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古老金洞
（一）
崔洛唐一夜之间长大一样，说话做事思考问题很成熟，身边的亲人，斗店村的村民，都觉得崔洛唐变化惊人。就连二槐和秤砣几个混小子都说奇怪……
埋葬爹的第二天，崔洛唐就和娘上山。他把大犄角用大绳子栓在一棵山榆树上。在地上啃食嫩草。临走摸摸大犄角，说：“今天就不陪着你了，矿洞里人手少。开矿石要紧啊！”大犄角对着主人摇摇尾巴，咩咩叫几声，很理解主人的心情。崔洛唐转身来到金矿，对红梅说：“娘，今个就跟着顺子哥进洞子干活。”红梅叹气说：“你还年纪小啊。都是力气活，在外看着羊吧。”崔洛唐说：“娘，俺能干，慢慢就练得有劲儿。”红梅犹豫地说：“骨头嫩啊！”崔洛唐说：“娘，爹走了，俺要保护娘，让娘享福！做个男子汉！”红梅笑了，但脸上流下泪水。转过身去，拿起铁锹，佯装往筐里铲石渣。崔洛唐钻进洞里，脚下的废渣绊脚。黑咕隆咚的，摸着石壁慢慢移动脚步，感觉不大对劲。爹在的时候，洞子清的干干净净，走路顺当。莫非是顺子彭三提前干活？为啥不点灯照亮？崔洛唐疑惑地喊：“顺子哥。”没反应。再叫还是没反应。崔洛唐的头皮发紧，心跳快起来，咚咚乱响。不能停下，一定看个究竟。曾看见过灯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去。一只脚蹬空，挤进石缝里。感觉脚面割破口子，尖刺刺的痛。蹲下摸摸，是掏空的矿石缝隙。心里更加疑惑，平常都是和地面平的，谁掏走矿石？崔洛唐忍住痛苦用力抽出脚，咬牙往前摸索，心中一喜，竟然摸到火柴！抽出一根划燃亮灯几乎一个时间。借助灯光，洞里的情况看得清。可把崔洛唐吓坏，满地废渣，金矿石硬生生的掏进一尺多深。这就是说：有人进洞偷挖矿石！
崔洛唐急速地跑出洞外，紧张地说：“娘，有人偷矿石。”
红梅不相信，摇摇头说：“有这事儿？”不过，看崔洛唐那慌张气愤的样子像是真的，沉重地说：“等等顺子和彭三吧。”
这时，顺子和彭三走上来，不好意思地说：“还是你们早。俺来得晚了。”红梅说：“不晚，不晚。你们来得正好。崔洛唐刚才进洞瞅瞅，说是少了矿石。”顺子和彭三都吃惊地问：“真的？”崔洛唐肯定地说：“真的，俺看得清楚。不信进去看看。”说完进洞。几个人跟进去。结果都傻眼，崔洛唐没说谎。
顺子指着掏走矿石的深槽说：“是有人来偷。这的矿石茬子俺留的，很平。”彭三也附和说：“是这样的，俺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有人偷走。”
红梅联想到家里的矿石也被偷过，是一个人吗？这个人是谁，心里早就有底儿。只是没有逮住，不能指认。人赃俱获才硬气！红梅沉静地说：“咱没逮住，先别声张，干活儿多注意呀。”崔洛唐说:“娘，爹刚走就有人欺负。一定逮住这杂种！”
彭三在地上吐口唾沫，咬紧白牙，狠狠地说：“真他娘的缺德，欺负这孤儿寡母！”
顺子也骂：“这个王八蛋迟早遭报应。得不了好死！”
红梅的心被刺痛，手捂心口窝蹲下，闷头不语，肩膀一抖一抖的。
崔洛唐替娘擦去泪水，说：“娘，放心吧，从今往后，有俺在，看谁还敢欺负！”崔洛唐攥紧小拳头，有力地挥舞。
彭三和顺子都佩服崔洛唐，人小有骨气，净说大人话，俩人一人一句对红梅说：“别难过，你有个好儿子，脑袋瓜子灵。还会功夫，用不了几年，就顶起门户了，谁也不敢欺负！你瞧这小小年纪，说的都是大人话。多聪明懂事！从今个起，俺俩都听崔洛唐的，他说咋干就咋干。当个领头的，准没错儿！”
红梅止住悲伤，说：“有你们这句话，俺就放心。”红梅对崔洛唐说：“崔洛唐，给你三爷和顺子哥磕个响头，咱娘俩以后靠他们护着呢！”崔洛唐跪在乱石渣上磕头。
彭三和顺子激动地扶起崔洛唐，都说：“别介别介。咱都把劲头拧一起，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此刻，潮湿的洞里没有寒凉，娘俩的心感觉热乎。彭三早就憋着劲头，说：“你们娘俩出去吧，俺和顺子在洞里干。”顺子握紧大锤，说：“你们出去吧。俺有的是力气，啥都不怕。”
