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 妻
西园子住着的李二闷呆，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光柄子人。这个光柄子人性情古怪，常常做些让人不可理喻的怪事情来让人家当笑话说。
别看李二闷呆做事呆板，凡事都得较真儿，他却有平常人不一样的的女人缘，云南、四川、广西都有他的异性妹妹。这些没有做成他女人的女人，本来是可以把二闷呆尘封在岁月的长河，但是女人们却忘不了闷呆的闷呆，因此滋生出一些生动的故事来。
闷呆大名叫李书才，四十岁左右，一米八的个头，长得膀阔腰圆，说话文绉绉的，在村方上也算是半个秀才。他平时很爱洁净，头发无论几时都舒舒展展。夏天里，村里人都光着膀子过，他却规规矩矩地穿着洗得漂泊漂泊的衬衫，要出门先拿湿手巾在裤子上面蹭几下，自己觉得顺眼了才可以利利索索地往外走，所以他站在人堆里就显得鹤立鸡群，像是个下乡的干部一般。
这日闷呆从他的破屋子里钻出来正好见着对门的李三傲（他的堂兄弟）。
这李三傲在村方上人人皆知，懒鬼一个，吃喝嫖赌是他最大的喜好。
他是出了名的夜猫子，早上一般都是从正午开始，太阳和月亮对他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冬寒和春暖对他来讲也毫无意义。每天照例他都要睡到正午，醒来之后胡乱吃点东西，便伙同狐朋狗友打牌或者喝酒。输了钱或者是喝醉了酒，回来捶他媳妇儿就像捶练功的沙袋。他见到闷呆总是虎视眈眈的，像跟见着大仇人一样，见了面把眼珠子瞪得溜圆，恨不得把闷呆一口吞了下去才舒服。
今天碰在一起也是冤家路窄。闷呆见三傲瞪圆的眼珠子，又见他嘴角流下来的哈喇子，心说：别说你没本事吃了我，就是我让你吃未必你能咽得下去，就算是你咽得下去未必你消化得了！算了吧，怎么着我也是他哥哥，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闷呆微笑着掏出了银玉兰香烟递过去，不想三傲瞟了一眼烟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错身甩膀子走了。闷呆有些憋气，心里骂：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呢。还三傲呢，你八傲也是那个球样子！没有修理你身上的肉皮子就痒痒，跟我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象？
闷呆把拳头攥出了水，猛抬头看见三傲媳妇二花走过来了，才放开拳头。
二花从他的对面走来，看了他几眼，把他紧张得装着在看天色而没有看她。
他仰头看着天，看蓝天上镶嵌的几朵白云有没有擦身而过的她有风姿。在他的心目中，二花比任何一种花都美。说她是花她又好像不是花，更不是草不是叶子那是什么？后来他才发觉最要命了，他内心把她当成了太阳，而他是叶子，没有她他就无法完成光合作用。与二花擦肩而过后，他深呼一吸，一次深呼吸过后他便要坦坦荡荡地生活多时，然后等待下一次的深呼吸来延续他的生命。
和往常一样，闷呆深呼吸过后，二花已经匆匆离开他的视线。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后悔没有拿正眼看她。但是多次的教训告诉他，不拿正眼看她才是明智的，否则的话，可怜的女人为了他又要被三傲毒打。
可怜的女人，她瞎了眼，难道老天爷也瞎眼？
那一年闷呆才二十几岁，表叔从广西给他带来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就是现在的二花。闷呆第一眼见了二花真的成了闷呆了。二花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羞羞涩涩的，穿得扑扑素素，一看就是一个平常人家出身的闺女子，肯定会过日子会体贴人。
当时闷呆的家境破房破屋，吃了上顿没下顿，表叔自作主张拿主意，对闷呆说：把她领到你婶子家去，她们家好赖房子宽敞，粮食也还有几板柜，二花肯定看得上，再加上你这样一表人才，这桩婚姻就板上钉钉。闷呆那时侯比现在还闷呆，就听了表叔的话，没有叫二花进自己的家门，而是把二花领到婶子（即三傲）的家里，吃住在三傲家和二花相处。两个人很投缘，表叔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跟婶子商量说：这样一个没爹没妈的穷孩子，我们成全了他们算了，等把婚结了才叫闷呆整理房，这样也容功夫了。
婶子点头同意，和表叔商量着把婚期定在三天后。
都以为这桩婚是板上钉钉了，谁想三傲回来后事情就发生了变故。
三傲忙忙慌慌地从外面回来，回来后娘儿俩就钻进屋里嘀咕，只听他娘说：这样好看的一个闺女，给了穷鬼闷呆，糟蹋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成个家？不如······
三傲何等人物啊？听娘这样说，心里有了主意，然后把怎么怎么地跟他娘说了。他的娘拍手叫好说：这主意不错，我的儿你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儿，娘算是服了你了。好，咱们来个捷足先登，他拿咱们啥法子没有！
闷呆晚上出去下请帖。等闷呆走后，三傲悄悄地在茶杯里放了安眠药，送到二花的面前说：嫂嫂，兄弟敬你一杯，今后兄弟还得请嫂嫂你多多关照呢。二花见三傲这样殷勤献茶，脸儿红嘟嘟的，两口将茶喝了倒在炕上便睡。见二花睡过去了，三傲动作麻利地爬上炕便将二花糟蹋了。
