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今天,冯辅君嫁到了赵家以后,公婆一直疼爱有加,就像对待他们亲生的女儿一样。
赵树载和冯辅君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婚以后,小夫妻更是言和意顺,恩爱有加。
但是,让冯辅君最最担忧的事情,尽管比别人遭遇得晚些,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那是在她刚刚生下了赵镇熙不久,她的丈夫赵树载就伴上了小三秦翠烟。
那时,秦翠烟是个刚刚就读于一年级的大学生,比赵树载小了整整一轮十二岁。秦翠烟与明媒正娶的冯辅君相比,在容貌和才学方面,明显地处于劣势,然而秦翠烟年轻,最最为人称道的是,她之所以傍上赵树载,仅仅是为了崇高的爱情。
她既不图名要求赵树载跟她结婚,也不图利要求赵树载给予多少银两,因此深得赵树载的欢心,赵树载周围的人们也都说冯辅君不如这个小三。
另外,秦翠烟做事阳光,与时俱进,不比那冯辅君孤高自赏,目无他人,比冯辅君深得民众之心。
因此秦翠烟的插足,让冯辅君如鲠在喉,愤懑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为了两大家族的利益,为了赵树载仕途不受影响,同时也为了自己稳坐人才协会会长这把交椅,更为着孩子们又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忍气吞声,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并伺机报复秦翠烟。秦翠烟却浑然不觉。
为报复秦翠烟,四年前,冯辅君毅然将蒋碧双推进了自己丈夫赵树载的怀抱。
那时,蒋碧双恰好也是刚读大学一年级,比赵树载整整小了二十岁。
蒋碧双是冯辅君的大学同学吕若萍和蒋伟华的独生女。蒋碧君学业一般,所读也是普通的专科学校。
为了让女儿毕业以后有个好工作,吕若萍和蒋伟华夫妇采纳了冯辅君的建议,让女儿蒋碧双去赵树载办公室做了兼职秘书当秘书。
也就是说,蒋碧双做小四是有条件的。有政治的,也有经济的。……总而言之,除了冯辅君的正室名份,冯辅君和赵树载夫妇一概答应下来,到现在,蒋碧双和赵树载交往已经四年,蒋碧双提出的条件,冯辅君和赵树载也都一一给予兑现。
蒋碧双这样做,比起只为爱情甘做小三的秦翠烟,明显缺少罩在头顶的爱情光环。然而蒋碧双自有蒋碧双的可爱之处,蒋碧双在赵树载办公室上班不到一周,赵树载就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冯辅君也就达到了报复秦翠烟的目的。
赵树载彻底推开了秦翠烟,和蒋碧双黏在了一起。
从那时到现在的整整四年岁月里,赵树载和蒋碧双出双入对如胶似漆。这让冯辅君十分满意也更加醋心。
那赵树载从孩提时代起,所见女子不计其数。和冯辅君结婚以后,曾经发誓只爱冯辅君一个。并跟冯辅君先后生下两男一女。
然而,十二年前的一次意外,让他掉进了利益集团为他布下的橘色陷阱,深深陷进秦翠烟温柔怀抱,一晃就是八年。
赵树载自知对冯辅君不住,与秦翠烟缠绵八年,生下一儿一女之后,正欲脱身准备彻底离开秦翠烟,重新回到冯辅君身边,不料蒋碧双又闯进了赵树载的生活。
对于蒋碧双闯入,赵树载并不知道是妻子冯辅君设下的圈套。因此,这让他感到所欠冯辅君的太多太多,大有无颜相见之意,因此四年来夫妻二人一直很少谋面。
今天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赵树载以父母红宝石婚庆纪念日的名义,约见冯辅君,希望能够当面向冯辅君表示歉意。
然而,他们二人始终话不投机,冯辅君满腹的委屈并不显露,赵树载的满怀的歉意也就无从表白。
赵培然说:“喝二叔的喜酒,为什么要等他们旅行回来之后?”
赵树载和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冯辅君。
赵树载问:“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在旅行回来之后?”
