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 女
第三章
十四
刘建国没说二话,马上答应了苗雪的要求,答应见她。
地点仍然是绿岛咖啡屋,还是那间名曰“致远”的雅间。
今天的刘建国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大檐帽也戴的端端正正。苗雪觉的他很帅气也很威风,同时她在心里突然感到他站在那里像一座代表正义的大山,无坚不摧。这样的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
苗雪的心里好像温暖了一下,她感到眼角有虫子在爬,但她又忍住了,没让那虫子爬出来。
刘建国今天的态度虽然脸很平和,但看的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他一坐下就说,苗小姐,你这样做可不对哟。
苗雪有点害怕,我……
刘建国开门见山,常言道,用人不疑人,疑人不用人,你既然让我去办这件事情,就应该相信我。
苗雪说我真的不明白刘队长的意思。
刘建国说你托孙成的关系找了孙强,对不对?
对,可是……
这种事情找人的环节越少越好,过问的人越多越是办不成。
可是……刘队长,我并没有请陈队长帮我做什么。
可是,陈强不会这么认为,他就认为你在托孙成的关系求他。
那……
当然啦,我不会怪你的,有病乱投医,人之常情嘛,但是,你要记住,不要再为这事儿找他了。
刘队长,我听你的。
刘建国的口气缓和下来,苗小姐……哦,还是叫小苗吧,你应该知道你弟弟的事情难度太大,我正在千方百计地想办法,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言对你弟弟极为不利,今天我违反纪律复印了一份,你看看吧。
饭店老板的证言拿在了苗雪的手里,黑底白字明明白白地写着:苗雨为了和狐狸争夺女朋友在饭店打了起来,当时安子也要饭店吃饭,过来劝架,因为言语不合,也和苗雨发生冲突,苗雨用凳子砸死了安子,用刀子扎伤了狐狸和杆子。
刘建国说你弟弟也真是,一个大学生什么样的女朋友不好找,偏偏又和别人争抢,还出了人命。
不!不会的!苗雪突然喊了起来,她无论如何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弟弟绝不会跟别人去争女朋友,更不会去杀人!
刘建国说你的话我信,可这饭店老板的证言是在本案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而且还有旁证佐证,就更加确定了它的真实性。
刘建国把康萌萌的证言复印件又拿给了苗雪,康萌萌证明,苗雨是因为狐狸抢他的女朋友去仙客来饭店找狐狸寻仇的,当时她和夏兰走在后面,苗雨走在前面,苗雨到门口就冲了进去,等到她和夏兰走到门口时,屋子里的人就倒在地上了。
苗雪的脑袋嗡嗡地想着,但她还是坚持着问道,夏兰呢?夏兰怎么说?
刘建国说夏兰是苗雨的女朋友,她的话在本案中不能作为证言使用。
苗雪说可是我去找过那个饭店老板,还有当时现场有一个女服务员,现在他们俩都不见了,他俩只是证人,又没有责任,他俩为什么要走呢?
刘建国说有这事儿?我得去调查一下。
苗雪说刘队长照这种情况我弟弟的案子是不是成了铁案了?
刘建国说也不是,关键是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我想过,既然是这件事情因为你弟弟和狐狸争夺女朋友而引起,狐狸就有责任,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苗雪说我弟弟现在他……
刘建国说已被正式逮捕,被打死的安子的父亲是检察院的吴局长,检察院对这案子盯得紧,不走法律程序不行,先逮捕了再说。
苗雪说逮捕了不是更不好办了吗?
