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一家人的哭嚎惊天动地。斗店村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伤心落泪……
老国跪在那里,眼泪流成一条线,泣不成声,嘶嘶哑哑悲痛欲绝,不住声的念叨:“红梅。我的人啊,你醒醒吧,你快醒醒吧。你不能走不能走啊,唐儿还小,你走了孩子咋办啊,你不能撇下我先走啊,要走咱俩一块走啊,我和孩子冷冷清清怎样活啊……”
唐儿抱紧红梅大声嚎啕:“娘啊娘啊,我的娘啊,你快说说话吧……”小脸紧紧贴在红梅脸上,泪流成河……:“娘啊……娘啊……娘啊……”
老奶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抽抽噎噎的哭诉:“红梅啊,我的好孙子媳妇,奶奶还没和你说够话啊,你就撒手走了,奶奶想你啊……”
村民们开始愤怒了,个个声言要找二槐那龟孙子报仇。村民甲说:“二槐是个畜生,找他算账!”村民乙说:“告他去,到县衙告去!”村民丙说:“让他狗日的偿命!”这时,村民义愤填膺,高声呐喊:“对,找狗日的偿命,找狗日的偿命!”这呐喊声音像蓄势已久的惊雷,震动了斗店村,榆树槐树核桃树上的鸟雀也哀鸣飞奔……
从上午到下午,哭声不断。老天爷似乎有所察觉,太阳被厚厚的云层罩住了,那棉絮似的黑云如海水翻滚,东边的撞向西边的,南边的撞向北边的,黑压压的苍穹出现了雷声闪电,一条条火龙喷射火焰,凌空炸响。雨水旋即倾泻,天地混沌万物模糊。房檐水流如注,院落积水成河。人间悲哀的哭声和雷声雨声交织在一起,神鬼动容……正当人们被突来的暴雨搞得纳闷之际,一个更加骇人心魄的雷声炸响:“咔……嚓……”这声音震碎了窗户纸,房梁落土泥墙掉渣,一道强烈的火光瞬间从院落掠过,照的四周刺眼雪亮……
有眼尖的人看到:暴雨倾泻,黑乎乎的天空突然亮如白昼。一个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在红梅的房顶悬停晃悠,然后越过那棵核桃树,直奔二槐的院落,就听天崩地裂一样的雷声炸响,同时听到一声狗叫,那声音惨的瘆人……随后就是胖婆娘喊叫:“我的娘,这树烧糊了,劈成两半!啊,黄狗也死了,也烧成焦炭了……”
村民们开始惊诧,明白是咋回事就蜂拥跑出,看看二槐家到底发生了啥……
雷声惊动了哭嚎的人们。老国浑身一颤,不由的攥紧红梅的手,这一攥不要紧,感觉到红梅的手有温度,热热乎乎,手指微微抖动。老国疯了一样喊:“红梅还活着红梅还活着!唐儿起来唐儿起来你娘还活着,奶奶起来奶奶起来,我的人还活着啊……”
唐儿被抱起,奶奶起身,都注视着红梅。红梅的脸色开始泛红,嘴唇慢慢张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了,愣愣的盯着家人。腿脚动了动,锅似的肚子也收紧恢复正常了。打了个舒张,啊的喊了一声……红梅活了!这是一个奇迹,生命奇迹!在场的人开始活跃,忙活起来。老国贴近红梅的脸,动情地说:“红……梅……你……可回……来……了……”没等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头挨头很久,很温暖比结婚时还温暖,这一刻很珍贵比金子还珍贵……唐儿抱紧娘高喊:“娘娘娘……”老奶奶笑的泪花横流,……:“闺女,我的好孙子媳妇,咱不走啊……”
红梅活过来了,这是祖上有德!斗店村的乡亲们奔走相告,进进出出看望,嘘寒问暖,都拭去泪水面带笑容……从此,斗店村就有了传奇故事:赵二槐欺男霸女,丧尽阴德,遭到老天惩罚,有一天,乌云密布,一个大火球从天空落下,在红梅头前晃悠,救了一命。然后,从窗户钻出去,奔了赵二槐家,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二槐,又从窗户钻出去,落在那棵红枣树上,硬生生的把树劈成两半。树上还拴着一条大黄狗,也被烧成黑炭了……这是老天爷显灵了,惩罚人间恶霸!
