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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转好友碧水白洋的小说） [复制链接]

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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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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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03 16:00 |只看楼主
脑部水肿，比较严重，建议手术，微创，不用开颅。县医院的医生翻来覆去的看完一堆化验单，声音带着走廊里弥漫的消毒水味。正好马上有北京的医生应邀过来，可以一起做，同意叫家属签字。老太太有些歪斜的下巴颤动了几下，转过不灵动的半边身子望向一边的小儿子，儿子只是调整了一下左右腿，换了一个站姿，吭哧一会儿问：要花多少钱。大概两万。男人沉默了 。老太太的脸色期待中渐渐变了颜色。医生有点不耐烦：回病房商量一下，马上确定下来。 同意签字。

沉默从医生办公室一路逶迤到病房，老太太嘴角又不自觉抽动起。，那个晚上摔了一跤后，起初似乎并无大碍，渐渐却有了这个毛病。等不到儿子开口，老太太有点急：你带钱了吗？你用的你爹生前卖羊留给我的钱呢？儿子嗫嚅半天：那钱刚给你孙子过彩礼花了，人家还要轿车呢，不买不领结婚证。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一直在医院陪她的一把年纪的妹妹赶紧扶住她，冲外甥说：你去给你哥打个电话，你俩凑凑。男人犹犹豫豫地出病房打电话。老太太抹一把溢出眼角的眼泪，侧身倾听着儿子隐约的电话声。 对话似乎并不通畅，似乎在说：妈非要做呢 ....保守治疗也行....医生说就怕越来越严重....手术后完全好不敢保。 嗯嗯。

男人回了屋，说大哥说孩子们都分家，过的也不好，因为常年劳作和骑车收废品负重，自己脉管炎严重的腿严重变形，也只是拖着慢慢养，自己的养老都是问题，拿不出钱来。 老太太痉挛的嘴角和一只眼抖动的更厉害，身子仿佛风中的一片叶子，突然嚎啕大哭，边哭边骂死去的老头，骂老天爷为什么不收走她，妹妹一边急急的安慰，一边拿了毛巾替她擦泪。男人也不知所措地抱着老太太，却也只是空洞的劝说妈妈别哭坏身子，语气似乎有点烦躁，仿佛他完全不知老太太为何无理取闹 。旁边病床上的病人从睡梦里惊醒来，诧异地看着。门口不时有头探进来观望，一脸疑惑的表情。

男人脸上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似乎更加明显，他突然放开老太太出去打电话，似乎是和自己儿子商量，买车是不是缓缓，先拿些钱过来， “车必须要，她说不能买再便宜的，我都过了25啦，不买她不签字领证，现在村里女孩短缺，再不结婚，万一她后悔怎么办 ”，儿子颇不耐烦。男人便哑了口，这个唐河边的小村，因为交通闭塞，除了种地，挣钱的活路有限，因为经济不景气，在盖房班卖苦力的他也不常有活干。但结婚彩礼却和国际接轨，甚至因为偏僻，女孩不愿嫁过来而水涨船高。大儿子要结婚，不算盖房，装修，过礼，买车就要花20万，一家人恨不得扎紧脖子不吃饭攒钱，做梦都在把每张钞票摊平，扯薄，安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小儿子眼见就又要说媳妇......老太太的哭声仍断断续续，他扔掉嘴里的半截未燃尽的劣质烟，去了医生办公室，哆哆嗦嗦要过手术通知单。

看拿了通知单的儿子走进来，老太太眼里闪过期待的神色，大概是觉得儿子要签字了，语气温和却又很是不忍的样子，说是病好了，还去厂子捡鸡毛挣钱，除了报销的，一两年就挣回来了。是啊，你妈好强利索了一辈子，没你爸了，你们不管谁管，别看她白天强撑着，每天脑袋疼半夜，和谁说。旁边的姨也趁机劝说。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又出去打电话，似乎是给老婆，诺诺的解释被突然挂断，尖锐的语气刺痛了耳朵，但他还是惯性的说完那句被打断的话，边草草结尾，边尴尬的瞟向周围。他在楼道踱步，又一次排列一遍可以筹到钱的人的名单，筛选中，他鼓起的勇气，刺破的气球般慢慢瘪下来。


老太太安静的等着，她听从了旁边病友的劝慰，要对儿子温和点，说不定就签了。儿子重新拿了通知单进来，却是一条条给老太太念出手术后有可能的后果：有可能瘫痪，有可能有并发症感染，你血压本来就高，更危险。 年纪大了，咱不冒那个险。老太太眼神黯淡下去，躺着，不再说一句话，眼角再次溢出泪来。

咱先保守治疗输输液，看看怎么样，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实在不行，再说，

老太太一声不吭，陪床的妹妹也只是帮她擦泪，病友侧过身子背对着，沉默填满病房的每个角落。

男人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儿子打来电话，语气喜悦，车买了，再陪女朋友买身衣服，就回来，静静同意签字领证，明天就来县城民政局。 男人哦哦应着，如释重负的样子，一面看了老太太脸色。

老太太颤动着嘴角，要起身，男人殷勤的搀扶了 。被扶在床边站定，老太太语气平静地指挥两人收拾东西，她固执的拒绝儿子再住几天的建议，回家。

陪床的老人收拾衣物，男人出门去办出院手续，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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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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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度

  • 论坛元老
  • 1953-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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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3-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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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03 18:40 |只看该用户

回复 1楼寒江雪的帖子

世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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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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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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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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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04 05:18 |只看该用户

老人辛苦了一辈子，换回的是……！儿子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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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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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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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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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0-04 07:37 |只看该用户

小说写的不错。建议把医保问题考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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