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火炼真金
(一)
二槐这阵子迷恋金子,与黄郎形影不离。黄郎说:“你去看看碾子砸的细不细,太粗糙金子粒出不来,白费劲。”二槐就点头哈腰地说:“黄教授说的是。俺去看看。”可是,二槐瞅着黄郎不动身子。此时黄郎正在拿着木耙子冲洗金矿粉,动作很仔细,水放得很小,矿粉湿透,木耙子一层一层地把矿粉扒拉匀实,废渣就被水慢慢冲下木溜槽。黑油油的铁粉和黄色的细颗粒黏在最后,黄郎灵巧地摆动手中耙子,向后剐蹭,刮成一小堆,就用平板铁锹铲进瓷盆。嘴里不住念叨:“这矿石含量不高。矿石砸的不细。出不来多少东西。”这时二槐搭话:“那不是挺多吗?黑油油的黄亮亮的都满盆子。”
黄郎一抬头,看二槐还没走,蹲在盆子旁边不错眼珠子,看出来是有些不放心的意思,心中不悦地说:“二槐,你赖在这里吧。我去看看碾子。看你疑神疑鬼的,怕我把金子吃喽!”
二槐红着脸说:“不是,不是,黄教授,俺是看你累的慌,想替你干活。”
黄郎没好气说:“你想干就干吧,来,你自己淘洗金子吧。”说着话就起身走开。
二槐张嘴说不出话,脸蛋子火烧火燎一样。等黄郎走远,自己蹲在那里,拿起木耙子摆弄。心想,就这点活儿谁不会呀。俺要亲自动手,把炼金技术偷到手,不能让你黄郎拿捏。哪里知道,看事容易做事难。学着黄郎的样子,先把矿粉扒拉成水湾儿,让水泡透。然后一层一层的淘洗。可是,无论怎样细心,矿粉很快被水冲走。啥也粘不住,溜槽板上光溜溜的。二槐急的脑门流汗,越急越出错。一堆矿粉冲走了,溜槽板还是光溜溜……二槐犯难了,黄郎回来咋说呢,大个子人逞强却没挣气,丢人啊!更心疼的是白白浪费几百斤矿粉。从山上开出背回来,砸烂过水,几道工序就算白费劲,唉唉,做事还不如小人……
人怕啥啥就来。二槐怕见黄郎,可这时黄郎真就来了。
黄郎说:“二槐,溜槽板上黏住的金子多不?”
二槐低着头不说话。唾沫咕咚咕咚咽下。
黄郎低头一看,疑惑地问:“二槐,不见东西呀!”二槐不好意思直说,扯谎说:“铲进盆子里啦。”大大的汉子心口砰砰乱跳。
黄郎是赌气离开,知道二槐不懂技术,猜到二槐是谎话。俯下身子,抓一把冲下去的矿粉,放在碗里用水洗淘,结果里面有金子颗粒。黄郎气愤地摇摇头,嘟囔说:“不可理喻!”
二槐不懂啥叫不可理喻,就附和点头。黄郎气的哭笑不得,说:“二槐,你把下面的矿粉铲上来。”二槐不解地问:“做啥?”黄郎气呼呼说:“我让你铲你就铲。多嘴!”二槐懊悔地照做。
黄郎又在溜槽上摆凳子坐下,拿木耙子扒拉矿粉,一层一层的慢慢淘洗。黑油油的铁粉和黄亮亮的金子粒牢牢粘住,被铲进盆子里。二槐羞愧,讨好说:“还是黄教授有两下子!”
黄郎不客气说:“我知道你不放心,怕我吃金子!”
二槐觉得咽下死耗子,嗓子扎得慌。结巴说:“不是……不是……”
黄郎说:“我是赵老八的朋友以后咱们也是朋友。放心吧,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炼好金子,保你发财。”
二槐说:“对对,咱们是朋友。赵老八是俺的主子,也是干爹,你不亏待俺!”