冯辅君说:“理应在旅行结婚归来之后。”
周凌曼说:“所谓‘旅行结婚’,顾名思义,就是在‘旅途结婚’。就像在‘教堂结婚’,在‘酒店结婚’一样。旅行的过程就是‘结婚’的仪式。旅行的开始就是结婚仪式的开始,旅行的结束就是结婚的仪式完成。那旅途中的每一个动人的情景、每一件难忘的事情就是婚礼当中的重要节点。”
冯辅君说:“或者叫花絮。”
蒋碧双在赵树载身边坐下来。冯辅君端起装满果汁的纸杯,轻轻对周凌曼说:
“嗯……妈妈,让我再次祝贺你们,祝你和我爹红宝石婚快乐。”
周凌曼说:“妈妈也祝贺你们,祝你们瓷婚快乐。”
“我要走了,爹”冯辅君又把声音提高八度,对赵泽瑞说:“再次祝你红宝石婚快乐。”
“我也祝你们,孩子。”赵泽瑞说:“为什么要走呢?有事吗?”
“是的,爹。”
“四奶奶,这就走吗?”
“是的,我的乖孙。”冯辅君説。“我……”
冯辅君看到蒋碧双和赵树载共喝一杯果汁,心里很不舒服。她竭力保持自己的仪态尽量不失自然。可是,她还是很不自然地转身对赵培然说:
“我家里有事儿。”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冯辅君又说:
“我必须现在就赶回家里去……”
然后,她转身对赵树载和蒋碧双说:
“那么我们……机场见?”
“好吧,没问题。”蒋碧双说:“我们机场见。”
“嗯。”赵树载说。他又犹豫着说:“……我们机场见。”
“你怎么了,树载?”蒋碧双问。
“没什么。”赵树载说:“我说我们机场见。”
冯辅君站起来,正欲离开,蒋碧双又问:
“那么,去机场那天,你打算穿什么?”
“哦,裙装或者套装。”冯辅君说:“可能是套装。套装庄重些。”
“很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蒋碧双说:“的确是,套装很不错。”
冯辅君不自然地笑了笑,朝周凌曼扬了扬眉毛。
“冯辅君。”赵树载说:“你们酒店定在了哪儿?”
“你们你指谁?”冯辅君说:“你指亲家他们,还是指我们?”
“一包在内吧。”赵树载说:“除了我们。”
“我把亲家他们安排在了五洲大厦,我们住生态山庄国家饭店。”冯辅君说:“你好像说过,你们要住星期八酒店。”
“我说过……星期八酒店?我说过吗?”赵树载回忆说。然后问蒋碧双说:“我们住星期八酒店?”
“不,不。”蒋碧双说:“我们也住生态山庄国家饭店。”
“噢,很好。那会非常方便。”冯辅君说。她有点言不由衷,又说:“好的,那么,回头见……”
“回头见。”大家也都言不由衷,而且还先后不一。
冯辅君更加尴尬,自嘲地笑着,跟大家挥手再见。
周凌曼说:“赵培然,搀着我,陪我送你四奶奶去。”
冯辅君一面搀扶婆婆,一面说“妈,不劳你送了”。
那婆婆哪里肯听,执意要送。于是,一行三人朝五孔桥方向走去。
冯辅君扶着婆婆走开不远,就听赵树载过问赵镇泗上幼儿园的事情,便收住脚步停下来。她想听听蒋碧双怎么说。
“没登记。”
冯辅君听蒋碧双说,接着就听见赵树载问:
“怎么不登记?……为什么不登记?”
冯辅君又听到蒋碧双说:
“等回家再说。”
周凌曼听不出所以然,便问冯辅君说:
“他们在说什么?”
冯辅君说:“幼儿园登记的事儿。”
“谁上幼儿园?赵镇泗?”
“对,赵镇泗。”
“你受苦了,我的儿。”婆婆说:老泪扑簌簌落下来。
“妈,别这样。”冯辅君抱了抱婆婆说:“别这样,妈,我已经看开了。”
婆婆依然老泪纵横。冯辅君一阵心酸,险些也落下泪来。她眼睛里噙着泪水,一时间,她就是说不出话来。婆婆擦一把眼泪。她说:
“看开好,看开好。”婆婆说:“但别看透。”
“妈,俺没看透。”冯辅君说:“我也不想看透,妈你放在心。”
“这就对了。”周凌曼说:“只是看开。”
冯辅君松开婆婆,和婆婆告别。她的目光却落到那边儿的蒋碧双身上。蒋碧双正在柔情蜜意地按摩赵树载的肩背。赵树载转身看着冯辅君。
冯辅君和婆婆挥手再见。
婆婆把左臂交给赵培然,目送冯辅君走上五孔桥,消失在过往的游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