳正,没推两步,又趴在地上。“稀里咣当,活人脑子,能驮人?”
张子阳知道乡下人没摆弄过自行车,只得挪回来,接过车子,偏腿上去,链条“咯嘣嘣”一响,人和车就麻利地拐进了车店大门。
钱腿长“哼”一声,心想你小子肯定要赔我一盏灯笼喽!让他赔多少呢?刚要算计,门墩山方向响了两枪,一惊,赶忙火燎屁股般颠进店里,顺手别上了门闩。
杉篙上灯笼高悬,院子里黑影绰绰,张子阳正拿铁链往拴马桩上捆车子。钱腿长摆手道:“拉牲口棚里去。”
张子阳笑道:“它吃过了。大叔,我想喝水。”
“先屋里去。”
张子阳刚迈上台阶,清脆的枪声突然在店门外爆了一声。“大叔,有土匪?”
“屋去,别惹事。”
双腿瞬间通了血脉,张子阳箭一般射进屋里,掉在大炕上,心里一个劲儿地扑腾,便蜷在窗台下,翘起脖子朝外张望……
店门前马蹄声碎,继而传过一声尖厉的唿哨。
此刻的钱腿长本当封门闭户躲祸避灾,不知是车子绕懵了他,还是盼客心切,竟快步上前拉开了店门——瞬间,两匹快马一前一后挤进来,随后分成“丫”字形,径奔马棚而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