黄郎好像消了气,说:“二槐,把心装进肚子里,我一定给你炼出金子。”
俩人正说话,有个女孩子叫:“二叔,你来看看,碾子坏了。”
二槐看见是银丽姑娘,就对黄郎说:“碾子坏了,去看看。”说话就走,不再担心黄教授捣鬼。
黄郎很自傲,二槐对自己服贴了。目送二槐的身影,却盯着银丽圆鼓鼓的屁股。银丽回头斜一眼,竟然偷偷抿嘴嬉笑。黄郎眼睛直直的,银丽走远了,还没回过神,手里的耙子胡乱摆弄,金子都冲走全然不知……黄郎第一次和银丽说话,就感觉这姑娘有磁性,圆呼呼的脸水汪汪的眼。胸脯馒头一样罩在两边。走路时胖大的屁股一列一列的。整个身段有青春气息,很诱人。黄郎在城市住久,对花红柳绿生活乏味。走进这小山村,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鸡鸣狗叫,柴草窝棚,老人孩子说笑。都感到新奇开心。离开娇妻多日,欲火开始燃烧。虽然和桃花有一腿,总觉不对心思。今天巧遇银丽,欲火旺盛起来。试探性地噌噌屁股,挤压胸脯的馒头。意外的是这姑娘不吭声,看表情很惬意。黄郎好像发现猎物,暗自高兴。
二槐来到碾子跟前,没等银丽介绍情况,就瞅见碾框脱落。毛驴被罩住眼睛,嘴被套住。只有蹄子胡乱踩地。二槐说:“这是咋弄得?”银丽说:“碾子转得好好的,不知咋回事咕噔一声,就不转了。俺一看就成这样。”二槐细瞅瞅,叹气道:“怪不得掉碾子,闹半天都是朽木。”银丽也嚷:“真是朽木,一块一块的往下掉木渣子。”二槐说:“这碾子是不能用了,找木匠修理吧。快把矿石清走。”
银丽见二槐走远,偷偷捂嘴嬉笑,心想:二槐再精明也被糊弄过去。这碾子本来可以糊弄一阵子,都怪黄郎一来添堵,招惹女孩子。手脚不老实。真不像个大学教授,莫非和女学生也是如此放荡?银丽不假思索,凭直觉喜欢黄郎的帅气,谈吐自如的才气。当黄郎的手触摸时,有种麻酥酥的感觉。以前秤砣欺负过,与秤砣相比,截然不同。秤砣上手就粗鲁搂抱,蛮劲儿发泄。体验不到爱的滋味……胡思乱想竟然忘记碾子,手乱划拉矿石渣,扔进一些大块矿石,碾子被顶的咣当咣当响。黄郎走后不多时,碾子就擦框,毛驴也滑溜,站住不动,任凭银丽怎样吆喝,就是不走。
银丽清理矿石粉,还在想着黄郎的手。这是一双白嫩细软的就像大姑娘的手,银丽惭愧自己的手很粗糙,指甲缝隙挤满黑泥,还不如男人的手秀美。还有黄郎的身材不高,却很匀称。想想秤砣那草包肚子就反胃……
(二)
二槐带着木匠来了,说:“银丽,清完碾子没有?”这时,银丽才醒过神来,结结巴巴说:“二叔……正在……清……”
二槐对木匠说:“你看看,还能用吗?”
木匠推推碾框,看看碾輨心,摇摇头说:“没戏了。”
二槐说:“那咋办?”
木匠说:“换新的吧。别将就,糊糊弄弄的修好也不结实。”
二槐看木匠说话实在,就说:“依你,看着弄吧,挑最好的木头。”
木匠说:“碾輨心最好用枣木。坚硬耐磨。”
二槐说:“嗨,俺院里那棵枣树早让雷劈死了。你看能用不?”
