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福老头 [复制链接]

       （征文）      小说 福老头
                    
                                  作者邓文学

      
       福老头是个倔老头，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话就是圣旨。对的也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他膝下只有一女，说是膝下，现在已结婚嫁到外村。说是外村，女儿也不在那村住，小两口买了楼住在县城。小两口总想把老俩接到身边，福老头一瞪眼：“不去！你们说那叫楼，我看就他娘的蝈蝈笼子。我在老家多好，老子说了算，手底下有千军万马，等着我发号施令！说揍谁就揍谁，说卖谁就卖谁！”老伴一撇嘴：“看把你能耐的，你不就是有一群羊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司令员呢。”福老头把眼一瞪：“啊，我羊司令怎么着？”“还千军万马？总共就二十只，你这个司令员不识数！”“你老东西老跟我唱反调，我说千军万马就千军万马，你就从了我就得了。不要跟皇阿玛抬杠，懂吗？”“你这老东西占我便宜，你要这么说我就是太后！”“你是太后，脸皮太厚！我把你当个妃子也就得了，你还想垂帘听政啊？”“老身说不过你，我要起驾出宫。”“你说遛弯去更适合你的身份。”“光遛弯不行，我还得给你这个皇阿玛备膳呐，怎么也得给你炒个宫廷白萝卜呀？”“这不用向我汇报，反正我回来就要传膳！”

       女儿和姑爷于祥在一边看着老俩斗嘴，也是哭笑不得。

      福老头的女儿叫福子。老头说就叫福子，当初是给儿子预备的。可老太婆的肚子不争气，想儿子来个丫头，丫头就丫头吧，这个名字也能用，叫什么不吃饭啊？老头就这么倔！

      福子在城里教学，家里二老她很不放心，妈还好说，尤其是这个老爸，大病忍，小病抗。有一回她开车回家，发现爸爸走路有些拐。就问他，福老头说：“放羊扎了脚，没事儿，脱下鞋抽两鞋底子就好了！这不欢蹦乱跳的吗？”老伴又是一撇嘴：“你爸可能耐了，自己动的手术，用剪子尖儿把东西挑出来的，咬着牙，疼的直冒汗！完事后拿酒点着自己消的毒。”福老头把眼一瞪：“多嘴！丫头别听你妈的，一点都不疼！，你看现在多好，刘翔都跑不过我！”福子一听就急了：“老爹呀，老爹！我真服了你啦，你还学会关二爷刮骨疗毒了你？你赶紧让我看看，要不我就怒了！”福老头把眼一瞪：“你看什么看？你看没病也得看出病来！又要弄着老子上医院！现在的医院我就不好意思骂他们，弄得跟金栾殿似的，有几个会瞧病的？该拍片子的让拍，不该拍的也让拍。还不知道什么病呢，就给输上液了，提起来就有气，哪是瞧病啊，光想挣钱！”“老爹，我也没说非带你去医院啊，您还别说医院不好，我妈那病就是在医院看好的。奥，医院不看病？光想挣钱？这话在咱家说行，外边让人听到了我都不好意思说您是我爸爸。”“当初就没打算要你，把你弟弟那名额占了你现在跟我狂！我要不看你是文化人我早揍你了呢。你不是就想看看我扎什么样吗？让你看还不行吗？”福老头把包扎打开让福子看，福子一看都化脓了，“老爹，这算好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让我多不放心啊你？”“这当丫头的就是眼泪窝儿浅，这算个屁呀，想当初老子……”“哎呀，老爹，走吧，别想当初了。”福子抹着眼泪，开着车把福老头拉到城里上药。

       回到家福子把这事儿跟老公于祥说了，于祥在城里燕都古城上班，听到福子说起岳父大人的伟绩，笑了，忍不住说到：“你就不明白，老人家是什么意思？”福子眨着大眼睛问：“祥子，难道这里面的事儿你搞得懂？”于祥说：“他老人家无非就是怕你给他花钱，怕花冤枉钱！有病谁不爱瞧？可你多忙，我祥子多忙，再说让你给他花钱，怕我跟你闹呗！”福子这才如梦初醒，她忽闪着大眼问：“祥子，说真的，我给我爸花钱你心疼呗？”祥子故意咬着牙说：“我不但心疼，我还……肝儿疼！”福子轻轻地啐了于祥一口：“我，呸……”

       高考前后的几天，老天爷总会下几场雨。而且是大雨倾盆，福子一早去了考场，祥子一个人在家。忽然手机响，是福子打来的。原来福老头真病了，腿一拉一拉的。福子让祥子赶紧开车，去接老头瞧病。

