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话:
近日,由省作协副主席李春雷任团长,省作协创作室主任大解,保定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刘素娥任副团长,刘向东、水土、胡茗茗、康志刚、陶一笑、杨守知、靳军、苏有郎、张劲鹰、张永胜、李艳辉、石英杰等12名作家为团员的采访团,按照省委宣传部的统一部署,于7月31日冒雨集结,到易县灾区采访写作。
在其后的几天里,作家们分成几个采访小组,沿112国道,深入到洪涝灾害最严重的涞源、易县等地区,采访受灾群众,体验灾害现场,详细了解灾区干部群众的抗灾过程。
灾区返回后,作家们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先期已创作出了报告文学、诗歌、散文等一批文学作品,生动形象地反映了党和政府对灾区的关心和支援,反映灾民抗灾自救、恢复家园的伟大精神。
我们也开展了“抗洪文丛”征稿活动,有不少会员响应号召,写出了高质量的作品,在此给予肯定和表扬。
下面选发一组省作协赴灾区采访团的作品。想必我们读后会有一定启发。
康志刚:紫荆花儿开(散文)
紫荆关素有“畿南第一雄关”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独特的地势,造就了紫荆关雄伟壮丽的优美景色。关城内外,千峰耸立,拒马河波涌水急;每当盛夏时节,那漫山的紫荆花,更是香气袭人,和清西陵一同构成了易县的旅游胜地。
然而,7月21日早7时至22日凌晨4时,这里却遭遇了一场罕见的强降雨,暴雨使紫荆关镇的经济和建筑设施残遭重创。8月1日上午,我们采访团一行先后冒雨去千佛山和流井采访;下午,持续了两天两夜的淅沥小雨终于停息了,我们又顺着涞源县的救灾生命线——112国道,爬上紫荆关,察看了几处重灾现场,在返回途中,当李春雷和朋友们采访救灾英雄康金凯时,我朝旁边山坡上的一户人家走来,这里属于紫荆关镇的三里铺村。
这时,厚重的云层终于裂开了缝隙,射出太阳喜人的光线,白云在远处的山腰上缭绕,大自然又向人们呈现出了它的壮美。站在院门口,远处拒马河鳞鳞的波光清晰可辨。如果不是那场水灾,这里无疑是一处让城里人无比艳羡的好住处——背靠草木蓊郁的大山,而对面就是波光涟滟的拒马河,河的背面,又是连绵秀丽的山峦,俨然一幅美轮美奂的山居图。然而,一场突发的洪水,却将这里的宁静打破了。那遍布河边横七竖八的树木、石块,以及衣物和杂草,似在告诉人们,这里刚经历了怎样一个严峻的时刻!
这家的女主人五十多岁年纪,微胖,在山区女人特有的质朴和热情里,又不乏一丝倔强和坚韧。她叫李贵芝,二十多岁时,丈夫因车祸离世,她没有改嫁,而是顶着来自世俗方面的种种压力,招个外地男人做了上门女婿,她也成了真正的当家人。如今,儿子和女儿都已成家。儿子在北京搞装潢设计,水灾后匆匆从北京赶回来了。
说起“7。21”那场洪灾,她的脸上依然有一丝难以抹去的惊恐。一天的大雨,到天黑时,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对面拒马河的水已经涨上来了,漫上了山坡。这时,村支部书记祁克雷和其他村干部涉水从主村赶过来,动员住在低处的几户人家马上转移,并且让大家时刻注意拒马河的水情。李贵芝家位置较高,没有马上转移。后来,雨越下越大,山上开始往下流水,刚开始是一条条的小溪,后来,就变成了瀑布,满山都是瀑布。那咆哮的河水,像千万只老虎在吼叫。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山洪,更没有听到过如此骇人的吼叫,她的心缩成了一团。这时,突然停电,屋里屋外一片漆黑,手机也没了信号,完全和外界隔绝了。她先是听到了外墙的坍塌声,继而,洪水涌进了院子;不能再呆在屋里了,又不能从院门逃生,那样就会被洪水卷下山坡,再冲进河里。