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
认识阿木缘于帮阿通售书。阿通的长篇纪实小说出版后,我们在清西陵打起横幅,摆两张桌子,桌子上放上一摞书,然后,我负责一惊一乍地耍故事儿引起旅游男女们的注意,阿通负责给购书者签名,生意不错。
这样两天过去,阿通看我的动作有失斯文,便跟我说:“咱们想个别的招徕顾客的方法吧!”于是,我们找到了阿木。
阿木很有音乐天赋,一手钢琴弹得顺心顺手云空自如,退休前在县某文化单位吃专业饭。如果让赋闲在家的阿木一起来,让美妙的琴声飘绕在这庄严肃穆的皇陵建筑和古松柏之间,肯定是穿越历史的绝响。
当我们找到阿木在城郊的家时才发现,他们的院子很大,正房五间,东西配方各两间。阿木住在西配房里。我们进院时,阿木把一个正在院子中间洗衣服的中年妇女介绍给我和阿通,说这位是兄弟媳妇。阿木有些不自然地说:“我退休后一直在二弟这里,跟他们过。”
阿木没有属于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家。
再次来到清西陵的崇陵广场,阿木弹琴,我听到自己熟悉的曲子就跟着唱上几嗓子,我们俩配合,更惹人注意,加之阿通的签名既遒劲又洒脱,生意更好,我们都很高兴。
不管怎么高兴,我心里都有个解不开的迷,阿木怎么没有娶个媳妇成个家呢?
我们三个大男人在不忙的时候就谈起了女人,话题刚刚开始,阿木两眼就放出光彩,他说他曾经遇到过有灵气的“女人”,那时候自己二十六岁,那“女人”十三岁。阿木讲了半天那“女人”怎么机灵,怎么讨人喜爱,而且毫不隐晦地说,当时他提出和这个“女人”处对象,让这个“女人”的爸爸狠狠地搧了个大嘴巴。讲到这里,阿木明显有些气愤和鄙夷,“他妈的,那时候我已经是国家文化干部,他们是老百姓,她爸爸还敢搧我!”
第一个让阿木心仪的“女人”居然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后来,给阿木介绍的对象不敢说上千,但绝对超百,他都看不上。即将退休的时候,他去了几家名为洗头房,实为做皮肉生意的场所。历经三年,前后对两个二十多岁的失足女产生感情。他原打算只要找到合适的女孩,就把自己的平生积蓄全部拿出来,帮助她离开这毫无尊严,任人摆弄的苦海。“我不小瞧她,一个人,谁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啊!我把工资归她管,我们过个平常日子总可以吧?”阿木的诚恳很打动人。
事与愿违,女孩们不但不愿脱离苦海,和他过有尊严的平常日子,而且由于他的执着,前后都跟他翻了脸,骂他臭流氓,其中一个还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永久的牙痕。
一晃几年过去,不知道阿木过的怎么样。
就在几天前,阿通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要请客。阿通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吊我胃口,“你说是谁?哈哈!”“快说吧,我不猜,我也猜不到啊!”“阿木!是帮我们卖书的阿木啊!”
我们相约在“百缘居”,挑了间不大的雅间。我注意到阿木较几年前老了许多,胡子刮得虽然干净,但除了满脸的青色充满皱褶外,原来鼓胀的眼肚已经干瘪,细纹纵横。我们推杯换盏,再叙友情。几杯酒下肚,阿木脸上焕发异彩。“前一段时间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了。”阿木说过这句话,我和阿通都很感兴趣,两双眼睛都盯过去。“对过象,看着不错,一问年龄,才知道已经四十一了。”我嘴快,问:“成了吗?”“成什么呀,我嫌她年龄大。”我看阿通一眼,阿通也在看我。我说:“四十一年龄不大呀?”“大,都他妈快当奶奶啦!”阿通咳了一声,已经面露怒色。再向阿木望过去,阿木因为是退休的国家文化干部,现在还自感优越,看上去仍然很自得的样子。我端起酒杯,虔诚的向阿木敬酒,然后说:“老兄啊,听我一句劝,你现在不叫找对象了,叫找老伴儿。老伴儿老伴儿,就是找个晚上做伴儿的,白天说话儿的。别太挑喽!”阿木梗起脖子说:“那在年龄问题上也不能含糊。”我不知深浅,继续劝:“你看你,我要说,你六十多岁,找个五十岁上下的就挺合适。”阿木本来把酒杯已经端起来准备喝下去,听我说完,又放下了,有些激动地把脸伸过来,摇着脑袋说:“五十岁?啊!她一旦弄个脑血栓,我就图伺候个棺材瓤子啊!?”一句话把我闷在那里。只见阿通脸一下子红了,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扭过脸冲着墙大声说:“不知道谁是棺材瓤子呢!?”
我看到由于我说话不谨慎,场面有些僵,赶紧说:“随缘随缘,来,祝愿老兄缘分早到。我们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