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圈不好混（连载1）
张金莲打了一宿牌。其实不是她想打牌，是丈夫裴门青单位——“五四三办公室”的主任胡端魁瘾头大。
“五四三办公室”牌子大，没有管不着的部门；装备足——五把椅子、四张桌子、三间办公室、两个暖壶、一部电话；人员精干——主任、秘书、司机一共仨人。胡主任常给俩部下打气：谁瞅咱单位寮小，就去查他，不查秃噜了他姓我的姓。为证明实力，他带着俩兄弟饿长虫瞎出溜，常常不醉不归。这晚是妇联请客，酒喝得不尽兴。宴席一散，便说：我请你俩洗头吧。裴门青说：我就不去了，媳妇看得紧。
胡主任说：咋个紧法儿裴秘书？
司机刁晓思就笑。裴门青也不好答。胡主任犹然不想散场，就说：去你家打几圈，在嫂子眼皮底下，她还多什么心？
裴门青家住水利局北边的板厂，临街三楼。此刻，独守空房的张金莲正在电风扇下抠肚脐眼里的泥聚粒儿，见丈夫带单位领导进门，忙把秽丝弹飞，拧开茶叶罐，捏出撮茶叶，道：才买的龙井……
裴门青把沙发上的裤衩背心尼龙袜绞成一团，夹在腋下，口中呢喃着“腻歪娘儿们”，歉意地安排胡主任坐下，就拐进里屋。胡主任靠在沙发上，像孙悟空进了炼丹炉，热得四撇子汗流，就去瞪刁晓思。刁晓思会意，噌一下没了影儿。
张金莲忙把电风扇瞄准胡主任，定位开三档。胡主任瞥一眼她胸前的俩湿点，想起了二筒，就喊：裴秘书，我带着烟呢！
裴门青抱个毯子过来，冲媳妇说：赶紧摆桌子，陪胡主任搓几把。
毯子铺好，仨人开始码牌、调风。张金莲说：胡主任，多大的？
胡主任说：你想玩多大的？
裴门青咳嗽一声，说：我查妇联的档案，她们就没开展活动……
胡主任刚要答话，门开了，刁晓思搂个大西瓜进来，说：嫂子，你们这楼筒子咋没安灯啊？
张金莲起身接瓜，说：安灯？就这破楼，门歪窗户斜的，比活人脑子都糊弄。听说板厂扩建，要拆呢！门青，拿刀……
两口子宰西瓜的当口，刁晓思从背心里拽出一条烟，说：够不主任？
胡主任说：一宿一条差不离，他两口子又不抽。
于是乎，啃瓜叼烟放屁打馊嗝，四个人连吃带碰地哗啦起来。打到凌晨一点，三归一，只有张金莲赢。刁晓思装钱不多，开始欠账，就想撤。岂知胡主任愈败愈勇牌兴不减，扔给刁晓思俩纸票，说：年轻人，争争气。
刁晓思说：我直接把钱给嫂子，散了吧！
胡主任看看还剩半条烟，就说：抽完这几包，准散。
张金莲平时很少打牌，混儿多了还懵，可诸葛亮今晚犯迷糊，没掐出她今儿能兴出大天来，输得刁晓思差点当了裤子，恼得男人龇牙咧嘴，一个劲地瞭胡主任，生怕顶头上司不悦。胡端魁倒不在乎，说：一会儿我准……翻身。
一圈一调风，仨男的还是填不满张金莲的坑。眼瞅着胡主任手边还有一包烟，刁晓思说：嫂子，求求你，宰了我吧！
张金莲说：我都赢得不好意思了，还好意思宰你？胡主任，你说，散……还是不……哎哟……自摸……
胡端魁一边掏钱一边说：把这包烟抽了就……
“散”字没出口，“咔嚓”一声雷。外边风雨交加，大雨倾盆。
刁晓思跑到窗口，带着哭音说：老天爷，你咋也不让散啊？
大暴雨，后半夜，输着钱，司机要死要活……裴门青说：胡主任，你看……
胡端魁闷头看看一地烟屁，又瞥瞥伸腰关窗的张金莲，脸绷起来。
刁晓思把热盼的眼神送过来，说：雷阵雨，说停就停。我开车送你……
张金莲掩好每扇窗，抖着前胸颤着屁股拔着懒腰过来，笑道：胡主任，我退钱，明儿……
胡端魁看看张金莲，瞅瞅刁晓思，最后把目光停在裴门青脸上，一字一顿地说：裴秘书，把你家烟再拿出一条来，抽完准散！
县一中打铃，学生们起床跑步了。
风雨不知几时歇了。
最后一支烟捻灭了。
胡主任带着一身败绩让刁晓思送回了家。
裴门青一脸懊恼，嘀咕开了：拐子屁股邪了门，你他娘哪儿练的手艺？
张金莲扯开嗓门：你们胡主任好他奶奶的能嘬囊啊！说罢就窜来跑去的开窗子通风。进到里屋，傻眼了——光顾了打牌，里屋的窗子刮开啦，半屋地水，而且有半扇窗子合页松动了，玻璃窗摇摇欲坠。心说：幸亏发现得早，这要掉下去，还不砸着街上的行人啊！就喊：门青，赶紧找改锥，窗子要掉……说罢就去摘这半扇窗……
潘金莲支窗子，无意中砸到西门大官人，惹出塌天大祸。
张金莲拽半天，窗子的合页半松不垮。这时，困意上来，就想等男人拿来改锥来再说，松手的当口，半扇窗子朝下一垂，翻个跟头，竟然栽了下去……
张金莲的心头一紧，耐心谛听着木窗落地的声音……可是，等了好几分钟，也没声音传上来。她哆嗦着爬上窗台，向外张望，心说：天爷爷，可别砸着……头伸出去，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她疯了一般狂叫道：门青，快下楼……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