木匠说:“去看看,够粗就行。”
二槐领着木匠回家,木匠围着干枣树转一圈,用手掐了掐,估算粗细,消去黑皮勉强够用。木匠说:“就用这棵。别看劈裂,一半就够用。”二槐没想到霹雷帮了忙,这棵黑乎乎的死枣树还有用,高兴地说:“那就锯掉吧,俺早就嫌它碍事。”木匠说:“东家,你忙你的吧,俺知道咋弄就行。”二槐对桃花喊:“桃花,桃花,给木匠师傅拿烟抽倒碗热水喝。”没等桃花出来,二槐就去找黄郎。
二槐很感意外,离老远就听到声音,是从搭好的草铺里传出的。这是给黄郎准备休息的草铺,阴天下雨可以藏藏身。黄郎在里面做啥?二槐脚步放慢,支愣耳朵细听,有女孩嬉笑,木板床铺咯吱咯吱的响,草铺被踢腾晃动。二槐立刻明白黄郎做啥,故意大声咳嗽,里面的声音消失……黄郎走出草铺,很镇静地说:“二槐,我等你半天,干吗去呀?”
二槐说:“找木匠修碾子啊。碾框都朽烂了。”
黄郎说:“我一个人淘洗矿粉,太累了。我想让银丽姑娘学徒。这个差事适合女孩子干。”黄郎对草铺喊:“银丽,来,我教你淘金!”
银丽嬉皮笑脸出来,说:“二叔,俺要和黄教授学手艺。”
二槐的嘴都歪一边,气愤地说:“银丽,你跑到这来做啥,碾子那边的矿石不看着行吗,有人偷走咋办?”
银丽吓得不敢说话,躲在黄郎身后。黄郎圆场说:“行啦别发火,这是我的主意。”
二槐怕黄郎,把气咽进肚里,眼红红的要冒火,说:“那就让银丽跟你干吧。另找个看碾子的人。”说完甩开大步离开。
黄郎说:“银丽,放心吧,好好干,我把炼金手艺都教给你。保你一辈子吃香喝辣的。”
银丽当然高兴,左右不离黄郎。黄郎说:“银丽,坐在木凳上。”银丽就坐下。黄郎说:“银丽,这样拿木耙子,这样摆弄矿粉。”银丽就照猫画虎。一老一少说说笑笑,好像在一个僻静的孤岛生活的情侣,感觉惬意舒畅……有时,矿粉被水冲走,银丽手忙脚乱,惊叫“|黄教授,你看你看都冲走啦。”黄郎就铲起冲走的矿粉,说:“不怕,再重复一遍。”银丽开心笑,感激的瞅着黄郎,内心涌起热潮……
(三)
桃花端着热水出来。木匠拿着锯吇咕吇咕拉那棵干枣树。枣木性质特硬,被雷火燃烧烘干水分,风吹日晒久了更加坚硬。木匠坐在树底,右手持锯弓左手按住锯条,一送一拉,干听响声不见进度,黑皮脱落,里面硬的钢铁一样。木匠歪着头憋的脸红冒汗……桃花大声说:“哎吆,大兄弟,歇歇喝水吧。”
木匠吓一跳,说:“不渴不渴。”
桃花蹲下说:“歇歇吧,抽锅烟,”
木匠说:“不不,天快黑啦,得赶着活干。”
桃花干脆也照样坐下,说:“大兄弟,俺帮你拉锯吧。”
木匠说:“不不,你们老娘们没劲儿。”
桃花来兴致,不服地说:“嗨,俺说大兄弟,瞧不起俺桃花是吧,让你瞧瞧,老娘们行不行!”伸手抓住锯弓子,和木匠配合。那知道这锯木头的活也讲究技术,用的是巧劲儿。再大的力气也白搭。桃花一上手,两人的劲头不一致,更加别扭。锯条走偏,俩人的手都蹭出血。皱着眉头咬牙坚持。
木匠说:“东家,你歇着吧,这不是女人干的活。”
