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扫地出门
(一)
崔洛唐娘俩被五花大绑,捆在院里的核桃树。红梅说:“儿子,娘没有保护好,娘没能耐,连累你小小年纪跟着受罪。”崔洛唐看看娘红肿的眼睛,哭着说:“娘,是二槐这个本地赖。还有赵老八这个恶霸地主。”红梅极度伤心,说:“儿子,记住这深仇大恨,如果能活着,长大要报此仇。”
这时,赵八爷走过来,指着红梅说:“就凭你也敢反抗,不看看老子是谁,方圆百里谁敢动动俺赵老八一根指头,哼,弄死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他指指崔洛唐,轻蔑地说:“你不是会功夫吗,咋样,好受吗?”
红梅说:“甭高兴的太早,天下有王法。迟早你会遭报应。”
八爷得瑟着脑袋说:“王法,哼,这天下被日本人占了,民国政府都完蛋,还有啥王法。等王法,见鬼去吧。”
红梅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你会经着。老天爷不会放过你们这帮畜生!”
八爷的光亮的大脑袋更加得瑟,颤颤悠悠地说:“说别的都是扯蛋。你说吧,欠下的粮租咋办。”
红梅气愤地说:“你明知今年大旱,硬要缺缺儿。哪来的粮食,这是逼债!”红梅瞅着老八那硕大的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油亮亮的,感觉恶心,就把头歪一边。
八爷揉揉被石子扎伤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就凭你用尖石子扎伤俺和家丁们,也不能轻饶!”
红梅自知今天厄运降临,落在恶霸手里,爱咋着就咋着吧。不再回答。
八爷捋捋光头,说:“好赖你是俺的佃户。照顾个情面,你把这院子房产树木归俺抵债……”
话没说完。红梅就气愤地打断,愤恨地说:“闹了半天你早就生奸心眼子,妄想霸占俺家庄户。呸,赵老八,你不是人,甭在跟前假慈善。”
八爷嘿嘿冷笑,说:“你以为你是谁呀,既然不领情,那就甭怪俺心黑。告诉你,不光这院子房屋,连柳树沟的金矿也得抵债!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事情就这么定起来。”
金矿对于红梅来说,就如同自己的心。那是死去的男人老国用生命换来的。为了金矿,为保护党的同志。丢掉年轻的生命。岂能被恶霸硬生生地抢走?红梅发疯似的大骂:“你个秃驴。赵老八,你损阴损到家,干尽伤天害理的事。你不怕断子绝孙,天打五雷轰啊!”红梅试图挣断绳索,冲过去咬碎那颗光头。可惜,身子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两眼喷出熊熊烈火……
崔洛唐被八爷的恶霸行为激怒啦,破口大骂:“你个秃驴,你不得好死,迟早小爷爷打死你!”
八爷挥手就是一巴掌,反而感觉有股子反冲击力量,手掌一阵麻胀,惊愕地想,这小子的脑袋赛石头,好家伙!崔洛唐真想咬掉那五个手指,张着嘴够不着。急的心里冒火,腿脚踢腾。八爷对宝训使个眼色,教训这小兔崽子。说完坐在一把凳子上。看着娘俩被人折磨。
宝训乃八爷的当家侄子,巴不得讨个好。走到崔洛唐面前,阴阳怪气地说:“崔洛唐,小兔崽子,你不是有两下子吗,敢拿破羊铲拍打,俺让你拍让你拍!”抡圆的手掌左右开弓,啪啪爆响,然而,崔洛唐没有哭喊,反而是打人的手哆嗦起来,恼怒大骂:“他娘的,这小子的脑袋是铁硬的……”
崔洛唐此时空有武功,被动挨打。但倔强的崔洛唐更加顽强,鼓足一股气,不断大骂:“赵宝训,你不过是一条狗腿子,伴狗吃屎欺压穷人。最终你会五马分尸,让狗吃掉你的狗头!呸呸呸……”
红梅也在受辱,一帮家丁挨石子打伤,早就恨得牙痒痒。正好借机会报复,如狼似虎地扑来。红梅大骂不止,恨不得把一群人撕碎喂狗。
八爷看看天色,已到中午,制止家丁说:“都住手,俺有话说。”宝训吆喝:“哎哎,都住手,听老爷训话!”
八爷说:“红梅,想好没有,答应不答应?”
