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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漫记(二)
李文通
眼前草木飞逝,耳畔风声如雷。我驾着三轮加长自行车,一猛子扎到坡底,又借助惯力,冲上迎面一个大坡,坐骑才缓缓停下来。车子无处倚靠,支上车梯子又侧歪,索性扔在路边不管,寻了阴凉处,燃着一支烟,等候老两位。
这俩人,优哉游哉,不紧不慢,智勇推着车子,一代宗师佝着腰,许久才露头。见我在路边歇息,宗师说:“我还就是渴。”智勇关心自己的车子,说:“没碾了带吧?”我说:“先考虑找供销社吧。”智勇说:“没家具儿,也换不上啊!”我说:“我和宗师的车子寄在东岸,把你的车子用船驮到赵岗。”智勇说:“赵岗要是没气揣子呢?”我说:“偌大的赵岗,偌多的赵岗人,现造,也给你造一辆新飞鸽。宗师您说对吧?!”宗师眨眨眼,说:“给我根烟,我斗是渴!”
现在安格庄乡政府的后身,当年有一排坐西朝东的房子,里边卖各种杂货。我负责看守车辆,他二人去看货。不久,智勇脖子上挂着内胎,宗师肩膀斜挎着外带,战场归来般跟我招手致意。我说,“这才叫‘万事俱备,只欠扳子’。”智勇说:“我望见大坝了!”
一路向西,南侧洼地是鱼种方池,清澈见底,北侧是青山松柏,积翠堆蓝。到达大坝跟前,有一排红砖房。智勇说:“武新秀就在这儿上班吧?”宗师说:“她那里肯定有热水。”于是智勇自告奋勇,前去打探。狗先出来汪汪了一通,人随后跟出来,说:“她在那边的管理处,供销社北边,你们走过眼了。”智勇回来问宗师,怎么办?宗师胳膊朝前一挥,董存瑞般喊道:“为了易县文学,向赵岗……前进——”
大坝下端有一条窄窄的水泥路,自北向南,骑行到一处山根儿,路骤然陡起来。我解开智勇的车子,说:“一人推一辆吧。”大家躬身前行,热汗四淌。我说:“你俩讲点刺激的,激发点荷尔蒙。”于是智勇讲暖冷色调环境对男女关系的影响、雌性主动攻击下雄性的应对方略(此处省略327字),一代宗师讲冷淡性格互撞对冲对男女关系的影响、文学的现代性及性现代对二十一世纪人类文明的摧毁(此处省略721字)。听着老二位侃侃而谈,我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朗声大笑,说:“出门就得跟着比自己岁数大的,长学问。”
盘旋到大坝顶端,竟有不少人在此游动。大家立定,左右观瞻。我说:“我去侦察下,看有寄存车辆的地方没。”便沿着一排房子朝西探寻,转了几处,发现一个低矮的水电房背邻深涧,风水不错,闲人也不会到这里来,以为是存车子的吉地,就回来跟二位禀报。宗师说:“一宿,不会丢了吧?不成咱的车子也驮运到赵岗吧!”我说:“一艘小木船,装咱仨,再装上智勇的车子,已经没了空地方了……”这时,过来一个臂带红箍的小伙子,指着宗师和智勇说:“你们的游泳圈不合格,严禁下水!” 俩人赶紧摘下车带、内胎,说:“我们不下水,这是刚买的,修车子用的。”我上前道:“自行车轮胎怎么就不让下水?”红箍说:“这是水库,不是澡堂子。”智勇一看我想抬杠,也来帮腔:“法律哪条规定着自行车轮胎不让下水?揪着稻草还有下水的呢!”宗师说:“当年我在部队,一手一只羊尿脬,还曾横渡长江呢!”红箍说:“哨不过你们,去那边买票吧!”
智勇守着他的残车,我和宗师去藏车。把车子摆熨帖,拍着手转回来,突然闪出一个姑娘,见我俩神秘的样子,热情地说:“厕所在东南角的山坡上。”宗师说:“我们把车子搁在房子后边,丢不了吧?”我拉拉他的衣角,说:“嘿,刚才还说怕丢,怎么转身就泄底了?要丢丢您自个的,我的要是丢了,您得赔。”姑娘笑了,说:“你们是干嘛的?车子藏起来干嘛?”宗师说:“我是县文联《易水》编辑部的,我们去赵岗看作者……”姑娘“哇”一声,眼圈先红了。“文联的呀?编辑部的呀?哎呀,太幸运了,我看见文联的啦!我看见编辑部的啦!”返回身,挨个敲门,边敲边喊:“快出来呀,文联的,编辑部的……”
青年男女们蜂拥而出,把我俩包围起来,这个要签名,那个要递烟,这个嚷着去买冰棍,那个要拉屋里喝茶水,欢声笑语,沸热盈天。我一边保护着宗师不被挤倒,一边大声呼喊:“同志们安静下,安静下,请列宁同志先说……”大家终于静下来,面目含情,热泪盈眶地凝望宗师。宗师一手拉着俩姑娘的手,麻坑舒展,笑容满面,语重心长地说:“年轻的朋友们,感谢你们对文联的信任。你们是八十年代的好青年,四个现代化要靠你们来实现……下面,我给大家谈谈怎样给《易水》投稿,我们坐下说,好吧……”宗师和一帮年轻人席地而坐,侃侃而谈。我想,我们是来看国章、文戈的,现在出来了百八十里地,还隔着一座大水库,国章、文戈的影儿还没见着,怎么先在这里办开了文学讲座?于是我站起来,说:“宗师的讲话条条在理,鼓舞人心……下面请他领唱《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
歌曲唱完,真的要再相会了。青年们把我俩的自行车从水电房后边抬出来,抬进他们的宿舍,说:“怎么能让文联老师的车子在外边过夜呢?露水耷了可咋办?蚊虫叮咬了可咋办?山区的蚊子,看到编辑部老师的车子,肯定要围着转悠一宿,沾染了文气儿,第二天就会嗡儿哇儿作诗的……”
宗师和青年们依依惜别。我说:“宗师,您带着《易水》吗?给他们几本吧,太热情了!”宗师说:“有的,给国章和文戈带的,匀他们两本。”青年们看到刊物,如获至宝,开始争抢,扯掉了第四期的封面。我拉着宗师一溜小跑,找到智勇。智勇说:“你俩干嘛了?这么长时间。”我说:“快撤,厕所里有诗人!”
湖水碧蓝,好鸟时鸣。水库岸边空舟横摇,游人簇簇,有赶集回来的乡亲,解缆摆桨,踏波而去。我们仨手搭凉棚,对水谛听,寻那个唱渔歌的人,许久,许久……
智勇说:“糟糕,今天国章、文戈没来打鱼吧?”
宗师说:“怎么又提‘鱼’?”
我说:“既来之,则安之。怎么头天黑,我也把你俩弄到赵岗去……”
(待续)
[quote]一路上路况和周围建筑都对付,只是这是啥年头的事啊,怎么故事里还有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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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主席,西行漫记3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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