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人家易县
“你看人家易县。”这是很多涞源人经常说的一句话,涞源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饱含着羡慕、充满了向往。为什么要看易县?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又似乎有着现成的答案。涞源是个山城,早先整个山城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的世界,而易县又是必经之地。记得有位涞源的才子在高考前表达理想的时候,曾经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涞源儿女多奇志、飞车闯出紫荆关。”那时候有出息的人才能走出涞源县,而走出涞源县就得通过紫荆关,就得顺着十八盘这么一路走下来,经过路过、满眼看到的都是易县,难道这几十里甚至数百里路都要闭着眼走吗?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一看易县就免不了拿着易县做参照,就能让很多涞源人无地自容,就想着拿易县当学习的榜样,两个地方那差距可真是太大了。涞源哪里不如易县了?一般人是不会肆无忌惮抹黑故乡的,毕竟是自己生长的地方,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哪个吃着故乡的粮喝着故乡的水长大的人,还这么没良心专说故乡的坏话?不过这事儿我想的很明白,说不说是一回事儿,但每个了解了两地情况的涞源人都心里有数。不可以说自己故乡不好,但有些客观存在的差距却是难以讳言的。做为一个小小的老百姓,大的方面的差距感知不到,或者说感知不明确,政治的、经济的,这些都不好说,但普通小老百姓对衣食住行上面感知到的差距体会颇深。
先说“衣”吧。我一直觉得涞源人穿着方面不如易县人讲究。不是衣服的布料有多大的不同,重要的是气质上的差异。同样的衣服穿在易县人身上显得比较“洋气”,而穿在涞源人身上就很“老土”。我这里说的是普遍现象,千万别举单个的例子,总体上是这么一种感觉。如果非要举单个例子的话,涞源这边儿穿衣气质好的人也有,只不过是所占比例显然要小得多,偶有一个气质好的走在大街上,难免会引来大家围观,围观的人还会窃窃私语:“这人是从易县那边来的吧?”有个小孩从小一直没离开过涞源县,有一回家里大人打算带他去北京看看,坐着大班车忽忽悠悠就睡着了,到了易县县城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说,“爹,到了北京你也不叫醒我,快能看到天安门了吧?”当爹的告诉孩子,这是易县,离北京还远着呢!孩子不好意思地说,看这大街上那些人,还以为到了北京了。小孩的嘴里不说假话,这方面的差距也没那么多假话可讲。
再说“食”。不瞒大家说,身高体胖的我用现在时髦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吃货,在吃的方面我应该有充分的话语权。在我看来,相比于涞源,易县的吃食不仅质量好,价格还便宜。十几年前,我有个哥们提了职,异地交流到易县,我们几个前来看望他,打算好好让他请请客,狠狠“宰”他几刀。他对我们也是满心招待,带我们去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高级的饭店,这个饭店是不是易县最好的我们不知道,反正在涞源找这个档次的饭店是很费劲的。那天我们五六个哥们喝的都很尽兴,吃得也都很爽快,到最后每个人脸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大家都觉得这哥们这一回破费不少。等到一结账,那小子总共才花了一百三。要知道,同样档次的一桌饭菜在当时的涞源至少得花三百一。还有一件事儿不得不说,大概是奥运会召开的那一年吧,为了考取驾照,我和几个刚刚认识的驾校同一期学员拼车去容城考试科目二,天不亮就出发了,在容城考试一会儿都没闲着,忙忙呵呵一天多,返回路过易县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大家一整天都没顾上吃饭,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是坚持不到涞源了。