红梅怒视大骂:“秃驴,俺就是死也不答应!”
崔洛唐也刚强地说:“娘,就是死也不答应!”
八爷又是一阵冷笑,说:“不答应也得答应。宝训,让这娘们画押!”
宝训带头动手,强行拿着红梅的手画押。当白纸黑字下款落上手迹时,红梅张口吐出鲜血,喷溅宝训脸上。宝训哇呀乱叫,自感晦气,胡乱抹和,整个脸就像猪肝,更像活鬼!
崔洛唐拼命地喊:“娘啊……”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
二槐还想找个便宜,凑近红梅,说:“红梅,你这是何苦啊,要早答应俺,何必受这份罪!你这会答应还来得及,俺给八爷说说好话,放过你们娘俩。你说说话呀,真是傻子!……”任凭二槐怎样乞求哀怜劝说,红梅始终不睁眼。二槐无计可施,气恼地说:“好言难劝该死的穷鬼,跟那共党混有啥好!哼哼……”
八爷看娘俩不省人事,怕是死去,就吩咐:“宝训,二槐,将娘俩架出去,不准再回来。以后,这座家园归俺赵八爷。就让黄教授在这里住吧,专心炼金。不得外人进来,要有家丁把守看护。”
二槐和宝训同声喊:“听八爷的。请放心!”说罢,领着家丁不由分说,架着崔洛唐娘俩走出院子。红梅和崔洛唐早已昏厥,手脚无力全身瘫软,没有任何反抗,双脚划地拖走。
(二)
黄郎开始胆怯,躲在八爷身后。真怕崔洛唐娘俩揍他一顿。特别是崔洛唐的石子,更是怕的要命,担心崔洛唐再甩一粒石子打穿脑门,一直不敢露头。等娘俩被拖出去,喜形于色地说:“哼,小兔崽子,你也有今天!”手摸摸脑后的伤,牙齿咬得嘎嘣响……
红梅娘俩住了几代人的祖传小家园就这样被霸占。里面的盆盆罐罐桌椅板凳簸萁面萝针头线脑,衣服被褥旧锅铁勺烧火棍子铲子剪子破炕席统统清出来。所有旧东西打扫得干干净净。这叫扫地出门。代之而来的是,点灯花驱邪气里里外外换成新东西。
黄郎得意洋洋指指划划,把这小屋子布置的跟新娘子入洞房一样花里胡哨。黄郎特意让银丽姑娘来院里转一圈,指着炕上的红花面的被褥,动情地说:“银丽,你看咋样?”他本想得到姑娘的欢心。不料却被银丽噎得张口结舌。银丽沉着脸说:“你还是啥教授,文化人,还不如堵牛屁股的懂事!”
黄郎的脸色紫得像猪肝,半天不说话。肚子一起一伏。温怒的看着银丽,不知怎样评价这个陪自己睡觉的女孩.
银丽好似不理会黄郎的感受,大发感慨:“这是崔洛唐娘俩遮风避雨的小窝,相依为命传宗接代的地方,你们连这样的好人都欺负的死去活来,无家可归,简直简直是……哼……”银丽狠狠的瞪着黄郎,后面的话不说也很明白,心里话:真不是人!从内心讲,银丽特喜欢崔洛唐,更喜欢红梅的贤惠,这娘俩在心中有很高的位子。很想和崔洛唐亲近,只是被秤砣戏弄,又被黄郎霸占,小破鞋的坏名声在斗店村传的沸沸扬扬。青春水灵的姑娘在人们的眼里成了臭骚货。正派善良的小伙谁还拿正眼瞧她?银丽虽有爱慕之情也不敢表达。眼见崔洛唐娘俩被恶霸毒打,抛弃荒郊野外,祖辈积攒的家业就这样成了黄郎的欢乐窝。本性善良的银丽姑娘恨不得狠狠扇黄郎一顿耳光……
黄郎嬉皮笑脸地说:“这是八爷赏赐的,也是为你好啊!”说话就用手拉扯,妄想亲亲脸蛋。不料,恼恨的银丽甩手躲开,气愤地走出来。黄郎紧追几步死拉硬扯拽进屋去,摁住银丽说:“这娘俩到期不交粮租,窝藏共党分子抢占金矿,专门和八爷做对,这不是找死吗?”
