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父亲和她(王彩云)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两个人青梅竹马,每天都在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打猪草,下河套摸鱼。那时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很美好。两个孩子一起玩着,慢慢长大也就有了感情。只是父亲家里一穷二白,除了几亩地什么都没有。他每次在她家门口等她上学,都会遭受她家人的白眼。有一次,他又去找她,她母亲把他拦在院子里,冷言冷语地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别有事没事的往我闺女屋里跑。你家里不怕被笑话,我还觉得不得劲呢。再说你们拿什么和我们套近乎?”
这时,年轻的父亲一阵心痛,才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王彩云,此时却遭受到了严酷的拒绝。而王彩云在屋里听到父亲的声音,兴冲冲地跑出来,她母亲一把抓住她说:“这么大闺女了,知道害臊不?你给我进屋去!”
“我不,我要和吴哥一起呆着!”王彩云顶撞着她母亲。
“你和一个穷光蛋有什么玩的,回去!”她母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双眼睛就像两把利刃直接逼进父亲的心脏,使他无地自容。他知道,他被嫌弃了,他一咬牙,就转身离开了她家,心里默想,我要是不干点事情出来,你们就瞧不起我。
过了几天,一些军人来到村里征兵,执拗的父亲只给家里留了一封信,就悄悄地报名参军去了。走时,带着对王彩云的记挂,他默默的说:“彩云,等我在部队里混得出息了,我会回来娶你的。”
他这一走就没了消息,王彩云默默地等呀,盼呀!却再也等不到他的消息,她想父亲不会再理她了,肯定是自己的母亲把他伤透了。王彩云开始急躁不安,时间久了,也就不再想了,毕竟两个人谁也没说破过自己的心事,彼此的感受谁也不懂。兴许父亲早忘记了她也不一定。王彩云想着想着,也就慢慢地忘记了父亲。
后来,有媒婆找到王彩云家做媒牵线,给她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对象。据说男方在城里某个单位工作,收入也不错。王彩云的父母高兴地合不拢嘴,不管自己的闺女愿不愿意,就硬生生的把他们往一起撮合。俩人刚见面,男方就被俊俏苗条的王彩云吸引住了,一张嘴乐得合不拢。没几日,俩人就匆匆忙忙地领了结婚证,办了酒席。
王彩云嫁到城里了,村里人都说王彩云有福气,俊人有俊命,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几年后,父亲在部队表现积极,就被提干了。当他兴冲冲地从部队赶回来探亲,才听说王彩云已经嫁人了。父亲心灰意冷,心想:他终究没把我放在心里呀,我这是为的什么?这么些年给她写了那么多信都没见过回音,她原来根本不想等我呀!
后来才知道,他写的那些信刚寄到村大队,就被王彩云的父亲先行拿走藏起来了。因为他那时是大队的广播员,凡是村里的信件,都会被他先看到。
没想到,两个相恋的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形如陌路,从此放下了那段朦胧的情缘,走入各自的人生轨迹,这就是命运!
又过了些日子,父亲和我的母亲渐渐相识相知了,两个人渐生情愫,终于在一个春天举办了很热闹的婚礼。
再后来,就有了我,长大后,父亲就转业回家了,在城里找了不错的工作。我们一家三口成天乐呵呵的生活着。
就在母亲生病住院的一天,父亲给母亲送饭时,在医院门口却意外的遇到了王彩云,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就在一个城市工作。当父亲问起王彩云的生活时,他才知道,王彩云这些年来过得根本就不幸福。那个男人喜欢赌博,经常夜不归宿,还和一个女赌友长期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两个人经常吵架,吵得乏了,王彩云就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不再过问自己的男人。日子没法过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却总下不了狠心离婚。只好忍气吞声的度日子。父亲见她那日,她就是因长期失眠,导致神经衰弱,才去医院看病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纵然曾经情意再深,已经成为过往烟云,只剩下唏嘘感叹。后来两个人没怎么见面,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过着自己的日子。
当父亲倾尽全力后,也没留住母亲离去的脚步,父亲心痛,备受煎熬。王彩云得知这个消息后,突然觉得生命短暂,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争取自己该得的幸福,却非要在自己的囚笼里委屈自己呢?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慢慢走进父亲,安慰父亲。
父亲一直不想告诉我这些事,或许觉得难以启齿,知道我对母亲的深切思念一直很深,怕我不理解,怕我走入极端。
是说白了,放在一个外人身上,可以理解他们的情感。做为这个局中人,我怎么可以接受父亲曾经有过母亲以外的心中人呢?
我执拗地认为,这就是欺骗,就是不忠,就是不纯洁,我那时的心灵脆弱而敏感。
听父亲讲完了,我沉默了。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懂!我该怎么办呢?我能阻止父亲吗?我该怎样做呢?我始终困在迷团里,感觉好累好累。
终究还是心痛呀!怎么办?为了父亲我只好放下并容忍着,由着他们一起继续吧,我在自己的屋子里默默流泪。我翻箱倒柜地找着母爱生前的照片,最后发现那些照片竟被父亲放在最阴暗的角落。一种针刺般的隐忍。我知道,当父亲把它们收藏起来时,就收藏了对母亲所有的牵挂与爱。我是否也成了他们的隔阂?
离开吧,这个家已经面目全非,无有我的挂牵与寄托。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又拿起简单的行囊,裝起母亲的相册只身上路,我成了离家的“孤儿”。不再干扰他们!
那天外面飘着小雨,父亲亲自送我上车,轻轻地说:“华子,真要走吗?多住几日吧!”
“住”!好悲哀的词语,我仿佛成了一个外来的客人,回到自己的家,竟成了一个“住客”?一种自我讽刺的心凉!是我斤斤计较吗?还是要刻意留意挑剔父亲的字眼,从中为自己的叛逆逃离找到借口?
“不了,我不想打搅你们!”我低头轻语。
抬眼看了一眼父亲,他的嘴角抖动了一下,“唉!华子,我。。。。。。!”
“爸,什么也不用说,我什么都清楚。你始终是我的爸爸!”我隐忍着眼角的泪水,怕父亲看到!就如我当初离家求学时一样心痛。只是此时非彼时,今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吗?
一路的奔波,一路的忧伤,一路的风景从车窗划过,一路的斑驳心事化作纷飞的雨雾,迷乱我的眼睛,渗入萎靡的灵魂。
回到了曾经上学的都市,却没心思继续自己的学业,余下的时间里,我恍惚度日。沉默沉默,沉默在心里积聚成潜藏的毒瘤。我给自己的心束缚了一个厚重的茧壳,我郁闷在这个昏聩的角落里构筑自己的生活。
年少的青春美好,已被悲伤渲染地苍白,我是孤独的行者。
当我发觉心境变了,一切都变了,人与人,事与事,都如潜藏的风飘入滚滚红尘。这个世界,原来都在随着意念变更,由此,我在这场转折中,又进入另一个空间,我终于给自己设定了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我慢慢滑向一个错误的深渊!我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