有传闻:那天,那个火球炸响的时候,胖婆娘正欺负长工顺子,大屁股突然僵住了,在顺子身上爬了很长时间……
还有传闻:红梅是有大德之人,用生命惊动苍天,降下一场透雨,救了当地百姓,这天正好是五月十三,是关公看守的日子,大旱不过五月十三嘛。关老爷显灵了!
暴雨停止,天就黑了。雨过天晴,星星居然挂满天空。空气格外清新,湿气夹裹草木味道弥漫,干渴的土地散发着生长的气息……村庄院落冲刷得干干静静,树枝子烂葛囊,鸡粪渣猪粪蛋等等杂物无影无踪了……斗店村面貌焕然一新,因无雨水而焦燥的穷苦佃户喜笑颜开了,为了宣泄心中喜悦,不怕浪费灯油,三三两两的搬个凳子在外纳凉,有的关注地里庄稼长势如何,有的细问吃的喝的咋样,谈论最多的还是今天发生的雷劈事件。绝大多数赞美红梅的品格,咒骂二槐畜生行为。有的说:“嗨,你说那雷就是神啊,像长了眼睛,专找二槐那龟儿子!”有的说:“可惜啊,二槐不在家,差那一忽星儿就劈死狗日的了!”有的说:“红梅是个有福的,节骨眼儿男人就回来了,揍饱了哪个种!”有的说:“红梅好像会神功,不搭理的人(方言:平常的人)早就被糟蹋了!”有的说:“今天的火雷是天神派下来的,专门救活红梅,不然咋会钻来钻去的。”有的说:“是神乎,那雷刚刚劈开大枣树,红梅就醒过来了。”……
善良的庄稼人们,尽情享受开心的乐趣,相互逗笑,打情骂俏,甚至追逐嬉闹,静谧的夜晚增添温情惬意……似乎是在祝贺红梅死而复生,但他们都懂事似的不去吵闹红梅。让这对恩爱夫妻好好抚平心灵的创伤……
夜深了,嬉闹的人们回家,村落安静下来。老国关好大门,仰望苍穹,碧蓝如洗,偶有薄云飘过,也阻挡不住星月光芒。银光泻下,满地生辉。那棵大核桃树投下斑驳的影子。老国深深呼吸,这气息是那样滋润,真是神清气爽!就连那大犄角也兴奋的咩咩的叫,似乎是欢迎老主人回来。老国走到羊圈添了几把草,爱惜的说:“老伙计,好久不见了,你好啊!”大犄角就打个响鼻,甩甩尾巴,毕恭毕敬的跪下了,两眼湿乎乎的望着,似乎也在说:“老主人啊,你走后家里发生好多事情啊,你别走好吗?”老国伸手摸摸大犄角,然后心情沉重的离开。回到屋子里。这时,红梅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俊气的圆脸有了笑容,招呼男人:“还不上炕睡觉!”男人会意的点点头,关门吹灯,钻进温暖的被窝……
唐儿累过了头,娘的遭遇更让他刻骨铭心,仇恨的种子在幼小的心田扎根,他幻想有一天怎样教训二槐,替爹娘报仇雪恨……慢慢的想,忽忽悠悠的睡着了……
恩爱夫妻吹灭了油灯,躺在一个被窝,脸挨脸的说话:“你咋就回来的及时,差点就见不到我了。”“我走后,夜里经常做梦,总是梦见你离开家走了,有几次,我就哭出声。”“瞎说,这不我好好的,净瞎想!”“哎,宝贝红梅啊,真的让你受委屈了,今天你要回不来,我死的心都有!”“别难过了,我还是你那红梅!一点没变!”“呜呜呜呜呜呜……”“别哭了,老爷们还哭!你讲讲外面的事吧,我想听听。”“哎哎,你听我说,我在外头见到一个好人,他教会我找金矿的本事了,他说咱们这山里有金矿苗子。他还说是从日本的报纸上看到的新闻,说是中国太行山脉有很多大型铁矿,煤矿,金矿……”“日本,日本是谁?”“那人说,日本是个岛国,科技很发达,飞机侦探,发现咱们的山里有宝贝。”“那咋办啊,那宝贝挖出来给谁呀!”“这个保密,那人好像挺有脑子,不让张扬,秘密挖出来和他联系,”“啊,那咱就找找吧,万一真有宝贝可就发财了!”“睡吧,明天就进山转悠转悠”……
这一夜,好男人抱紧好女人,无语,不动,静静享受这种爱。这是一种历经磨难金钱难买的爱,洗尽铅华淳朴无邪的爱。两人感觉这种温暖,暖了身体,暖了心……两颗红心交融,掰也掰不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