可那是冬天的晚上,如果是在涞源,恐怕很难再找到一个能吃上饭的饭店了。我们几个人心里也犯狐疑:还能找个地方垫补垫补吗?在寻找饭店的过程中,我们顺着街边的一个“饺子馆”的小广告牌,进了一个小胡同。别看胡同小,可那个饭店的规格却不小,只是因为时间确实有点晚了,吃饭的客人只有我们这一辆车上下来的五个人。在点饭菜的时候,我们点了四斤饺子和四个凉菜,服务员说你们吃得了这么多吗?我们五个人几乎是齐声应道:“吃得了”。是啊,像我们这样几个一整天没吃饭的“饿狼”,还能消灭不了四斤饺子?尤其是我,平时饭量就很大,而涞源大多数饭店的饺子,远比老百姓自己家里包的饺子个儿小,如果真让我敞开了吃,饭店里的饺子一斤肯定填不饱我的大肚子,全靠我自己爱面子收敛着呢。然而,我们忘了这是在易县。等第一盘饺子端上来,我们就发现这个饭店的饺子远比涞源大多数饭店的饺子个头大,那一大盘子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显得特别憨实。就在我们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两盘饺子后,又上来了两盘饺子,人们就有点吃不动了。谁知事情到此并不算完,紧接着服务员又端上来四盘。我们一看就傻了眼,原来这家饭店里那么一大盘饺子只是半斤,我们点了四斤饺子要上八大盘子。于是,我们几个就相互埋怨起来,说要早想到易县和涞源不一样,少点一半饭就好了。有的还说,关键是他们这里的饺子还不贵,从价格上都看不出来他们会给这么多。如今我们几个人见了面,总免不了对这顿出乎意料的饺子津津乐道。说完了饺子再说包子,如果说那顿饺子只是我们五个人的一顿美餐的话,那么大多数涞源人最认的是某家包子,为避免做广告的嫌疑,在这里就说“某”吧。本来包子就是一个家常小吃,可这家包子铺的包子硬是让慕名而来的涞源人给吃成了名牌。很多涞源人只要是从易县路过,都会尽量把打尖的时间安排在这家包子铺,还有一些人没事儿也会专程来这家包子铺吃饭。以至于张石高速通车后,还有人专门从易县站下去享受美食。每逢在别的地方吃包子吃的不爽的时候,涞源人大都会情不自禁地说一句:“你看人家易县那包子才真叫包子!”
下来就把“住”和“行”一块说吧。因为距离近,在易县住的机会比较少,这个“住”字就不用展开多说了,还是多说说那个“行”吧。前些年很多涞源人就像总说“外国的月亮更亮”一样,夸易县的路好走。事实也确实如此,易县的街道真的显得很大气,走起来很舒服。最明显的差距还体现在公路上,两个县交界就是一个明显的分水岭,交界的靠易县这边儿不光是路况好,路面也宽。当然这是前些年的光景,现在涞源在这些方面也有所改观了,要不怎么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呢!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人。涞源和易县祖祖辈辈都有着扯不断的关系,一衣带水嘛!尽管两个县的人存在着差距,但这并不影响两个县的人关系很亲密。就说眼下,涞源和易县也是水乳交融。很多涞源人在易县谋生计,无论是政还是商,无论是官还是民,都融合到一起了。易县人在涞源人数似乎更多,甚至一度在涞源政坛占据了半壁江山,有那么几个时期,书记、县长还都是易县人。更重要的是,易县人在涞源大多都留下了良好的口碑,都给涞源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有些在涞源当过干部的易县人,还常常被涞源人所记起,只不过记起他们的时候,已经忘记了他们是易县人。眼下,我们单位的一把手就是易县人。做为他的部下,在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在磨合时期,还免不了有一些磕磕碰碰,说起话来经常是“你们易县怎样怎样”、“你们涞源如何如何”,然而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俩人混得像亲兄弟一样亲,都不分彼此了,哪还有你们我们?其实在相处的过程中,大多数涞源和易县人越来越不分彼此。是啊,现在全球都一体化了,地球都成了一个大的村庄,本来就是一家人的涞源和易县,还能说出两家话吗?在这种大前提下,“你看人家易县”这句从字面上看稍显外道的话恐怕要成为历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