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与无意识
河北保定易县第二高级中学 尹凤奇
摘要：无意识是艺术创作中隐性的心理活动，却同意识一样在艺术作品的诞生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无意识包括很多方面，本文着重论述艺术创作与习惯无意识、梦幻无意识的关系。同时剖析无意识与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关系，从而进一步明确无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地位和意义。
关键词：艺术创作、无意识心理、幻想无意识、习惯无意识。
艺术创作活动是一种高层次的大脑思维活动，是主体意识不断深化的创造性活动，艺术创作的过程同样也是个复杂的心理活动过程。任何一部艺术作品创作之前的构思显现出理性与感性、意识和无意识、逻辑与非逻辑互相缠绕在一起。水乳交融的，辩证统一的思维运动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不是单方面因素所能完成的，主体意识始终驾驭、统领无意识共同完成艺术创作的使命。意识与无意识二者缺一不可，都在艺术创作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我们在分析艺术作品诞生的过程中。自然天成、突发奇想偶得佳句的例子不少，他们认为，人的思维十分之一为意识，十分之九为无意识，无意识在思维活动中的成分占绝对比重，但我认为不能被表面现象迷惑，一味认为是无意识的功劳，将无意识的作用绝对比、片面化是不对的。因为从原始社会到现代文明的进程中显示出意识越来越重要，越来越成为人与其他物种区别的标志，而且意识的重要性从人类进步的历史来看越来越明确，艺术创作更是如此，作为精神世界的创造性活动，没有意识根本就谈不上艺术创造了，但一味认为艺术创作就是单纯意识活动的结果，也是片面的。
所谓无意识是主体没有意识的心理活动的总称，分为个人本能无意识、集体无意识、病患无意识、误差无意识、梦幻无意识、习惯无意识六个类别。本文只分析与艺术创作至关重要的梦幻无意识和习惯无意识。
一、艺术创作与梦幻无意识
梦幻无意识是无意识的一种类型，或者说无意识通过梦幻这种形式所表现出来就叫梦幻无意识。做梦的过程是无意识心理活动的过程，而梦的内容却也是白天清醒时的意识和无意识的反映，或者说是清醒时意识和无意识的升华。梦的种类也很多，这里只谈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这种梦，即心梦，因为心梦与艺术创作的关系较大，所谓心梦就是白天清醒时对某些事情过分关注，心思过于集中，想的太多，或者梦之前受到了强烈刺激，都容易做心梦。梦的结果所表现出来的情景或内容比白天时想的更加戏剧化、艺术化、完美化、理想化；更加神秘莫测，或更加荒唐可笑。总之，心梦所表现出来的情景与白天时想的，或做梦之前思考的事情是相关的，有联系的，这里心梦成为思想的结果，它的实质是清醒时意识与无意识的反应、是大脑皮层的部分神经兴奋余波尚未消失，继续活动的表现。这时由于干扰因素较少。醒后心梦有可能成为艺术创作的灵感，启迪艺术创作或者直接成为艺术创作的内容和情景。因为这时的心梦不再简单的成为白天所想所感的反应，更是其艺术夸张、升华的产物。其与艺术创作的关系就显得不同寻常了。从形式上比较艺术创作与梦的异同，梦为艺术创作提供了某种表现形式。二者的内在关系究竟怎样？
（一）梦幻无意识为艺术创作提供一种表现形式
艺术创作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因为梦幻的神秘莫测、扑朔迷离的感觉，自古艺术创作领域就有以梦为艺术作品的表现形式的，从而使作品引人入胜，耐人寻味，增加作品的神秘感和艺术感染力。
在文学艺术领域：《南柯太守传》就是以南柯太守的梦为线索和结构展开的故事情节，读后令人回味无穷，汤显祖的《牡丹亭》也是以梦作为表现形式的，柳梦梅偶于春日夜游，梦见杜丽娘，而杜丽娘也于此夜梦见柳梦梅，以此为线，为缘展开二人的爱情故事[1]，同样让人耳目一新。从这一点上来说，文学艺术家把握了梦与艺术创作的内在关系，以及二者之间的一致性、共通性，从而采取这种形式赋予艺术作品以强烈的感染力。在绘画艺术创作方面，更是大量地运用了梦幻的形式。
