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沉水》第一章 4 [复制链接]

        用谷越自己的话说，他这人“护犊子”，他可不愿看着自己的弟弟挨欺负。
    到了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间，他自己跑到弟弟的学校门口。他就是有备而来的，为的是找出欺负弟弟的学生，并用自己的拳头维护弟弟那所谓的尊严。
    当他见到弟弟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走了过去，拦住了弟弟。
    弟弟年纪虽小，脑子里却知道哥哥来学校门口等着他的目的。他可不敢任由哥哥在自己的学校门口惹事，他知道妈妈会不高兴，会反对哥哥的做法。他的心里惶恐不安，他想劝解哥哥赶紧离开这里。
    但是，一切事情并不是这个孩子所能掌控的。几个学生从学校走出来，见谷然站在门口，走到谷然背后，其中一个孩子上前就推了谷然一把，说：“谷然，还敢惹事吗？再去老师那里打报告小心着点？”他们如此嚣张，和脸上那稚嫩的年龄完全不符和，在他们威严威胁谷然时，却全然没注意还有个大个子站在旁边。
     在谷越眼下，他们还这样欺负自己的弟弟，他哪肯干呢？他一把揪住这个孩子，说：“你想怎么着呀？告诉你，我是他哥，过来过来。”没等他们反过味儿来，谷越揪着那孩子的衣服领子走到旁边的一个胡同口。谷然和其他几个孩子也跟了过去。
    没再说第二句话，谷越伸手一巴掌就打在那孩子的脸上，刚才还煞白的小脸一下出现了一个红手印，他只感觉耳边嗡嗡只响，还没反过神来，谷越又一拳打在他的嘴角边，那孩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张小脸眼看肿了起来。谷然一见赶紧拉住哥哥，说：“哥，别打了，别打了。”
     谷越松开了手，另外几个孩子赶忙过去围在被打的孩子身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怯生生地看着谷越。谷越说：“我这是轻的，你们打他什么地方了，我还什么地方。告诉你们，你们没资格动我弟弟。如果我知道你们还欺负他，小心，我砸你们的腿。记住没有？以后你还欺负他吗？说话！”谷越的眉头锁在一起，紧盯着他。谷然从没见哥哥这么凶过。当他眼见哥哥在赛场上，被一场场的荣誉包绕时，他心里是羡慕的，崇拜的，甚至一直把他当作英雄一样，他一直也觉得，他有个无人可比的好哥哥，这个哥哥每次出现在赛场上时，简直就是一匹让人振奋为傲的骏马。可哥哥这时。。。。。。？
     “不了，再也不了。”那孩子胆怯地说。“给我记住了。”谷越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沉着脸说。
     说完，谷越拉上弟弟的小手就走了。谷然说：“哥，你在外面打架，妈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除此之外，他讲不出什么道理来，他之觉得哥哥做地不对，做地过分。他这样和那些欺负自己的坏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哼，不教训他们，他们还会欺负你，你以为他们就听老师的？你怕什么？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估计以后也没人敢动你了。”谷越说。
     一路上，谷然再不言语，哥哥依然紧紧地拉着弟弟的手，但是再温暖不起来，弟弟只感到那手心中有着一种冷酷，这种冷酷足以冰峰着他幼嫩的直觉。
     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太可怕了，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两口为国家，为党，为单位兢兢业业地工作，自己和丈夫都是医疗机构有突出贡献的人，从没干过一件让别人说不是的事情。在单位里受尊重和重视，在邻里，关系融洽。他们向来以理服人，而谷越竟然会出去打架，这怎么可以？母亲决定了，一定要想办法，不能不管孩子了。
     后来，母亲通过学校和谷越舅妈那里了解到，最近这些日子里，谷越已经多次旷课了，而且在学校里和别人打过好几次架，甚至经常和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在学校门口逗留。老师也通知过多次让谷越把家长叫到学校来，可他根本不予理睬。而学校认为他确实给学校争了不少荣誉，又是体育尖子，只能多次进行口头教育了，为此，学校也很苦恼。但是，她后来又了解到，谷越训练时也经常偷懒，成天吊儿郎当。
     母亲心寒了，她好痛心，儿子如此强烈地叛逆，如此地放纵，究竟是为什么？是自己平时的不重视吗？还是作为体育生的骄傲而使他嚣张？还是自己有时过于挑剔的要求，让他如此不可理喻？还有机会挽救这个躁动年轻的灵魂吗？
     是的，一定要尽心了。既然他已经不好好训练了，那就让他脱离体育，给他换一个环境，让他接受更加严格艰苦改造，让他学会做人，学会做事。母亲暗下决心了。
     后来，通过父亲在部队的关系，这个未成年的叛逆孩子被送到了部队，离开省会，去天津当兵了。
     父母的心哪，真是良苦。送儿子走那刻，有着太多的不舍。老两口不安心让孩子远走，那就是牵挂，就是亲情，或许也充满了太多的希望，却包含着太多的无奈。你会理解吗？你能放弃内心隐蔽的不安，放弃刚沾染的种种恶习，让我们曾引以为荣的好儿子重新回归吗？母亲的眼镜后面隐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虑和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