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国被红梅推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听红梅急急的喊:“快醒醒,唐儿不见了!”老国猛然坐起,惊异地问:“你说啥?”他摸一下儿子的被窝空空的,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脑门霎时出来汗珠,头颅轰然炸响……自言自语起来:“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啊!我的宝贝儿子!”红梅看到老伴涨红的方脸,惊恐焦躁的眼神,还有捶胸顿足的无奈,安慰说:“是不是出去玩了。这孩子懂事不乱跑。从来没有。咱们找找吧。”老国略微舒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点点头。
此时,天还没有亮,有几颗星星悬在天穹,把余辉尽情洒下来,准备隐去……东方显出了鱼肚白,冲破黑夜,准备把阳光照到大地……
老国和红梅冲出这间茅草屋,房前屋后,羊舍鸡棚,黑影旮旯,没有!院外小路,河边树林,井旁田边……没有!凡是想到的临近地方都没有!!这可急坏了老俩口。老国跺跺脚,骂道:“王八羔子,急死老子了,你在哪啊!”红梅也定不住心了,胸口突突的颤动。眼泪掉下来,哽咽着说:“儿子,好儿子,别吓唬娘,快出来吧,啊儿子,娘的心尖子,你听娘的话,出来吧!……”老国又骂道:“小兔崽子,你平时猴儿精,今天做出傻事了,走也不跟爹说一声!你想干啥,爹给你办吗。你小小年纪黑灯瞎火的走丢了咋办。咱崔家就你个独苗苗!”红梅摸一把泪,哭着喊:“儿子,娘那里对不住你,直接说呀,干嘛这样折磨娘!”……老俩口同时喊:“儿子……唐儿……快回来啊!爹娘等你啊!儿子……心尖宝贝……爹娘想你啊!”
一个时辰过去了,儿子不见踪影。东方那个鱼肚白顶上个红边,云彩成了绛紫色……
村里的勤恳人家陆续走出来,背着木龢子铁耙镐头铁锹向农田走去。还有的背着土大粪运到土层薄的地里增强肥料。他们看到老国和红梅就问:“你们老两口起的真早啊!棒子种完了?啊,真够快的!”还有的插科打诨:“你们两口子不在被窝搂着跑在外头亲热,真馋人啊!”……当人们看到红梅眼含热泪,再看看老国愁眉苦脸的样子,预感到事情不妙,有的不好意思的走了,有的就问:“出啥事了?”红梅嘴快,哭着说:“我家唐儿不见了,半夜三更去哪里啊。还是个孩子!”老国叹气道:“去哪里了,从来没有这样啊!”有人安慰:“走不远,小孩子胆小,黑灯瞎火的不敢乱跑。仔细找找,说不定早回家了。我们先去种地了。真找不着孩子就喊大伙儿帮帮忙!”
老国连忙感谢大家。然后和红梅无精打采的回家。等进了屋子,可是吓了一跳,唐儿躺在被窝里安然熟睡。脑门子汗湿淋淋的。看样子是费了很多力气。他们凑近端详,脸蛋鼻尖耳根前胸有剐蹭的血印子。掀开被窝更可怕,嫩嫩的肚子小胳膊小腿都有擦伤。这是咋回事?他们没有惊动儿子。慢慢走出来,在院子里查找线索,寻找答案。红梅说:”不管怎样,孩子安全的回家了。悬着的心踏实了。这孩子真淘气啊!”老国琢磨一阵子,突然很深沉得说:“我看肯定是唐儿搞名堂,故意不让知道。看样子是上树下树剐蹭的伤。”红梅反驳说:“我看像有人打架。”老国解释说:“我小时候也上树掏鸟蛋,经常刮伤皮肉。”红梅不解,认为儿子很听话,没有掏过鸟窝。老国也是不解,但想不出儿子干了啥事情。他们不由自主的仰头看看院里一颗核桃树,。树冠遮蔽了半个院子。有几个大树枝越过了东墙,此时已是嫩叶婆娑,习习作响。老国在树根处发现了脚印,是小孩的。他明白了,对红梅说:“唐儿肯定是在这棵树上搞名堂!”红梅赞许的点点头……认为老伴说的对,更从心眼里惊奇,儿子岁数不大就能上树,而且这树又粗又光,就连大人也很发憷,说明儿子鬼心眼子多……他们没有惊动儿子,看睡觉香甜的样子,一定是耗费了精力……他们肯定的是儿子没有干坏事,这是品质决定的。但也理不出头绪,儿子究竟做了啥?按这异常举动去想,必定隐藏了小秘密!……
红梅自言自语:“儿子,不管做了啥,只要回家来就是好的。爹娘不怪!”老国附和道:“对,儿子,天塌了爹娘顶着。你只要回家就是好样的!”红梅看看儿子,俯身亲了儿子脸蛋,说:“儿子,娘的心尖子,你可回来了,娘的魂儿都要出来了。”老国俯下身亲了儿子额头,说:“儿子,你个小坏蛋,真会吓唬爹。俺的脑袋快涨破。”红梅摸着小手说:“儿子,以后可别做傻事了啊。去哪和娘说一声!”老国摸摸小鸡鸡说:“儿子,你是崔家的种,唯一的希望。千万别有闪失,不然对不起祖宗!”