红梅感动地说：“谢谢你们。”又对儿子说：“崔洛唐，你在外，娘跟着清渣。”
崔洛唐坚决不肯，推着娘出去。红梅感动地流泪，心里很甜蜜，儿子真的大人一样懂事！
（二）
崔洛唐开始拿铁锹很吃力，咣啷咣啷的很响，就是甩不出去。用的力量不小，都掉在脚下。脑门子汗水流淌，手忙脚乱，就是不出活。干脆不用锹，小手刨抓。大块的就吭哧吭哧地抱走。小块的甩出去。细碎渣滓倒撅屁股俩手搂着走，很快就出现血泡，倒勒皮，指甲半拉可及的。
彭三和顺子又心疼又好笑，说：“崔洛唐，歇歇别着急，等打好石眼儿俺俩帮着你干。”崔洛唐干脆回答：“没事，不累！”
红梅不放心儿子，进洞一看，攥着小手挨在脸上，半天不说话，泪水哗哗流下来。此刻，啥叫母子连心，啥叫相依为命，只有这时体会深刻！
红梅哽咽着拿起锹，往筐子里装渣。对儿子说：“来，娘帮你抬走吧。”
筐子顺进一根棍子，娘俩一前一后，抬着走出洞子，直接走到百米开外的山坡。碎石滚下山沟，娘俩高兴的抬着空筐子返回。此时，太阳晒得很热，有些刺眼。红梅手搭凉棚向山上瞅瞅，有面红旗高高挂起。可是再看山头，有个人蹲着，赶紧低下头闭上眼，气愤地小声骂：“真是畜生！”
崔洛唐听到娘的骂声，惊异的斜睨一眼，立刻停下脚步，攥紧拳头。娘怕儿子冲动，拉着儿子快步走开。
其实，山上那个人是二槐。他知道红梅要拿筐子运走石渣。今天特意在山头立起一面红旗。他没走，褪下裤子蹲着，还是故意光屁股眼子，黑乎乎的东西垂挂，像是带毛的野生山药蛋，嘴里哼着那个浪曲：小妹子你可懂，哥哥想你快想疯……
崔洛唐的浓眉立起来。眼睛充满怒火凝视，对红梅说：“娘，歇着吧。俺个人干。一定收拾二槐那龟孙子！”
红梅指指山头，说：“小声点。你还小，别招惹，咱先开金矿，有机会再报仇。”
崔洛唐自己装半筐，两手一叫力，蹬蹬的小跑。十几米脸就憋得通红。用肚子顶着，咬紧牙关硬撑，勉勉强强走到百米山坡，倒掉石渣，头也不抬，快速返回。这样反反复复的，累得浑身冒汗。开始，二槐不在意。鄙夷的想，一个小毛孩子有多大出息，这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没料到，就是这个小孩子，一趟一趟不停歇。身上潜藏着无穷的力量。这种耐久力恐怕大人也比不上。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孩子长大一定有出息。绝不比老国差劲……
彭三和顺子也感到吃惊。一个正在贪玩年龄的孩子居然顶个大人，把个洞子清理的干干净净。虽然手脚挂彩，头脸花瓜一样，汗水湿透衣衫。彭三和顺子说：“咱俩以后多卖力气，看这娘俩多不容易啊。”顺子佩服地说：“真是不容易。”俩人鼓捣出石眼儿，装好炸药顶进雷管压实药捻子。对崔洛唐喊：“出去躲躲，放个炮。”
崔洛唐指指山顶小声说：“别嚷。吓吓二槐。这个狗揍的！”
崔洛唐跑出洞子拉着娘隐蔽在大石头后面。红梅说：“干啥啊，神神秘秘的。”崔洛唐指指山头。红梅明白，儿子要教训二槐。本来就恨，出出恶气也行！感觉有儿子就是好，心里踏实，腰杆子硬气。儿子长大，这个家景旺盛！
彭三和顺子点燃药捻子，飞跑出来，出洞口就故意放慢脚步，走向倒废渣的山坡。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说话。其实俩人早瞥见二槐，还是光屁股，只是不蹲着，站在那里。
咕咚的一声炮响，脚下震动。彭三和顺子都偷着乐。他们瞧见二槐吓得抱头趴下。过会感觉没事慌忙提起裤子。嘴里骂骂咧咧：“放他娘的炮不吆喝一声，吓老子一大跳！”这一炮很是奇怪，竟然没有炮烟！二槐奇怪的瞅瞅洞口，瞧瞧那块吐绿的萝卜地。只有少数几块碎石滚落。二槐感叹自己的鬼主意失灵……
（三）
崔洛唐也注意到洞口没有烟气，与往日的浓浓的炮烟大不一样。崔洛唐说：“娘，你看没有烟出来。这是咋回事？”红梅更不知是咋回事，很纳闷地说：“明明听到响声啊！”崔洛唐又说：“娘，俺进去看看。”红梅不放心，就跟在后面，回头喊：“三叔，顺子，你们来壮个胆儿。”
