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与“常乐厂”的故事
赵文奇
一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易县塘湖镇西南七八里远的一个三面环山,一面平坦的山坳里,一座具有一定规模的工厂热火朝天地建设起来,他就是以制造飞机螺旋浆为主的常乐机器制造厂。此厂为什么选址易县,本人认为;一是山区便于隐蔽和防空;二是交通比较方便,因为除邻交通要道外工厂还要建火车专用线;三是距北京较近。易县居太行山区和华北平原交汇处，地方经济又较发达，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易县曾被定为北京第一战略后方，从远处说，国家大批三线工厂迁址到四川一带，从近处说，易县.涞源及部分邻边地区成为北京战略转移基地,国防建设方兴未艾 。
二
正当此项工程如火如荼地施工进展到主体厂房初具规模,铁路专用线试车通车的关键时刻,发生了一件事。
在一个叫地泉的村庄里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跛脚卖货郎，手摇拨浪鼓，肩胛挂带推着一辆小推车,车盘上摆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小商品，进村串巷沿街叫卖。他的到来给村里妇女儿童带来很大方便，人们不用出村既可买来一些日用品，没钱时又可以用废品换，很受欢迎。时间一长，他很快与人们混熟了，常围在一起唠嗑.谈天说地.拉家常。通过聊天人们得知跛脚卖货郎是老荣军（指农村退伍残废军人）,他常说，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无牵无挂，一人吃饱连猫狗都不饿，所以很少回家，是走到那里吃住到那里。由于跛脚卖货郎腿脚有毛病，一天也走不了几里路，所以许多人都怜悯他。有人建议他找个地方住下来，可以少跑好些冤枉道，其实这正是跛脚老人心之所想，求之不得的事，只是不好开口而已。这时一快嘴大嫂说，老支书郭财旺家有闲旧房子，人口又不多，而且老支书热心肠，人好求，找找他吧。经人一撮合，卖货郎就坡下驴很顺当地住进老支书家大院一角旮旯那儿的旧房子里。从此，卖货郎早出晚归去到附近邻村卖货，有时卖货不少，换回一堆破锅废铁，有时空手而归。偶尔也到建厂工地周围转转，有时出去进货几天才回来。
缘于动机使然，这个人尽管伪装得天衣无缝，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现出一些端倪，虽然是不经意间的顺便聊聊关于建厂的情况，却也流露出对此事关注的兴趣。老区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些警惕性高的细心人将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及时反映到工厂保卫部门。厂保卫部门会同当地警方联合开展了一些摸底排查，首先走访群众了解情况，派人侧面验看了一下卖货郎的荣军证。然后了解该村老支书的政治历史情况，郭财旺出身贫苦，抗战时期加入中国共产党，一直是我党开展基层工作的骨干，建国后担任村支书至今。通过初步调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三个月后，在县政府某机关工作的一位老干部，平时有天天按时听广播的习惯，这次听广播时，从收音机里几次听到了一个莫名奇妙的呼叫声，而且连续几天都有。他觉的情况可疑,向公安机关作了汇报。公安机关很重视,决定采取监听监测的方式进行观察。结果于当年二月二十八日发现了一个不明的电台信号,判断方位在易县西南。公安机关召开保卫工作会议,向境内各保密单位下达协查通报,要求各单位及时沟通情况,加强配合，进一步展开调查。常乐厂迅速贯彻会议精神,联想起前一段群众反映的现象,将情况向上级作了详细汇报。公安机关综合全面情况,根据电台信号出现的方位,经过分析认为:敌对势力的关注点应当是新建项目或单位,很可能就在常乐厂一带。于是决定抽调精干力量,组成2.28专案组,专门负责此案侦破工作.一张无形大网从此拉开。
经过缜密侦查,在该厂驻地周围方圆百里乡镇村庄，众多公安员及群众骨干的共同协助下,通过大范围筛选排查,最终锁定目标就是跛脚卖货郎。在卖货郎外出进货时,秘密搜查了他在老支书家的住处, 结果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是一些旧铜废铁,侦破陷入僵局。案情分析会上,警方确定,还是应通过离他最近和他接触最多的人发现线索和证据,老支书一家义不容辞,承担起这项艰巨任务。最后经过老支书一家人长期昼夜秘密观察,终于发现了跛脚老人的真实面目和窝脏点.，原来抗战时期我党领导下的堡垒户为保护来往军政人员,在房屋内间增砌一道夹皮墙,用以藏身和存放重要物品，由于年长日久,老支书把这事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却被具有潜伏经验的特务发现并利用。在老支书的配合下,警方突然包围了卖货郎的住地房间，当场从老支书家旧房的夹皮墙里搜出了跛脚老人进行活动与上方联系用的电台和其他工具.，人脏俱获,跛脚卖货郎不得不低下了头。经审讯,卖货郎承认他是美蒋派遣特务,到这里专门搜集我党我军的重要情报,伺机进行破坏活动,以策应老蒋长期叫嚣”反攻大陆” 的 战略计划。
三
半年后，”三年困难时期’’开始发酵，上级主管部门突然宣布：因国家经济困难，实行机构精简，决定常乐厂停建下马，大部分人员下放，极小部分人员异地安置。一个旨在为民族军工业做支撑的国防军工大企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夭折了。
后来也有人说，是厂名起得不好，犯了忌讳。乐和落混音，常与厂近音，连起来就是常乐厂厂落，焉有能长久之理耶。
五年后，在保满县西部山区神星镇西边的一个山沟里，一个现代化新型工厂拔地而起，他就是被外地人称为神星厂的瀑阳机器制造厂，后改名为螺旋浆制造工厂。
从表面上看，前后两厂虽然没有一点直接联系，但两厂却是惊人的雷同，就连两厂所处北纬度都在一条直线上，两厂直线距离不足二十公里，仅隔一座山梁及一条河而已。所以，易县人普遍认为，瀑阳厂就是常乐厂的翻版。
当时由于常乐厂的变故，对我县战略后方地位造成一定影响。天公不作美，有几家打算建在易县的单位也都相继告吹。直到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初，重要战略地位才日益凸显，适值“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备战备荒为人民”的重要年代，国防战略被列为第一要务，易县境内国防工程建设达到了鼎盛期，施工布点比比皆是，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把整个山都掏空了,这些工程现在早已闲置被封存起来,以利再用。当年易县驻军及机关多达数十家,其中包括陆海空军种及若干师团级单位，全县到处呈现出“抓革命促生产”的繁忙景象。
2012年6月中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