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风流王智勇
作者:卢文戈
悲苦自扰,切切凄凄;世间日短,天堂岁长。
在揪揪搭搭中,一晃智勇入土为安业已数日。他走的决绝,走的心安理得,却让尘世中如我般很多弟兄姐妹,整天郁郁寡欢,阴霾笼心。我相信,甚我者不乏其人。比如,李文通、宋更新、汤建元、卢国章、王俊良。男儿有泪,志士有苦。我相信,这些人都是暗自伤心落泪的。
是才思?是文章?于我内心而言,这些都不是。
其实,是那份说不清、道不明,历久弥新的人间情义。
和智勇相识是在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他的诗文早已独步易水,领骚保定,享誉河北,还是堂堂《易水》刊物的编辑了。当年的《易水》文学刊物,虽是易县文联主办的,但在我们那些文学青年心里,有着很高的地位。发表一篇小说或散文,在十里八乡是件了不得的事情,惹得我们志得意满、步履飘然,在哪儿都想显摆显摆。甚至还让一些文学爱好者,冬踏雪、夏冒雨,推开我们的柴门,说是慕名而来,聆听指导。也正因此,我们一批大山里的山民,带着对文学的酷爱,对《易水》的崇敬,对智勇、文通、更新、俊良、建元、向东、学儒、连环、锦寰、文亮、晓红等人的崇拜,扛着文学的大旗,在智勇等文友的提携下,杀出一条通往山外的血路,在文坛立足、在职场立身、在县城安家。
这里,该有多少世态炎凉、跌倒爬起、搀扶共进的人情过往!情义也在这些过往中累积、扎根、升华。
说智勇,话就长。一不留神,犯了主题不突出的毛病。还是说智勇吧。
说智勇,风流是躲不开的话题。
智勇才思敏捷,谈吐幽默,无论是工作或生活场合,常常妙语连珠,口吐莲花,加上那双明亮且有穿透力的眼睛,直抵人心,男人顿觉深邃高远,女性大多一脸娇羞乱了方寸。因了才气,也因了性情,常常让智勇应接不暇,顾此失彼,不堪重负。日子久了,难免社会上风言风语。有时候,我便劝慰几句,智勇却说:“天生情种,盛开自来,没办法。”智勇整天忙于工作和应酬,家务自然少有兼顾,也因了此,家嫂颇有不悦,时有抱怨,智勇便亦怒亦嗔:“别不知足,我告诉你,你是和一名作家在一个炕上睡觉呢。”可见,作家一词,在智勇心里是多么高尚的字眼。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那代人,生活多有磨难,为了追逐理想,为了谋生,为了让家人的生活有所改善,为了在社会上有一席之地的存在感,看似人模狗样、一路凯歌,谁不是心力交瘁,满身伤痕?智勇尤甚,特殊的生活经历、家庭遭遇让他生活坎坷、命运多舛。浊酒微醺,争着抢着“痛说革命家史”时,智勇思维尚清,依然调侃自己:“易县人骂人经常说爹多娘少,我才是真正的爹多娘少呢。”听罢此话,让人心酸不已。智勇早年跟随母亲颠沛流离、出村进村,生活给了他千辛万苦、人世沧桑,也让他学会了乐观坚强、从容面对。
记得那是1986年的夏天,那时我和国章还在老家赵岗村过着半耕半渔的生活,县文联的宗方、智勇、文通,心血来潮,骑着自行车去赵岗村找我俩当面谈文学,交流创作体会,下午两点多才到了赵岗村。哥仨满身汗渍,一身疲惫,这是留给我最为深刻的印象,现在脑海里还时常出现3个人那天的影子。吃饭间,3位谈笑风生,述说一路上的趣事,谁的自行车爆胎了,过河肩扛自行车,谁谁光着膀子有失文雅,等等。是啊,县城到赵岗村一百二十里地,又是深山区,一路上坡,坡度越来越陡,又是烈日炎炎的酷暑,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就是那次宗方老师留下了“智勇、文通,上坡儿,就别捏闸了”的“金句”。智勇则留下了《声音树》中收录的《水乡印象》诸如“敲船的声音很古怪”“打鱼的人很苍老,苍老出桂林风度”“古庙般的石屋,飘出淡淡的光棍儿味”等诗句。
师庆元老前辈当了多年的易县文联主席,易县一些较早的文学爱好者自然和他接触较多,日久生情,感情颇深。那年,师主席到了科级干部“二线”年龄,智勇掏腰包,组织文通、国章、我等一帮文友,找了个小店,为“老头儿”送行。“老头儿”,是我们当时对师主席的“尊称”。席间,智勇提议大家举杯共同敬酒,并做了风趣诙谐的祝酒辞,第一句话便是:“来吧,弟兄们,祝贺老头儿被光荣拿下。”一句话,让本该凝重的气氛变得轻松快乐,让“老头儿”也高兴的“高”了。
自古才子多风流。智勇行风流,静风流,酒风流,情风流,为人风流,处事风流,文章更是千古风流。
2020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