情急之下,她和家人搬来梯子,相扶着翻过院墙,趟着齐膝深的水,依附着山上的小树,往山上攀爬,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家人度过了一个难忘的雨夜。直到凌晨,他们才回到家里。幸好,房屋安然无恙,只是一侧的厢房出现裂痕。院里的水还没有退去,屋里差一点就要进水了。雨虽说小多了,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因无法和外界联系,她觉得她和家人被这个世界给抛弃掉了。河水和山洪发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组成了巨大的声响,似要将人的耳膜击穿,极大的恐惧感笼罩在她和家人的心头,他们不知所措。在这紧要关头,祁克雷冒雨从主村赶来察看灾情,并安抚她和家人:“房屋冲毁了可以重建,最重要的是保证生命安全,党和政府一定会帮助大家度过难关的。”又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有直升机飞来了,政府派来了救援队。目前最重要的,是大家做好自救。嘱咐完后,祁克雷又艰难地涉水往拒马河上游赶去,那里还住着几户村民。正是支书的到来,让她和家人在这惊惶不安的时刻,不但得到了一丝温暖,更增添了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力量。
而此时的李贵芝还不知道,这场洪灾牵动着全省乃至全国人民的心弦。在灾情发生后,保定市副市长、公安局长潘静苏带队,50名公安特警、交警、民警和消防官兵携带救援物资装备火速赶到了苟各庄,即时成立了前线指挥部;为了让救援物资尽快运往灾区,经过保定市公路局的全力抢修,因多处大型山体滑坡而中断的112国道,提前两天通车。驻保定66347部队在第一时间,紧急出动,向灾区运送救援物资,协助恢复通讯,输送伤员……一场用大爱书写人间真善美的行动在全省上下拉开了帷幕……
从李贵芝家出来,走下小山坡,我看到一位年轻女人,正在清澈的溪水里洗涮一块大苫布,身边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玩水,应该是她的女儿吧。其实那不是溪水,还是山上流下来的雨水,这水已经没有了几天前的那种桀骜不训,温顺柔美得似温柔多情的少女,经过已将淤泥清除干净的112国道,流向不远处的拒马河。这女人高挑个儿,温婉大方,说一口带南方味的普通话。原来,她是从浙江来的养蜂户,每年夏天,当紫荆花开遍山山岭岭,她和丈夫就带着养蜂的工具,寻着花香,从南方赶来。这场洪水,将他们家的100个蜂箱和摇蜜的设备冲个净光,连搭在路边山坡上的简易房也不见了踪影,损失达十多万元。如果不是三里铺的李书记及时动员他们转移,那后果更不堪想象。但从她那张白皙丰满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悲观情绪,除了对这突发灾难的无奈,更多的是乐观坚强和对生活不熄的希望。她说,在大雨的第二天,他们家就得到了当地政府发放的白面、大米,食用油和蔬菜,还有帐篷等日常用品,生活没有问题了。虽说受了灾,但他们全家人的心却热乎乎的。临别时,她拿出没有冲走的一点蜂蜜,执意让我们品尝。她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社会的一点感激之情吧!多么真诚善良的女人!此时,她那张盈盈的笑脸,像蜜一样甜美,更像美丽的紫荆花!她说,明年,他和爱人还要来这里养蜂。她喜欢这漫山的紫荆花,更喜欢那芳香甘洌的荆花蜜!
我扭头眺望不远处的山坡,在碧绿滴翠的灌木丛里,我又看到了紫荆花俏丽而又不乏质朴的身影,她们紫中泛红,一片片,一团团,开得蓬蓬勃勃,轰轰烈烈,虽说经历了这场暴雨和洪水的蹂躏,却不屈不挠,昂然挺立,芳香依然。
(作者系石家庄市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