西方绘画尤其从文艺复兴以后，十九世纪欧洲印象主义、立体主义、超现实主义、抽象画派的兴起之后，画面表现形式更接近梦幻的形式，艺术作品所表现出的情景所描绘的人与物，相互交错更迭，似隐似现，如梦如幻，甚至将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放在一个画面上，画面所呈现的无逻辑性、无秩序性、非现实性与梦的特点一样，充满离奇变化的神秘色彩，尤其是超现实主义画派更是直接将梦搬到画布上，从而使艺术作品直接采用梦的形式感，所获得的艺术效果也令观赏者遐想万分，流连忘返，完全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中，那么艺术作品本身也罩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美感，当然作品本身也就起到了抓住观者，实现情感、视觉、感觉上的共鸣效果。因为每个人都做梦，而且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梦，不管你意识到还是没有意识到，这都是事实。每个人也都在时时刻刻感受着自己的梦境，体验着梦的复杂而丰富的感觉。梦对我们来说非常熟悉，艺术家运用梦幻的形式，实质是让这种形式成为艺术作品的内涵、内在情感与观者感受、内心情感世界的沟通桥梁，成为观者与作品之间的传达媒介，恰恰这种传达媒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所以许多艺术家经常采用这种形式，例如：西班牙艺术大师毕加索的《格尔尼卡》，画中哀号的马，作为人民公敌的象征-牛；象征母亲们的驴，断手、残脚被画家运用异变、分解、复合、错位的方式造成如梦的形式感，梦里的形象也经常是时隐时现，重叠交叉的形象。又如米罗的《倒立的人》这幅画也采用重叠、交错的梦幻形式感，也有直接以梦为题的作品，如画家卢梭的作品《梦》，却真给人一种梦的感觉和恬静。可见梦幻为艺术创作提供了一种非常重要的表现形式。
（二）梦幻无意识引发艺术创作灵感或成为艺术作品的内容
梦幻作为一种无意识灵动，作为意识和无意识的反映，常常触发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引发新的艺术构思，燃起艺术创作的火花，或者梦幻的内容直接成为艺术作品的内容，这在艺术史上不乏其例，在文学艺术领域，早在春秋战国时就有“庄周梦蝶”从而引发庄子的道学思想。音乐艺术方面，据说《霓裳羽衣曲》就来自于唐明皇一个美丽的梦境。音乐天才贝多芬也有部分作品的构思来自梦中。他说：“让我们要求梦见他的权利罢。梦中常常有启示，闭着眼睛会看的更清楚……”[2]在我国古代也有这样的例子。在书法、绘画艺术领域，以梦成为艺术创作的也有很多，五代贯休所画的“应梦罗汉”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形象，乃是从梦中得来的。指画的创始人高其佩也是从梦中受到启示，发明“指画”，开一代先宗，名垂艺史。艺术创作同梦幻无意识心梦的关系在超现实主义画派作品和现代派服装设计大师范思哲的作品中，表现的最为突出。他们将无意识梦幻当作艺术创作的根本途径和源泉，受弗洛伊德学说的影响创造出许多名作，其中代表人物有恩斯特、达利、米罗、毕加索。高更曾经这样说“一个人应该沉迷于自己的梦境，然后随着梦中的感觉，诚实的画出来。”[3]这其中最突出的要算达利，他的作品直接取自于他的梦，并直接将梦境当作创作，以达到超现实的真实感，例如最经典的作品，《带抽屉的女人》是他儿童时期潜伏下来的好奇心的无意识流露。他画的钟表形象，酷似柔软的面团，柔软的曲线富有流动感，表达了时间的流动性和永恒性，即使达利自己都感到惊讶，会创作出这样的形象，因为这是他潜意识的流露。
（三）艺术创作中梦幻无意识与意识的不可分割性以及二者之间的内在关系
艺术创作的灵光不单是梦幻无意识的功劳。梦中所出现的灵感或可直接成为艺术作品的，里面同时蕴含着意识的成分。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这种梦是白天清醒时意识和无意识的反映。如果没有白天意识的参与与指导，也不会有艺术创作的梦出现，恰如油画家的艺术创作的梦。可见，平常的意识在梦的艺术创作中起着主导的作用。罗马神殿里有人专门在那里“孵梦”，艺术创作也可以“孵梦”，掌握这种规律就是在意识的主导和支配下，思考创作的问题，以其出现创作的梦幻灵感。
即使最为典型的受弗洛伊德无意识学说，影响最大的达利也认为完全由潜意识自发地流露是有些消极。有时没有灵感时只能干等，即使有偶然性的灵感出现，但是也难以表现壮阔的超现实主义真实感，完全依赖无意识是不够的。“就得借助理智和意识的力量，经由特殊方法来掌握潜意识的世界，这种方法就是‘偏执狂批判法’是清醒而有意地运用狂想的方式来解释这个世界，以发挥非合理性的异常绘画效果” [4]这种方法把意识统领在无意识上，二者实现完美结合，从而焕发出艺术的巨大创作力。
通过上述分析，充分说明梦幻无意识，确实对艺术创作非常重要。但也必须明确，艺术家的梦是平时艺术思维、积淀的产物，是在意识的主导和引领下积累而爆发的结果，不是凭空产生的。而且梦幻具有偶然性，所以艺术创作不能单纯依赖无意识梦幻提供灵感。也难以作为一般艺术创作者普遍的创作方式，更不能完全代替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
