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如水
张艳军
北京近日多霾。我所居小城与北京毗邻,“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罢,总之,小城未能幸免于难。
是霾,不是雾。雾好,霾不好。雾是自然现象。春有风,夏有雨,秋有雾,冬有雪。四时之象,多姿多彩。霾是人类祸果。人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敢做,做了,从不计较后果,不管种出的是鲜花,还是酿出的是苦酒。雾美,霾不美。雾,虚幻,缥缈,空灵。像烟,又像纱。刘成章在《密歇根之雾》中描绘:“白茫茫应是轻轻柔柔的白白的纱,白白的纱,千层万层”。霾,不光不美,还丑,还恶。浑浊,沉重,怪异,是它的劣迹。霾是妖怪,是魔鬼,就像《西游记》开篇写道:“混沌未分天地乱,渺渺茫茫无人见”。
有霾的日子苦不堪言,无霾的日子望眼欲穿。
咣当当,当一个敞敞敞亮亮的好天儿,蓦然呈现在眼前时,我们除了忘情的欢呼和享受外,其它,别无所求。天空蓝蓝的,高远而深邃,蓝得不着一丝痕迹,像一块儿无边无际的蓝绸子,经水漂洗过,连洁白的云彩都被漂洗掉了。太阳朗朗的,新鲜而明亮,像一个经年蒙着灰尘的电灯泡,被擦拭的一干二净,光芒万丈。原野平铺开去,绵延到无限,像一块儿删繁就简的灰色地毯,上面的装饰历历在目。远山青青如黛,蜿蜒而起伏,弯成一道秀美迷人的眉峰,时隐时现。还有高低的楼,参差的树,熙攘的人,都从幕后走到了前台,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天敞亮,地敞亮,天地敞亮;人敞亮,心敞亮,人心敞亮。
是什么,是什么将恶霾消饵于无形?是什么又将世界濯洗得干干净净?是风,当然是风!是一场秋风,是一场不期而遇晚秋的风。不大,也不小,刚刚好。是那种能将红旗吹开,将炊烟吹弯,吹在路上,却吹不起尘土的那种好风。就像身边正流淌着一床清凌凌的河水,看不见摸不着,却满世界地奔跑。跑过天空,天空又蓝了;跑过大地,大地又阔了;跑过高山,高山又青了;跑过城市,城市又新了;跑过我们人类身边,我们的心里又亮堂了。风儿跑啊跑,“河水”流啊流,整个世界又焕然一新。
真是好风,如水的好风。
好风不是夏天暴雨前的狂飙风。它不是来报信的,它是来作势的。它给云作势,给闪作势,给雷作势,给雨作势。做完势,它跑了,跑得无影无踪,留下一片狼藉给世界。好风也不是冬天的白毛风。那风像一条小蛇,冰冷无情的小蛇。它专找人的“七寸”,专咬人最柔软的部位。它咬人的脸,咬人的颈,咬人的手,咬人的脚。人很生气,却奈何不了它,在它面前,人不得不认输,只好缩头跺脚,弯腰呵手。好风是春天的杨柳风。吹面不寒,像小拳头,捶捶这儿,捶捶那儿,想把一切事物唤醒。于是,河开了,草长了,花红了,树绿了,山青了,人忙了。大地一派繁荣昌盛。好风还是夏天的小夜风。不动声色,不弄声响,倏忽而来,擦肩而过,像淋下了几滴清凉的水珠,不多,就那么一点点,却足够了,全身像洗了个凉水澡,溽汗尽失,通体舒畅。
好风更是现在正跑着的风,洗涤了阴霾,洁净了世界。
喜欢好风。好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