桃花不服,还是不撒手,慢慢倒有些适应。可是,拉不了几下,桃花就一只手挠抓裤裆。木匠拧着脖子,羞得满脸红。桃花也不避讳,直截了当说:“大兄弟,不瞒你说,俺有个毛病,天天想要男的,没那个睡不踏实,吃饭也不香。”木匠说:“有东家照顾。”桃花突然来了气,埋怨说:“甭提那二槐,是个摆设。在外英雄在家软蛋。”说着说着打个饱嗝。可把木匠熏坏了,一口酒气喷来,灌进嗓子,恶心的肠子要呕吐出来。木匠不好意思地说:“你喝酒!”桃花也不掩盖,就说:“不瞒兄弟,喝酒解愁啊。要不介痒痒的要死……”木匠摆摆手阻止桃花不要再说。心中明白,桃花得了性病。木匠不抬头,狠劲儿拉锯。快锯断的时候,大门响了。
顺子背着矿石回来,正好瞧见桃花挠抓裤裆,装作没看见,径直奔了矿石堆。按崔洛唐说的办,背回的掺假矿石和原来的搅和一起,没事一样回小屋休息。
桃花本意是想勾搭木匠,解解痒病,没想到让顺子撞见,很尴尬。正好枣树锯断,俩人抬着树身腾出道路,木匠慌忙地说:“明天再细干吧。”逃跑似地离开。桃花的痒病很厉害,一旦发作必须干事,没黑没白的发痒,哪里都挠抓的出血了。木匠一走开,桃花就跑进顺子屋里,搂着顺子不放,要求干事。顺子早就嫌桃花腻歪,自从黄郎来家里,桃花就粘住了。冷淡顺子。顺子心里憋气,发狠不再沾边儿。今天桃花犯病,忍耐不住,顺子不理这个茬,冷冰冰说:“你有个大教授,识文断字的,斯斯文文,细皮白肉的,还找俺?”桃花哭啼说:“顺子,俺的宝贝,甭损俺行不行。你快弄弄,俺快疯啦!”顺子无动静,身子和僵尸一样,绝情地说:“俺不是破棉袄,想穿就穿想撇就撇!”桃花心里咯噔一下,愣愣地望着顺子,就像遇见陌生人……俩人僵持很久,桃花绝望含泪走出小屋……
(四)
掌灯时分,黄郎和二槐回来。黄郎说:“快生着炉火,今晚炼金子。”二槐早就急的心要蹦出来,大声吆喝:“桃花,顺子,你们生着炉火,炼金子!”
听说是炼金子,顺子和桃花都跑出来。顺子找来软柴和木炭,先点燃柴草,再慢慢加入木炭。火苗生腾,烟雾弥漫。风箱咕哒一拉,火苗呼呼的响。黄郎站在一边说:“加焦炭。火硬!”顺子问:“加焦炭干啥?”黄郎说:“炼金需要高温才能熔化。”顺子不再理会,闷头填煤炭拉风箱。
桃花不高兴,瞅见黄郎身后有个女孩。认得出是本村的银丽姑娘。看样子黄郎缠上了。桃花咬牙切齿的斜楞,吓得银丽不敢抬头。桃花开始指桑骂槐:“今个可是倒霉,家里来个小妖精,专门偷东西!”其他人只顾看火炼金子,不在意桃花说啥。银丽心里清楚,这话是在烧她。本想离开避嫌,可是黄郎答应教炼金子技术,只好忍耐。
炉子的火焰很旺,照的周围红亮亮的。黄郎用大铁钳子,夹住一个陶瓷罐子架在火苗中央。火苗将罐子严严实实包围。黄郎又展开白布包,拳头大的一块银色銾金倒进罐里,对顺子说:“加把劲,拉风箱,火再旺些。”
陶瓷罐里丝丝拉拉冒烟,銾金开始熔化。咕嘟咕嘟泛起花朵。黄郎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些白沙沙,快速扔进罐子,很快成了白沫悬浮罐口。黄郎手疾眼快,铁钳子一挑一挑,白沫裹着黑渣滓出来。再扔进白沙沙,还挑出一些黑渣滓。直到东西很纯净,温度达到最高,夹起陶瓷罐子把东西倒进清水盆。就听哧啦哧啦的响,浓浓的雾气升腾。等待凉透,人们看到,盆底清水里一块黄晶晶的金子。黄郎自豪地说:“你们看,这就是金子!”
二槐伸手抓起,细细端详,高兴地喊:“这就是金子。啊,俺有金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