刘建国说也不全是这么回事儿,逮捕是进行诉讼程序的一个环节,真正定罪还要依靠证据和事实。
苗雪说刘队长我有个想法,我想从上面找找人,这样你的压力会小些。
刘建国说小苗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你认真想一想,你弟弟的案子已是公安部备案公安厅督办的特大案件,你就是找了上面的人,有哪个领导喜欢趟这种浑水啊,他们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躲还躲不及呢。同时,惊动的人多了对这件案子关注的人也就多了,这样我们再想解救你弟弟的希望就更小了。小苗,你放心,我在局里有一帮铁哥们,我已经做周密的部署,现在也有了一些效,我们要不显山不露水地收集证据,等把一切都做实了再突然往外一亮,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这样,你弟弟就有救了。
刘建国的话让苗雪的心里又塌实下来,她说,这样吧,你那帮哥们辛辛苦苦的我先给你十万元钱,你给他们买点儿烟抽。
刘建国说什么也不肯接这钱,到最后都恼怒了,他说小苗你要这样做就太瞧不起我了,再说,我不仅仅是为了帮你,我也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公正,还有,我还是个党员嘛,怎么能做这种受贿的情况。
那一刻,苗雪真的很感动,真的感到弟弟的事情有了希望,她心里想,社会上都传言如今的公检法系统太黑暗,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儿啊。像刘建国刘队长这样,面对金钱毫不动摇,时刻想到自己还是个党员,要维护法律的公正和尊严,他的行为多么高尚,多么伟大啊。
苗雪又想起了“人民公安为人民”的那句话,她在心里更加佩服刘建国了。
十五
苗雪回到家里,才感到自己很饿了,她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因为走神,面还煮糊了。
然而她只是饿,却吃不下去,她的食管里像堵着一团东西,其实是胸口发闷发堵,心发疼,她勉强吃了几嘴就放下了,然后她想去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以后她要给上官歌打个电话,她要给他说出这些事情,让他帮着出出主意,她本来就很想她了,这一碰上了难事儿,就更想他了,她多么希望此时上官歌就在她的身边,用他那有力的身体拥抱她,用那深情的话语安慰她,在他的怀里她一定会香香地睡去,并且走进一个梦,在梦里她和他一起从看守所里接出了弟弟。
她真的是累了,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猫儿岭的老书记苗土改和荒草乡的汤乡长。
苗雪忙把他俩让进屋来,给他俩沏上了茶,洗了水果,还拿出了烟,找来了烟缸。
苗土改的手脚好像没地方放,身体窝在沙发里总感到不舒服。
苗雪笑着对他说,大伯,你别那么拘束好不好?你总是这样我心里难受,你放开点儿,你是我大伯,在我家里等于是在你自己家里一样,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苗土改说放心吧大侄女,我知道这是在自己家里,我不拘束。
汤乡长说,你走后苗书记就不放心了,非缠着我和他一起来看你。
苗土改说,你走那天,脸色不太好看,我担心呢,我真的怕你出什么事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这儿就塌天了。现在猫儿岭村可就指望你了,我就是烧一千柱香、磕一万个头也要求菩萨保佑你,一定让你平平安安的。
苗雪说大伯我这不是挺好的嘛。
苗土改说你以为大伯看不出来呀,这刚几天你就瘦成了这样,都显形了,眼圈也黑黑的,还有……苗土改站起身走到苗雪跟前从她的头上拔下来一根白头发,你看看,你看看,怎么就有了白头发?
苗雪笑了,大伯,你的眼可真厉害,连白头发也挑出来了。
苗土改说你别岔,你快告诉我,你有什么难事儿了,看看我和汤乡长能不能帮上忙。
汤乡长也说,是啊,苗总,你可别客气,我们山区的人不会客气,但心眼实在,认准了谁是好人那就一定不能让她受伤害。
苗雪说大伯,我真的没事儿,要说有事就是这身体不太舒服,又去帮同学办事情熬了夜,所以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苗土改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瞧了吗?是咋回事儿?
苗雪说是小毛病值不得去医院。你就放心吧,我没事儿。
汤乡长说,苗书记的心情可以理解,现在猫儿岭的全体村民都眼巴巴地盼着你呢,也可以说全村人今后的好日子都在你的手里攥着呢,他们可不愿意你在出点什么事儿。
苗雪说,大伯,你回去转告乡亲们,让他们放心,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情况,我都要为乡亲们把事情办完,我不会让他们失望。
苗土改说这我就放心了。
汤乡长说你早就该放心,苗总这人是一言九鼎,这是猫儿岭村人们的福气。
苗雪要请苗土改和汤乡去饭店吃饭,苗土改坚决不干,他说要请也应该我请你。
送走了苗土改和汤乡长,苗雪刚想上床躺会儿,电话铃响了。
接起电话她很高兴,是上官歌打来的。
上官歌告诉她,老爷子最近心情很好,时常夸奖苗雪能干,现正在做着来燕北市的准备。他让苗雪一定要做好各项准备工作,但有个前提,一定要实事求是,不能弄虚作假,老爷子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不诚实、不真实、不踏实。
苗雪说她一定会让老爷子满意的。
上官歌说你的声音不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苗雪的心里一热,眼泪差点流下来,但她忍住了,她不能让上官歌听出什么来,她知道他的痴迷和疯狂,一旦他知道苗雪遇上了这么大的难事儿,他会立刻飞过来的。
她说你什么耳朵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反倒咒我。
上官歌说哎呀你这真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心里不是有你嘛,总怕……
好啦,我领情了,苗雪故作轻松,我谢谢你了,等你回来了我好好地犒劳你,行了吧?