银丽气的捂紧耳朵,闭眼不听。心里骂:黄郎你就胡噙吧,真是黑了心的狼!明明白白是人家老国找到的金矿,是你们蓄谋夺走,却反咬一口。明明白白今年大旱,全斗店村颗粒无收,硬说人家抗租不交。明明白白是你们串通一气坑害良善。没想到你黄郎是人面兽心披着羊皮的狼!
黄郎忽然兽性大发,以为银丽还是以前的银丽,抱紧银丽就要亲热。银丽被压在铺满红花褥子的炕上,本想反抗,双手被黄郎死死地压紧。黄郎说:“你不必反抗,你早就是我的人,何苦受罪?”银丽瞪着眼睛不说话。黄郎不管三七二十一,解开腰带,又要撕扯银丽的裤子。银丽在胡乱的推搡中触摸到一个硬帮帮的东西,就在黄郎的衣袋里。多心好奇的姑娘趁黄郎发泄淫威,掏出偷看,可吓坏喽。只见这个黑亮亮的东西有个扳手,还有一截子黑管,稀奇没见过,啥玩意?银丽哆嗦着退回去……
银丽面无表情的被黄郎蹂躏,身体僵尸一样的冷冰冰毫无激情。黄郎疯狂的发泄,却没有得到热烈回应,不悦地质问:“银丽,今天就和抱根木头一样硬邦邦的,真是扫兴!”银丽回敬说:“不好找别人去,少给抖落,俺嫌脏!”黄郎心里生气,嘴上甜蜜,说:“我就喜欢你的……,肉肉的舒坦!”银丽无奈的忍受,眼里流出泪水,嘟囔地骂:“感觉你不是教授,不像有文化的人干事。还不如捡牛粪的做事地道。”
黄郎停止动作。就像被针尖刺了一下,紧张地问:“你说我像啥?”
银丽随口说一句:“感觉你是坏蛋,不是好人!”
黄郎又被针扎一下,彻底没有欲望,慌乱地坐起,思忖这句话的意思。难道这姑娘发现啥秘密?就试探地问:“你说我是啥?”
银丽冷冷地说:“反正你不是好人!”
黄郎忽然笑着说:“我知道你摸我的手枪。告诉你,这是我的防身武器。你看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出门没有防备还行啊!”
手枪?这个东西是手枪!银丽惊愕的张开嘴巴,眼睛死死盯着黄郎。感觉眼前这个男人隐藏的东西太多,肚子里不光是花花肠子,就像遇到一个陌生的深洞不可预测,还有更加神秘的阴谋!看来以后要多加小心,做事多长个心眼……
黄郎看出姑娘的心思,故作坦然地说:“想看就看吧,这是日本造。想打那就打那,精准!”说话就掏出黑亮的手枪。
银丽吓得一哆嗦,不敢拿起摆弄,生怕枪响射出枪子儿伤人。黄郎哈哈大笑说:“胆小鬼,子弹不上膛响不了。”银丽的愚昧憨厚逗得黄郎大笑不止,更加喜欢这位山村姑娘的淳朴,还想再紧紧地拥抱。银丽不高兴地说:“你整天就是干这个,跟猪一样!”黄郎没有恼怒,爱说啥就说啥吧,陪着睡觉就行……
天黑的时候,银丽要回家。这是爹娘立的规矩。尽管在外面被黄郎霸占,也不能让爹娘看出破绽。按黄郎的意思,夜里不要回家,就在这个新的家欢乐。银丽说:“俺要回去,爹娘还等着呢!”黄郎就抱着说:“干脆就在这住吧,你看屋子布置得多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以后炼出金子多给你打首饰,大项链大金镯子大金戒指”银丽推开他不耐烦地说:“去去,俺要回家。”黄郎挡着不让走,银丽硬是闯。黄郎惋惜的目送姑娘远去,返身躺在炕上养神,回味刚才的风流韵事,暗暗吃惊姑娘的变化。银丽偷偷摸枪反应的紧张,死死盯住的眼神,让黄郎闪过一丝不安……
(三)