斗店村的庄稼地主要集中在南边。还有绵延的群山。崔老国和红梅没有惊动儿子,轻轻走出院落,走到河滩,踩着裸露的沙石怨声道:“这鬼天气,一星点雨不下,河都干了!”看看干涸的河床,村民们挖开沙硕,找寻着救命的水源。有的在深坑里用葫芦瓢掏水,灌满两桶就用木扁担在肩上颤颤悠悠的来到地里,一个一个坑的灌水湿润籽种。红梅说:“咱也挖个水坑吧,担两桶水去地里,省得来回跑。”老国点点头,放下木龢子,就开始挖。铁锹舞动沙石飞扬。不多功夫,一米深的坑出现水。水从沙石缝隙源源不断地涌进来,老两口高兴,灌满两桶急火火地向地里走去。山区的地形不像平原,高低不平长短不一。但佃农们依然在这稀薄的土地寄予了厚望,细心耕耘。只见村民们弓身驼腰汗流浃背,大人小孩忙的不亦乐乎……
红梅踩在干透的土地,惆怅地说:“老伴啊,你看这地能出苗儿吗?”
老国更加惆怅,叹气道:“不出苗儿也得种啊。多加水!”说这话望望忙活的村民,说:“等老天睁眼吧!”
红梅把木龢子的绳套套在双肩,坚定的说:“老伴儿,来吧,我在前头拽,你扶好把,咱把地种好!”说着话头向前伸,双肩前倾,手分别拽拉把柄,一腿前弓一腿后蹬,老国更坚定地说:“为了儿子为了咱家,流汗流血都不怕!”边说边配合,头昂起,双手推后把肚子前顶腿脚用力蹬。铁铧尖儿插进土地咯楞咯楞地响着前进……沙土分向两边,半尺深的沟壑在身后展现……
地里出现了一道一道划过的浅沟,一个人扔籽种,一个人浇水,一个人施肥,一个人封土。一个双肩勒出血印子,另一个双手磨出了大血泡。微风中吹乱了头发,飘走了汗水,留下一行一行坚实的脚印,像一首诗。男人粗糙的阔脸和女人美丽的圆脸绽放出欣慰的笑容,像一幅画!粗犷的哈哈声和甜润的格尔格尔声谱成田园乐曲……只要有这对患难夫妻的地方,穷佃户们就不觉得累……
一个上午,他们终于种上了一亩多的玉米棒子。来到地边休息。高声喊:“大伙儿休息吧,别累坏了身体呀!”
大伙都高声喊:“看把你们美的嘴都亲到一起了!”
有关心孩子的就问:“唐儿回家了吗?”
红梅回答:“回来了,在家睡觉呢。”说完高兴的笑出声……人们从她的笑容读出啥叫幸福。她高挑的个头,圆圆的脸,秀眉下一对深邃的眼睛,沉着坚毅,好像要看透山穿透云……
哈哈哈哈……
这时赵二槐走了过来,脖项子插着个大长杆烟锅子,铜锅头张着黑口,油亮的烟荷包在背上耷拉着,耳朵上顶个大肉包像斜长的犄角,高傲的对着老国说:“把地种好啊,今年是旱年头,秋后照样收租子!”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光阴邪邪的划拉妇女,红梅低下了头……
赵二槐走远,红梅就忿忿地说:“本地赖不是好东西!”
老国忿忿地说:“二地主本地赖!”
村民们愤愤地骂:“狗腿子!……”
但这仅仅是骂骂而已,谁敢动人家一手指头必遭残害,穷苦佃户又能怎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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