二花早上醒来，以为是婶子挨着，她拿手推光膀子的婶子，转过身来的却是三傲，再看自己光着身子和三傲盖一床被子，羞得抱着被子哭。闷呆在外面听见二花哭，跑了进来，见此情景，气愤得给三傲几耳刮子。三傲跪下求他：哥哥成全我，你长得这样一表人才，日后好女人多得是，我们已经睡了，把她给了我吧！
闷呆气得嘴歪鼻斜，踢了三傲两脚，气愤地说：你以为是小时候抢东西，什么喜欢你抢什么？你仗着有你爹妈护着，抢不着就大哭大闹，我哪一次不是让着你？如今连女人你也跟我抢，要抢你明着抢，却暗地里做这样下流的事情来还要我原谅你，这回我是说八个也不会原谅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三傲还是跪着哀求，他的娘见小子给闷呆作揖，可怜起小子来，连忙也给闷呆下跪说：侄儿从小就知道让着兄弟，现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再让着他一回吧，你的大恩大德兄弟忘不了你，你的婶子也记着你，等将来有更好的，我再叫你的表叔说给你。
闷呆见婶子跟自己下跪，又气又急，连忙将婶子拽起来，没好气地说：你们别这样，现今下跪我也不让，我是铁定了心娶二花的，谁也说服不了。转头见二花光着身子在炕上啼哭，闷呆心乱如麻，又爱又怜，“蹬蹬蹬”跑出去求表叔拿主意。
表叔听后一跺脚，说：这个三傲，娘儿俩一对黑心肠，怎么对待自己的亲侄儿耍这样不是人的手段，传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先别嚷嚷，你是怎么个想法，给表叔说说。
闷呆说：我是气愤不过，婶子处事阴一套阳一套，把三傲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什么东西他看上了就必然想成为自己的，我从小就让着他，都让到抢我的媳妇了，我还要忍让吗？他们下流，以为把她睡了我就没法要了？呸！我要定了，气死他们！
表叔说：哎，二花也是睡得太死了，怎么连哪个挨着睡都不知道？难道是给她吃了安眠药了？这睡都睡了，你也不能要兄弟睡过的女人，就让给他算了，日后表叔再给你找一个好的！
闷呆大吼道：不！我让给谁也不让给他！
表叔说：这样说你就不对了，三傲和你是一个爷爷下来的，肉烂在锅里也比落在别人屋里强。你去劝二花，嫁给三傲，就这么定了。
闷呆说：什么？表叔你不要这样强势，也不要这样武断好不好？这不是送一件衣服那么随便拿来送人，这是我的媳妇，你干脆把我的小命也送他好了！
表叔说：这有啥法子呢？这事情也怪你闷呆了，要是你提前跟她睡了，还匀得着他去睡？也怪你自己闷呆，人家抢先一步你舍不得也没法，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想也是白想，让吧！
可怜的闷呆哭着闹着，但是没有人为他做主，没有人说：闷呆你就是别让他，他三傲算是啥东西啊他？二花嫁给他只能是受苦受累，他配不上二花这样的好闺女儿。眼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三傲抢了去，痛苦得连死的心都有。闷呆在自己的破屋子里茶饭不思，但是他痛苦有啥用？那边二花和三傲成亲的鞭炮声依旧响，而且一点也不因为闷呆痛苦而绕巴。
结婚那天，二花表情冷淡，无论外面鞭炮声怎么响，道喜的人怎么多，她就是没有一个欢喜模样儿。三傲却像小时候抢东西得逞一样，洋洋得意地给来道喜的客人满酒。闷呆懒洋洋地去帮他们打挑板，看见二花在三傲的炕上坐着，穿着新媳妇的衣服，脸色红嘟嘟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心里一怨二花不忠贞，本来是喜欢我闷呆的，让三傲睡了一个晚上就又喜欢三傲，好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二则又想，要是二花死活不同意嫁给三傲，他们也强迫不了她，他便带着她远走他乡，他讨饭给她吃她也甘愿，那样子才叫真正的爱情呢。只可惜二花不懂得什么叫爱情！
二花不像闷呆想象的那样死去活来地反抗，闷呆对她很失望。由此后闷呆对女人没得好感，认为女人都是嫁给哪个都行的，就像是一件有弹力的衣服，穿在哪个的身上都合适。
转眼间三傲和二花结婚十多年了，至今没有一个后代。三傲嫌二花不生养，在外面打工也不正干，成天花天酒地，挣一分钱恨不得花两分钱，他们家里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三傲娘现在也不说二花好了，宠着三傲打她，把二花打得鬼哭狼嚎的，闷呆听见了，拿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见，或者他干脆出门，躲得远远的，等打完了才回来，倒在炕上睡他的大觉，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的态度来。
这天闷呆睡大觉的时候听见东半拉王户有人放鞭炮庆喜事，他爬起来去看热闹。走过桥，到了桥东，见王大栓的儿子王晓栓在桥头摸女人。一排溜儿站着十个女孩子，个个都长得水淋淋的，王晓栓蒙着眼，在那儿抓瞎瞎。十个女孩子谁也不吭气，任王晓栓摸。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