二、艺术创作与习惯无意识
习惯无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也至关重要。艺术创作依赖于习惯无意识，从而使作品本身达到艺术最高境界。所谓习惯无意识，是指在意识的主导和引领下，对于某种动作技巧或心理活动经过特定的反复性练习，最后达到自然、自由的无意识状态。
（一）习惯无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特征，表现为高度熟练化、自然化、灵巧化
在艺术创作中，尤其在即兴表演创作中，技能和技巧表现高度娴熟、自然而灵巧，比如我们在电视里欣赏钢琴演奏家弹奏钢琴的即兴表演时，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尤其到快节奏、急韵律的时候，艺术家的十指高度娴熟而灵巧准确地按在每一个琴键上，不会出现任何差错。随着艺术家的灵感自然地奏响，每当这时，我总认为有神灵相助。我们在欣赏书法家、画家的即兴创作时，这一点更加明显。大师们凝神静气，挥毫泼墨，看似在不经意之间，上下左右涂抹一番，顷刻间呈现出一副酣畅淋漓的水墨画，一气呵成，气韵生动，自然天成，让人不可想象，笔法高度熟练，使人目瞪口呆。在我的实际教学过程中，也有这样的经历，我记得有一次在上素描课的时候，先给同学们画了一张范画，在画的过程当中，我感觉很轻松，用8B的铅笔来画，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当时许多学生都在观看，看完后，有的学生就跟我说：“老师，我们感觉你画的特别轻松、熟练，手也特别灵巧，我们的手就显得很笨。尤其你画眼睛和头发的时候，眨眼间就画出来了。非常传神，看你画画，真是种享受。”这样的事例是不少的，不再一一列举。这说明当时已经达到了无意识境地，才给学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习惯无意识在艺术创作中表现出的特征为高度自由化和游刃有余的境界
艺术的最高境界为自由而生动地表达出某种独特的意境，亦即作品所传达的内涵在不朽的艺术作品面前，我们能充分地感觉到这一点。例如，一代宗师齐白石老先生画虾一绝，作品传神而富有魔力，比活虾还要生动、真实，“似与不似之间”，达到神化境界，这主要在于他的画已经笔随意转，随心所欲，极大限度地实现了笔墨意的最佳结合，从而表现出独特的意境和情致，所以他的“虾”在艺术史上没人能超越，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三）艺术创作中习惯无意识与意识的内在联系
在前面的分析中提到了，许多艺术大师无论是舞蹈艺术家，还是音乐表演家，抑或是书法、绘画艺术家的精彩即兴表演，给我们以惊叹和钦佩之余，在我们被大师看似漫不经心，无意识而轻松自由的创作出不朽作品的同时，更应看到在看似无意识的背后所隐藏的，在强大意识支配和统领下坚韧的积累。我在教高三速写课时，反复让学生练习，强化训练。每天要画十张速写，其实也是要运用这一规律，以期在高考之中达到习惯无意识，自然而然的境界。要达到这一境界，必须在意识的支配下，在方法和规律的指引下，做到“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反复积累。在这里意识与习惯无意识的关系体现为意识统领无意识，支配无意识。二者实现完美结合统一，才会显现艺术的魅力。“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不假。国画大师李可染先生有一方印，字为“废画三千”，同时也说明为达到技艺高超的境界，大师所下的功夫，既有意识积累是何等重要。明确这一点，才能为我们的艺术道路指明方向。
结论
通过上述剖析，我认为无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至关重要，但艺术创作不等于做梦。无意识在艺术创作中的作用不是绝对的，这种创作方法是偶然的、特殊的，不是普遍的，艺术创作必须在意识统领无意识、指导无意识，最大限度的实现二者完美结合，不能将二者割裂开来，最终才会创作出不朽名作。
参考文献
[1]汤显祖·牡丹亭·山西：山西古籍出版社，1995:3.
[2]罗曼·罗兰·贝多芬：伟大的创作性年代·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59）.
[3]蔡志忠·艺术家十句话·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46）
[4]何政广·达利·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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