银丽回家路过一条河流。岸边生长着白杨翠柳。杂花杂草密密麻麻。可惜此时已是深秋,树叶掉光夹在杂草里。干枯的河床裸露光滑的石头和粗粗拉拉的沙粒。银丽走得不快,满脑子的疑问。最不解的是黄郎一个教授为啥带个手枪?崔洛唐他爹听说就是被枪打死的。再想想黄郎的所作所为。银丽忽然害怕,加快脚步穿过树林。猛然发现有个大花狗嘴舔啥东西,啊,是人躺在那里。凭直觉,老远就认出是崔洛唐娘俩。银丽吓一跳,但很快壮壮胆子走过去,原来是老爹养的爱犬。爹没有啥爱好,就喜欢养狗。宁肯自己不吃也要剩下一口粮食喂养这只花狗。那只花狗好似没有咬人的意思,也许是认识崔洛唐娘俩,不情愿的叫几声紧跟银丽身边。走到跟前真是吓晕,银丽大叫一声:“崔洛唐,崔洛唐!”没有反应。又叫:“红梅婶子!”还是没有反应。要是赶路的外人早就尥走。银丽喜欢崔洛唐,就不大害怕。推推崔洛唐软乎乎,再推红梅热乎乎。断定没有死去。啊,原来这样!银丽如梦醒来,这就是赵老八干的好事啊!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想个法子通知人们救人啊。谁能救他们娘俩?银丽想起来:老国的丧事是全子和月儿给操持的。何不找他们帮忙!救人要紧,快走。银丽一溜小跑,却又停下脚步。回头不住的察看。不行,这样走了,娘俩被人陷害咋办。最不放心的就是黄郎那把黑亮的手枪。银丽多长一个心眼,躲藏在一块大石头后,观察一会是否有人来。这时,天要黑,太阳早就躲起来。树林密密麻麻影影绰绰。凉风嗖嗖刮过,银丽瑟瑟发抖。河边的风格外袭人。银丽裹紧打透的衣服。搂紧花狗遮身挡住风寒。双耳静听远处有无来人的脚步声……
有些事情就是古怪。担心啥就来啥。这就是巧合。银丽的耳朵突然竖起来,就感觉有脚步声传来。而且,凭着直觉,来人就是黄郎!脚步声走近,银丽从石缝隙偷眼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险些大叫出来。真没猜错,就是黄郎。只见黄郎径直奔娘俩而去。用脚踢踢红梅,再踢踢崔洛唐,都没反应。黄郎狞笑着说:“你个小兔崽子,打的老子脑后开花。今天,老子就让你找你爹去。哼哼,你不是有功夫吗,会甩石子吗,老子就让去阴间甩。你有本事起来甩呀,看看石子快还是枪子儿快。你爹挺牛逼,不照样被我一枪打死吗。啊,你和你爹一个德行,练啥武功,还紧跟个穷共党瞎混,能混出啥名堂。大日本帝国的士兵个个神勇,都把民国政府赶跑。你们这些穷叫花子折腾也是白搭,哼哼。见你爹去吧!”黄郎掏出手枪,要顶子弹上膛,准备对崔洛唐开枪。
银丽胆战心惊的偷偷观看,黄郎说的话都听得真切。闹半天老国是他拿枪打死的,还是个日本人。今天又要害死崔洛唐。这可咋办?不行,得想个法子,救出崔洛唐娘俩。冲出去,不行,那黄郎狗急跳墙连自己也得打死。银丽眼前蓦地亮堂,有个主意:学学崔洛唐甩石子!银丽找几粒石子,晃几晃,攒足劲儿,一粒石子瞬间就从手中飞出,带着胡哨画着弧线奔向黄郎。还真够棒的,这粒石子打在黄郎身边的石头,咔的一声溅出火星。黄郎受到惊吓,手枪掉落地上。环顾四周不见人影,正在弯腰摸枪,又一粒石子飞来,这回打准黄郎的脑门。闷闷的一声,黄郎疼的啊啊大叫。提着枪就跑。比兔子还快。黄郎真切的感受到石子带来的痛苦。边跑边摸脑门,又是一个洞,哎呀好险,再深点真就穿透。厉害呀,崔洛唐竟然佯装死去,玩起鬼把戏!做鬼心虚的黄郎,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石子是银丽姑娘打出的。这时,那只花狗突然窜出来,对着黄郎狂吼,吓得黄郎魂飞魄散,撒丫子逃窜,花狗看着黄郎也不像好人,不顾一切的追去……
银丽悬着的心放下来,谢天谢地,黄郎这个野兽跑得无影无踪。银丽长出一口气,飞快的向斗店村里跑去,她要把这重要的事情报告给全子和月儿……快快救走崔洛唐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