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乱想
今天,农历九月初四,本人五十岁生日。
常言说,人过四十天过午,都五十岁了,知天命之年,不免慨叹岁月不饶人,“想当年”开始时常挂在嘴边,可堪回首的事情和话题越来越多。毕竟走过了那么多的年头,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35年的职业生活也沉淀了些许的谈资。
辛苦不耽误美好,因为年轻,无所畏惧。从小在农村生活劳作,养成了不怕苦不怕累性格,练出了一副好身板。早年从军,身体没毛病,作风有养成。那时候,发自内心没有什么发怵的事儿。回乡后,在棉麻公司车间干活,停薪留职到后部水泥厂拉小车,也是屈指可数的力士,三个人顶六个人的班,一班配30吨生料,下班后还抢着装一个20多吨的挂车,出去一天赚20多。美!在单位月薪才90多点儿。虽然是最底层的生活,最艰苦的工作,从不纠结,也不苦恼。这个工作说不上喜欢但并不厌恶,因为的确收入不低,我有妻儿要养。换班儿或者供料间隙吃饭,大多都是吃带饭,半盒米饭或是半张烙饼,一点儿应季的熬菜。天冷时,把饭盒放在水泥管道上热。刚磨出的水泥是烫的,输送管也烫,热饭盒正好。那时候饭量大,活儿又重,带饭也就是垫垫,下班回家再“拿老食”。有时候,家里吃稀饭,没法带,也去伙房吃。有个表姑在厂里当计量员,她奶奶是我们家的“老姑奶奶”,我叫姑太太。打了饭,她总把菜拨我一半儿。都是亲戚,再说肚子也不听话,来者不拒,敞开了吃。
吃完饭,我爱拿个小棍儿,要么就拿块石子,在地上划拉字儿。工友们老说,这小字儿写的,真不该在这儿干苦力。这句话说到了心里,很快我离开了水泥厂,几经闯荡,到了现在的单位,做起专职文员,那时叫资料员。凭初中学历和半年训练队的功课,在文圈混迹至今。这些年没有什么波澜,但终有磕磕绊绊。每到艰难时,总是自己打气,大不了还去拉小车。最终走过来,没有走回去。因为过去了,都显得平淡无奇。
岁月总在身体留痕。过去管写作叫爬格子,昏暗的灯光,呛人的烟煤,弥漫的烟酒气,最先毁掉的是眼。近些年,用电脑,用手机,加剧了这一厄运。多少文友都近视,我是少有的好眼神。可最近,拿起文件,总先往远处推。开始还纳闷,转念间意识到,是眼花了,真应了“花不花四十八”的老古语。
我喝酒早,酒龄长,这是爷爷宠溺的结果。小时候,我负责给爷爷倒酒,每天三顿。这在物资紧缺的当年,也是很高的标准了。这得益于父母的孝道和父亲的职业优越。倒来倒去,我就开始喝上了。由于炮筒子脾气,又自恃身强体壮,在酒场喝出了些豪气。酒是好东西,以酒识人,以酒会友。但酒是双刃剑,酒大伤身,再好的身板也扛不住过量之酒。血管堵了不少,心肌也犯自由主义,安贞的阮大夫说戒了吧。苏教授说如果戒酒有难度,那就改成每天一顿,别喝两顿。当过兵的人要讲自律,没啥难度,不喝就是了。
年过半百,人生过半,余下的岁月总在下坡路,偶有颓唐,在所难免,但又时刻警醒。
父在不言老,因为还有孝亲养老的任务。父亲去了,留下母亲一人,今年已经八十岁。管好母亲,这是父亲临终对我的嘱托。母亲从小兄弟姊妹众多,只到过学校半天,就被叫回家照看弟弟妹妹,从此做起了一家十几口人的饭。前段时间住院,同病房的李老汉是母亲娘家村的,总跟我说,“好好孝顺你妈,你妈可不容易,你姥姥走得早,你妈十几岁就开始管家,一大家的饭和衣裳都是她做。那时候干活的都爱在你姥爷家吃饭,说文亭家大丫头做饭好吃。”母亲生性刚强,心灵手巧,而且能干。母亲结婚后,便出队上工,奶奶在家看家管孩子,蹲猪喂狗。母亲算整劳力,干挑担推车的活,挣10个工分。她没上过学,但凭借超常的记忆力学会了缝纫匝衣裳,还带了徒弟,进了大队缝纫组。不光是缝缝补补,还做军干服、中山装,给长河表兄做过西装。凭借这一技之长,在改革开放后,在白羊大集壕坑边上戳起了摊子,起早贪黑响不停的缝纫机撑起了大半个家。我们弟兄的学业、完婚优于旁家,就得益于母亲的缝纫摊。母亲听广播、看电视,对着字幕积累,至少能识500字以上,出门坐车,进城买药,挨不了忽悠。现在拿着平板还能看微信,看抖音,大呼二蒙的还读一读我们写的文章。
母亲说过,对不起我家老侯,没伺候她的月子。老侯是她选的儿媳妇,没抱怨过这些。当时母亲重病,走路都扶墙。老侯临产,还得待承医生。一向好身子骨的奶奶也闹起了肠炎。我骑着破车子请遍了附近的名医,包括算卦的、看香的,晚上还得抱着小丫头晃悠着喂奶粉,着实狼狈不堪。我曾对人说过:分家产时,权当爹是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三百六十个皇阿哥,轮不上我。尽义务时,就当自己千顷地一棵苗,独木难支也得支。得有这样的心态,不能打脸。而且,这俩事儿不能抵顶,法律都不允许,道义更不允许。
读书最有用,可以明白道理。《礼记》中说,五十曰艾,服官政。国家早就开始调研论证,酝酿延迟退休。五十岁,正是为国家出力的年龄,还有十几年的干头。在岗位尽职尽责,尽心尽力,站好每一班岗。在家庭,养好生我的人,帮好我生的人,培育好他们的小家。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说得真好!每个人都做好自己就是为国尽忠。
前几天,整合资产,从多层住房搬进了电梯房,楼层更高了,但舒适度也高了,客厅窗外是易水河的烟波秀色,燕都古城的灯火霓虹,远眺穷独山下的白羊老家,近听实验中学的朗朗书声。满心欢喜地写了一副对联——身居百尺能极目,人正五旬恰少年。贴在崭新的进户门上,自以为是。
2021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