崔洛唐在前，红梅在后。摸黑挪蹭。开始高抬腿轻轻落下脚步。扶着洞壁缓慢前进。走着走着就感觉洞底干干净净，还是和清理时一样。放炮后没有废渣？这就奇怪。崔洛唐警觉的小步试探，说：“娘你别紧跟，离开一截儿。”红梅问：“为啥？”崔洛唐小声说：“俺感觉不对劲儿。连一块石渣都没崩下来，这一炮的石渣哪去了？”红梅也开始注意，确实脚底下清楚。正纳闷不解，崔洛唐喊：“娘，别走了。有坑！”崔洛唐一只脚蹬空，险些陷进去。多亏有准备，手牢牢扶住洞壁，蹲在那里。红梅着急地喊：“儿子，抓紧娘！”红梅死死抓住崔洛唐的手不放，对外大声喊：“三叔，顺子，快来。”
这时彭三已到洞口，听到声音，问：“咋回事啊？”
红梅说：“快点火柴照个亮儿。”
还是顺子手快，在彭三身后嚓啦一声，红红的火苗亮起来。借着光亮，众人都傻眼，崔洛唐一条腿在深坑边沿晃悠。再往前一步，就掉进坑里。崔洛唐被拉上来，坐一边心思，这个深坑是咋回事儿？
这个深坑有多深，能不能下去看看？彭三说不敢。顺子挠头皮不说话。崔洛唐说：“顺子哥，搂把干柴草，咱在这点火照亮。拿上灯跟俺下去。看看有啥！”
彭三小跑回来，抱着干柴说：“顺子，点火吧。你先下去，没事儿俺再下。”红梅听着这话自私，偷笑三叔滑头。
干柴生起火焰，噼噼啪啪爆响。洞子照得亮堂堂。这时看得清，深坑口子一步大。顺子跨过去，拿起油灯返回点燃，对崔洛唐说：“俺先下吧。”崔洛唐摇摇头说：“俺身子骨轻，你拽着，下去看看再说？”
顺子拽着崔洛唐一只手，慢慢往下顺。崔洛唐一手拿着油灯，来回晃悠，察看坑里。身子慢慢移动。顺子喊：“到底了吗？”崔洛唐脚尖一划拉，好像有石头，灯光太暗，看不清，就喊：“撒手吧！”
就听坑里噗嗵唉吆的声音。红梅心里就抓一下，着急地喊：“儿子，儿子，咋回事啊？”
崔洛唐跳进坑里，下面的石块划破腿脚的肉皮，痛得钻心，咬牙不出声。怕娘胆子小，拿油灯照照，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个洞子！忘记疼痛，大喊：“顺子哥，下来吧，快来看，下面是个大洞子。”顺子心中有了底，扒住坑边扠开双腿，慢慢蹭下去。好家伙，真神奇！这是个古老的金矿洞。俩人走走看看，然后返回，确定是空洞子。发现几把锈迹斑斑的大锤，有钢钎儿早已烂透。
崔洛唐说：“娘，这是空洞子，有人掏过金矿石。”
顺子说：“感觉里面有风，凉丝丝的。”
彭三凭着肚子里的墨水多，很有见地，说：“俺敢肯定，这就是古代人开过的金矿洞。”
红梅明白坑里底细。被顺子和三叔逗笑，说：“那咱先不管底下，说说上面咋干吧。”也是在考验儿子，锻炼儿子的脑袋瓜子。
没等别人说话，崔洛唐就说：“娘，咱先割回荆条子，编个棑子盖在坑口，压上碎土走着稳当。”
几个人都说崔洛唐点子多。像个小矿长。美得红梅满意地点头，说：“儿子说得好！”
（四）
洞子里当时不能干活，几个人都去找荆条子。还是那个地方，红梅熟悉，很快就到了。几把镰刀咔咔咔响个不停。不大工夫，割下几大抱。崔洛唐说：“顺子哥，你就编吧。俺们还割。”
顺子是干活出身，编这个东西是手拿把攥儿。比那个筐子简单多了。粗大的条子打底儿。细软的条子很快就编一大截子。嘴里美滋滋打着口哨。
到下午回洞子，几个人抬着两块棑子，颤颤悠悠的。二槐站在山顶，不解地琢磨：又搞啥名堂？
崔洛唐说：“白天，咱就铺上棑子。临走就揭开。”
顺子傻乎乎问：“这么倒腾多费事啊。”
彭三一时也不知崔洛唐耍啥花招，闷声不语。红梅猜测儿子要搞个名堂，也就不阻拦。
太阳下山。一块矿石都没有挖出，被人偷挖矿石的空槽刚刚弄平。整整耽误一天。没有办法，只有空着手回家。顺子哼哼唧唧唱个小曲。彭三说：“顺子，想媳妇了？”顺子不理茬。还是哼唧。崔洛唐赶着大犄角，落在后面。大犄角被拴一天，撒欢地咩咩大叫，和主人玩闹……红梅走在后面，暗自为儿子高兴，小小年纪，挺会盘算……儿子长大，看二槐还敢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