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位于易县西部,太行山余脉向东延伸,蜿蜒向下的褶皱里。石头屋,石头墙,那么普通,又那么令人难忘。不知何时,总爱陷入回忆,老家生活的片段那么清晰。
春天,山里的桃花开了,杏花也开了,还有梨花,一朵朵、一片片,白的、粉的,点缀着大山。晚些时候,山杏长出来了,到小伙伴们自制饮料的时候了,将采摘来的青青的小杏,用小刀切开,取出白白的杏仁,将杏肉装进大人喝酒剩下的玻璃瓶里,放入几粒糖精,滴上几滴食醋,最后盛满水,找段输液管当吸管,一瓶瓶酸酸甜甜的饮料便制作好了。所以经常看见这样的场景,几个小脸脏兮兮、裤子歪提的小孩儿,抱着玻璃瓶相互品尝彼此用各自独家秘方酿制的“琼浆”。
五月,村间、河畔的槐花开了,洁白的槐花一串串、一团团,疏落有致的连在一起。槐花香弥漫着整个村庄,伴着初夏温柔的风,轻轻地拂过脸庞,无声的润入心里,那么甜美,那么清香。喜欢躺在屋顶上,沐着柔风,嗅着花香。不知为何,心里总徜徉着和村里最漂亮的小姑娘,撑一把折伞行走在梦里的江南雨巷。
秋天到了,满山红叶无暇顾及,田间劳作借口逃避。还是那些小伙伴,相约学校后的小树林,伴着落叶,共同研习着电视上学来的武功套路。不出几日,便有人掌握了“降龙十八掌”等“盖世神功”,最让人羡慕的是那把与白眉大侠同款的“金丝大环刀”……那时候总是暗自伤神,感叹智商不落他人的我,为何总也学不会哪怕各路大侠看家本领的一招半式呢?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能翻跟头、爬树、倒立,也算是那时候留下的“武功”根底吧。
冬日的群山,粗犷冷峻、宁静深邃,历尽千年风霜,饱经岁月沧桑,依然如画。每个寒冷的早晨,总是期盼南山的积雪融化,积雪消融时又是新的一年。
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伴着岁月的蒸发,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少了采花扑蝶、林间奔跑,少了父母的呵护,见识了山外的世界,多了自己的苦恼。
读高一时,为了全家的生计,父母都出外打工,暑假我也便承担了照顾弟弟的任务。弟弟小我六岁,平时上学住校,周末住在小姨家。记得暑假从小姨家接上弟弟一起回家,好不容易打开斑驳的门锁,一副破败苍凉的景象呈现眼前,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一只锈透了的水桶歪斜在井台上,屋门上挂着的帘子被风吹掀了一半,垂头丧气的等待诉说。弟弟或许看出了我内心的酸楚,轻轻地对我说:“哥,屋檐下住着一窝燕儿,”我回头看到弟弟眼里打转的泪花,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倾泻下来。父母不在,我们小哥儿俩似乎找不到家了!
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只是每一次提起回老家,心里便咯噔一下,眼前总会浮现儿时的回忆,儿时的向往。老家,承载了太多的情感,饱含挥之不去的情愫,寄托终生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