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陈老响
作者:陈永泉
每每清明,中元,十月一等鬼节,我去给祖坟填坟挂纸,看到伯父陈老响的坟莹,便会想起他的往事。他和千千万万个烈士一样,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儿时,奶奶在葡萄架下,在炭火盆旁,经常给我讲述伯父的故事。爷爷去世那年,伯父十岁,父亲六岁,叔父两岁,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奶奶拉扯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是伯父撑起了这个家。年岁稍大,伯父就带领父亲去二十多里地的云蒙山割荆条,打柴草,挑回来,再去白虹,神石庄大集上卖。整天起早卖黑,吃得苦,受得累,常人是难以想象的。慢慢地攒了一些钱,买了四亩山坡地,日子渐渐的好起来。好景不长,日本鬼子来了,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闹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的,跑返成了家常便饭,老百姓恨透了鬼子兵。
1939年8月,一米八多高的伯父陈老响和村里十余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易州城东门墩子山,配合八路军破坏敌人的交通线。在挖壕沟中,他和陈老海干得十分卖力,从两米多高的沟里往上扔土,铁锨抡圆了,衣服湿透了。他俩的举动被一名八路干部看在眼里,走过来,招呼二人上来歇歇脚。他和俩人拉家常,问这问那,讲鬼子的暴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近乎。下午收工时,二人跟着八路干部当了兵。
伯父陈老响和陈老海参加的是杨成武任司令员兼师长的晋察冀一分区兼独立第一师,驻扎在狼牙山一带,这是一支具有革命传统的英雄部队。经过半个月左右的紧张训练后,陈老海分配在25团侦察排当侦查员,伯父分在25团1连当战士。两个月后,参加了黄土岭战役,他俩表现英勇,奋力杀敌,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受到首长的表扬。
1940年8月,在总部的指挥下,八路军在河北山西发动了以破袭正太铁路为重点的战役。战役发动第三天就达到105个团,故称百团大战。伯父陈老响和战友们一起参加了战斗。
在一次战斗中,仗打的异常激烈。在一个小山沟里,伯父用刺刀扎死了一个日本兵,立刻围过来三个鬼子,他转身就跑,翻过山梁钻进一堆玉米秸垛里。鬼子赶来,不见人影,围着这一条山沟里的玉米秸垛拿刺刀乱扎一通。
战斗结束后,战友们打扫战场,听见玉米秸垛有哼哼声,便把伯父抬走送战地医院。原来,他被鬼子扎了三四刀,由于缺少消炎药,伤口感染化脓,高烧不止,病情加重,七八天后就牺牲了,年仅二十七岁。
抗战结束后,陈老海退伍回乡,我家才知道伯父牺牲的消息,奶奶哭成了泪人,父亲在陈老海的带领下,把伯父的尸首从狼牙山北边的柳树片村搬回来,算是落叶归根吧。
建国后,易县民政局干部龙德文来我村当包村干部。一天早晨,他听到石楼上有哭声,便走上去,见我奶奶在哭诉我伯父。无巧不成书哇!我伯父所在的25团1连,龙德文是连指导员,他说,“大娘,不要哭了,我就是你的儿子!”不久,政府给我奶奶发了一张烈属证和一笔抚恤金。并给我奶奶生活补贴,每月人民币2元,按季度领取。一九七四年我奶奶逝世时,补贴是每月6元。那年月,钱实着。大队(村)每年给我奶奶补助300工分,相当于一个壮劳动力30个工时。当时,流传这样一句话,“分---社员的命根。”工分是分粮食用的。
陈老海从部队带回一枚抗战纪念章,并享受国家发放的生活补贴。建国那年,他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三岁,年仅十八岁的大姑娘,生了俩儿子俩闺女,乐得他美滋滋的。遗憾的是,当兵侦查时,遭遇鬼子兵,在沙河滩上挨了半天追,落下哮喘病,吃什么药都不顶事,就是吃二分钱一袋的头疼粉管用。当然,他没上县医院诊治过,为啥?缺钱呗!
曾记得,我家门旁有一个大约8x30工分的小木牌,上面是用红漆写着《光荣烈属》;烈,军属,退伍军人,家家都有,大队给挂的。每年元旦那天,大队请家属到办公室开茶话会,征求意见。村学校组织小学生到军,列属,退伍军人家贴对联,担水,打扫院子搞卫生,拥军优属工作搞得好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