上官歌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干什么?
和你干那个,嘿嘿。
滚!都快……苗雪差点儿说出“都快烦死我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但她马上反映过来了,她说,都做总裁了,还这么没脸没皮,小心下回回来我让你不沾边儿。
我的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苗雪笑了,这几天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任务是一定做好老爷子的工作,让他顺利地来到燕北。
得令!
油嘴滑舌。
哈哈……
十六
苗雪很容易就找到了夏兰的家,以前她听苗雨说过夏兰家的地址,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努力回忆,竟然想起来了,她准确无误地走进了那个脏乱的胡同,只打听了一户人家就找到了夏兰家。
苗雪想来想去就不甘心,她总想她得再找夏兰一次,她不相信夏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这么无情无义。就是压力再大还能改变了她对苗雨的爱吗?她清楚,夏兰承认她和康萌萌一起跟着苗雨去了案发现场,那么苗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的,她说出来的当时情况才是最真实最有说服力的。就算苗雨真的参加了斗殴,后果到了什么程度夏兰要是如实告给她自己心里就有底了。她想自己也是个女人,以她现在和上官歌的关系,如果上官歌也像苗雨一样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管遇到多大的压力,也会把事实真相告诉给上官歌的家人的,甚至她会直接去报告公安局,只要能救出苗雨,就算有多大危险她也不怕,她想都是女人,夏兰也应该这样做才对呀,何况以前她和苗雨的关系是那么的好,苗雨又是那么地爱她,她不会这么快就变了心吧?
苗雪想找到夏兰,和她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她想只要她把话说到了,夏兰不会不通理的,她应该站出来说出真相。
然而,事实又一次让她很失望。
她根本就没有见到夏兰。
夏兰的家人都在,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对她很热情。他们告诉她,夏兰到北京打工去了,去了北京的什么地方却不知道,因为夏兰说到了地方安顿好了就给家里来信儿,现在刚走了一天,信儿肯定来不了。
苗雪说夏兰那么弱外出打工受得了吗?
母亲说我们也不同意她去可她说走就走了根本没容我们说话。
就她一个人走的?苗雪问。
还有一个女的。妹妹说。
就你话多,你姐咋说的你忘了?哥哥说。
我就说,我姐还给你留下了五万块钱呢,说给你娶媳妇用的,你倒高兴了,妹妹毫不示弱。
不说话能你们当哑巴啊?父亲吼了两个孩子一句,然后把笑脸对着苗雪,姑娘,等夏兰来信儿了,我马上告诉你,你留下个电话号码。
苗雪明白夏兰父亲的意思是她可以走了,就说了句谢谢走了出来,她没有给夏家留下电话号码,因为她知道,就是夏兰来信儿了夏家也不会告诉她,再说她敢肯定,现在的夏兰已经被人掌控了,能不能给家里来信儿还说不定呢。不过,此行她也算有收获,第一,她知道了跟夏兰一起北京打工的还有一个女孩子;第二,她知道了夏兰最近手中有了钱,可她敢肯定,这钱绝不是苗雨给她的,因为苗雨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钱。既然是这样,夏兰手中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虽然苗雪敢肯定夏兰的钱不是苗雨给的,但她还是想亲口问一问苗雨,到了这时,她突然感到有很多事情要是能亲自问一问苗雨该多好啊。于是,她马上想到刑警队陈强跟她说过话,让她给苗雨找一名律师提前介入,她想对呀找一名律师是可以见苗雨的呀,有什么话可以委托律师去问问呢。
苗雪决定,马上去找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