       福老头住白羊村，路倒是好走。顺着国道奔夏庄路口，往北到103医院，孙家庄，源泉村，再上个坡就到了。好在福老头家就在路边。顺着雨刷器摇摆的间隙，他辨清了路。大门开着，在车上于祥已经给岳父打过电话，老头陌生号码是不接的，，甚至包括10086，10085。他只接电话本里存储的号码。

       于祥把车开进大门。电话是岳母打的，岳父这次没说不去，告诉老伴带上钱，岳母打着伞于祥把岳父背到了车上。

       也许是雨天，县医院今天病人不多，于祥对这里熟悉，很快拍了片子，拿了结果。平时下午才能拿到结果。

       腰间盘突出！医院也给了药。祥子把岳父带到五十六号菜馆，先让岳父吃了点东西，吃了药，福子这才风风火火地敢了过来。

        哪知吃完饭，福老头要走。福子问：“老爹，往哪走？”福老头说：“病好了，我还在这儿干嘛？”福子说：“谁说好了？咱就拍了个片子，拿了点药，还没治呢！”福老头说：“腰间盘突出这病，不是什么大病，去不了根儿，得靠养！我回去一边放羊一边养。”“您还放羊？”福子打断他说：“您什么也别干了，就呆着！”“什么？我才六十多一点点，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啦？东凉儿倒西凉儿混吃等死啊？不行！”福老头斩钉截铁地说。福子比他还坚决：“这事儿就得听我的，没得商量。再有，必须去看病，必须的！”福老头说：“要去看也行，我有条件，一不去大医院，二得花老子的钱！”福子说：“花您的钱？您还是留着养老吧，我怕人笑话。我好像是你们从大街上捡的？”“笑话个屁，我乐意。老子有钱！花完我的再花你们的就这么定了！”“什么就定了？不行。”“不行，我他娘的走！”祥子赶紧劝：“爸爸爸爸，千万别走，就按您的意思。”福子急得直跺脚：“祥子，你个臭混蛋！”祥子赶紧对福老头说：“爸爸，我劝劝她，劝劝她！”连忙把她拉到一边说：“咱们不是为瞧病吗？就这么硬顶，不欢而散有什么用？你不会看完病，再把钱给妈呀？迂回作战懂吗？”福子又忽闪着大眼问：“是迂回作战嘛？你别就是像爸爸那样想的吧？”“你不信我把我这心掏出来让你看看！”“本宫就信你一回。如果有假，你可知道我的手段？”“菩萨，莫念那紧箍咒儿，莫念莫念，老孙不敢。”

       就这样连哄带骗，福老头才上了车。于祥把车开到了燕都古城。到了一个叫张氏敷正堂的牌匾下停了下来。他对福老头说：“我跟这个公司的董事长非常熟，内部人您该放心了吧？”他们一起进了门。

       这里的董事长叫张英，又年轻又漂亮又有气质。会看病，说话还挺和善。福老头听说是内部人有了底气问：“你是护士吧？把你们那个老中医给叫过来，”张英很纳闷：“老爷子什么老中医呀？”“你墙上挂的那个！”张英笑了：“哎吆，他可来不了，他是金国的叫张元素。我们易水中医学派的祖师爷！来不了。”“不能出诊啊？我得找那有胡子的老中医，你们太年轻！”祥子赶紧说：“爸，别说了，她是主治医师。”“哎呀失敬失敬啊，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福子说：“老爹你就少说两句吧。”张英看过了片子说：“老爷子，您这病我们能治。我们这儿看病只要是符合我们治疗范围的我们就能治，治不了也会告诉您，您这个能治放心吧！”

       敷正堂的工作人员。根据福老头的症状和部位，再结合片子，以往经验，给他制定了“洁骨扶正液+理疗+张氏敷正膏外敷”一个周期的调理方案。


……

       福老头从敷正堂出来，还是心存疑惑。就这么几贴膏药能顶事？这个小医生还让留了电话说是还回访？……他想了一路。

       过了两个月，福老头又能放羊了。这天，天又下起了雨，福子几次打电话问好了没有？老头说好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有辆汽车停在了福老头门口。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是福子还有那个医生。福子进门就说：“张医生来看看你的症状。几次打电话你也不接。”福老头说：“没名字我不敢接，怕诈骗电话。我不跟你说了吗？好了！”福子说：“您说好就真好了？自从你刮骨疗毒那回，你老人家的话我是不敢信了。正好，张医生要来我就来了。”“是我不好，冒着雨让你们跑一趟。”张英说没事儿，我们都是根据病人的具体症状，得到反馈。这是我们职责所在，看着您确实康复了，我们都替您高兴。”

       福子和张英上了汽车，雨还在下，可福老头的心里霍亮多了，他明白了，这个张医生治病，不光为了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