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如死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你。呼吸窒息，头脑混沌。听不到风声，满是人语的沸腾。空间被挤压如同面案上被擀成薄薄的饼，那只手擀啊擀，不允许你的内心里残存一丝的自由的空气。
今天日程又是满满，想想大体上也不过是昨天的延续。重复又重复，也不知道你累的是筋骨，还是心。
从碧草如烟，到现在的满目苍翠，春日的美好往往都只是你臆造的，都只是你对过往自由时光里美妙春日的再次临摹，或者根本就是从书本或影像上得到的间接感受。直到某个午后，你突然顺着方方正正干干净净的玻璃窗向外望：噢，原来春天已经过去了！
我讲这样一个故事给你听。
说在一个鱼缸里，养鱼人放进了两条脾气暴戾的肉食鱼，两条鱼之间用一块透明的玻璃隔板分隔。养鱼人对待这两条鱼的态度真是大相径庭啊：在这半片鱼缸里，养鱼人经常放进鲜美的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在那半片鱼缸里，只是丢进一些腐烂的碎肉，而且数量极少，仅够维持那条鱼苟延残喘。
最初，那个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鱼很愤恨，它瞪着眼睛怒视那条正吃着鲜美鱼虾的鱼。然后它想游到对面去争去抢，它要突破那层使它愤怒的看不到的障碍。可是在一次次奋不顾身地撞击后它都栽在隔板下，头破血流。它不甘啊，就这样多天的尝试与努力后，直到有一天它拼劲全力冲击时被隔板重重反弹，跌落水底。它直挺挺地仰着身子大张着口似在喘息，也似在痛诉待遇的不公。但这又能怎样呢？
当这条受伤的鱼再度游起来时它就改变了，眼神不在敌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怯懦，它甚至都不敢游到那个透明的玻璃隔板前，它囚缩一隅，吃着它的腐烂的微薄的碎肉，然后在这个角落里慢慢地兜转静静地休息。
终于有一天，养鱼的人把那个隔板拿开，那些鲜美的小鱼小虾甚至游到它的身边打转，可是它却依旧怯懦地望着，一动不敢动。它依旧只吃它的腐烂的碎肉，住在它那阴暗的一隅，直到死去。
今天又是日程满满，你知道这日子一直延续到明天，以及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也许该快乐，因为还活着。也许该劝慰，因为历朝历代的人都有如此活着的，你从来不孤单。总之，生活中总有些人不会满意自己的存在，然后就不停地渴望着突破与改善。可是最后大体是发现安于现状较好，有口碎肉足可。即使机遇到了嘴边都没有勇气去拿去争取了。历朝历代都有人如你一样做着观赏鱼，你们按照主人的喜好，安静地等待着主人分配好的食物。而且最后还要满怀感激地歌颂：生活多美好！感谢某某某！在不断地被盘剥不断的碰壁后，你们的脑袋早就忘记了最初的不公。于是作为被观赏的鱼儿，你们这样理解：既然得到了活下去的饭食，别论好坏，不是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歌颂那些养育他的人吗？
所以，若你说沉闷了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沉闷，怎么可以不微笑，怎么可以不歌唱？受嗟来之食，就别想着天高海阔了，别想着阳春白雪了，别想着自由地呼吸，快乐地奔跑了，甚至银月花香都别想。你只要讨好主人就都好了，就可以活着，活到八十岁，一百岁，或者更长久。
写于15年5月2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