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蛋蛋泪蛋蛋 作者：闫增连（保定日报副刊2004年7月8日刊登） [复制链接]

         靠山吃山，傍水受益。这话在理. 香儿沟的人就沾了山的光。自改革开放后，富民政策鼓励村人上山开采矿石，大都发了小财儿。唯独大根儿和二根儿哥俩背时，在山上挖了一条长龙似的沟，啥油水也没 捞着，不由叹息命运不济。
        大根儿说;"兄弟，你慢慢挖吧，我去别人矿上干，先挣俩小钱儿混个饭，你那胖嫂整天价骂我穷命鬼儿，跟我这么个窝囊废光受罪儿。她要回娘家不跟咱过咧。"
        二根儿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妇道人家知道个毬。你不干我干。我就不信邪！”二根儿气愤地把钢钎往石缝里一插，噹啷一声，冒出火星星。
        大根儿给人家送些小礼物儿插班干了。二根儿独自在山上继续干。炮声隆隆沙石堆山，一道沙石梁被整个儿切断，象条巨龙横卧山上。
        一天下午，大根儿来了，看看二根儿挖出的矿脉，惊奇地说：“二根儿，出矿石了，看样子含金量挺高，颜色黄澄澄的。真棒！”
         二根儿咧嘴笑了，说：“谁说咱是穷命鬼儿？老天爷睁开眼啦，该保佑咱们了。前天夜里梦见有个白胡子老头，说认我做干儿子，保准儿发财过好日子儿！”
        大根儿说：“你认了？”
        二根儿点点头，笑了。
        大根儿信了，忙忙乎乎地点燃香火，叩头下跪，嘴里嘟嘟地念着经。
        二根儿看大哥那傻样儿，噗地笑了，转题儿说：“这是地质队的功劳。他们到山上用锤子砸砸，把细面和水放碗里，轻摇几次，对着太阳光观看，就知道山里有金子！”
         大根儿说：“听老人说，矿有矿苗，金矿一条线，铁矿连成片。小日本占领中国的时候挖走不少，鬼精哩！”
         二根儿说：“我用碗晃了晃，后面有一撮黄粒粒的，小长条条的，真好看！”
        大根儿急切地让二根儿拿出来观看。二根儿从山洞里猫腰爬出来，把大花碗儿递出来。大根儿端祥一会儿，看到那些微小的黄金粒，忽然沉重地说：“二根儿，我还回来挖吧。你一个人不安全，有伴儿才行啊！”
        二根儿又咧嘴笑了，说：“哥，你来吧。我知道你准会来。咱村里臭蛋子缠了几次想和我干，都没答应。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不是！”
        哥俩开始干了。炮声震撼山岳。香儿沟的大人小孩都用羡慕的目光看他们。二根儿走路腰板也直了，赶集日就穿上西服，新皮鞋踏的小石板路咔咔响亮，见人就笑，喜气洋洋。大根儿更来劲儿，买了一辆新三轮车，起早贪黑从河边运回沙石料，阀木材备砖瓦，准备盖新房。出村入村车喇叭放的鸣天响。
        二根儿干着干着忽然憋了一肚子气，发现每日辛辛苦苦背回的矿石不知不觉减少。尤其是含量高的，第二天竟然没有了。二根儿起了疑，暗中观察。有天中午趁哥不在家，佯装尿泡来到南院墙根儿，从玉米桔杆垛下发现好多矿石。他惦量再三没有声张。心中暗语：哥养几个孩子，又盖房缺钱，忍让吧。又过几天，当他随嫂子倒腾板柜里的面袋时，吃了一惊：口袋下面全是矿石。二根儿被大哥的作为凉透了心。实在无法忍受背叛欺诈的滋味，决心讨个说法。
        恰逢一日晚上，二根儿来大哥门口，碰上哥嫂从山上偷偷背回一些矿石。二根儿怒气冲冲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根儿撒谎说：“是二狗子矿上的。”
        二根儿指责说：“你手脚真不干净。油锅的钱你也敢花！”说完，气呼呼地走了。回家歪在炕上睡着了。
        夜黑更深，大根儿模进院里，狠劲踢二根儿的门板，并大声吼：“开门儿！”
        二根儿被惊醒了，听外面声音就没好气地说：“什么急事乱叫门儿！”
       "开门儿，我进去！”
       “我睡了，明天再说吧。”
       “好！我让你不开门……”
         咣咣咣，哗啦，门被撞开了。大根儿冲进屋里一下子揪住二根儿的头发，狠劲儿往墙上碰，拳头雨点般泻下。二根儿没有反抗机会，昏了过去……
         大根儿日后恶狠狠地对二根儿说：“二根儿，这矿让谁打也不让你打。别以为是你挖出来的就属你。我已给大队干部送了礼儿，交了承包费，以后这矿主是我！”
         二根儿没有硬争。他认为：虽然哥哥打了自己并占有了矿山，好赖是一奶同胞，吃亏沾光不是外人儿……因此，他报有遗憾和痛苦离开了村庄，加入了出外打工仔的行列……
         当二根儿从外地返回时，让他更加遗憾：大根儿得了一种怪病，发作就撞墙，脸黄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不断滚下，日反复数次。当地医生束手无策。认为是邪病，请神汉巫婆们施法，结果更是荒唐，什么小鬼缠身呀，兔精啦长仙那等等……用尽邪术也不见病情好转。大根儿瘦的皮包骨，自感命不长，就让胖媳妇叫二根儿来跟前，泪水涟涟，近乎哀求地说：“二根儿，你把小侄儿要照顾好，这是咱家的根儿啊！你别跟我计较，我错了我糊涂我今天明白了，金钱算个屁呀！我把金子交给你，本来这是你的，我不贪心啦！……”
         二根儿的心被震撼，满肚子委屈一下子没有了，含着眼泪说：“哥，你安心养病吧。我领你到大医院看看，相信科学吧，这些神仙治不好病啊！信他们就会丢掉性命！！”
         大根儿半信半疑地点头，用秃着青筋的手，从一个小陶罐里倒出扣子大小的黄块儿，声泪俱下地说：“二根儿，这是哥亏你的……”
        二根儿平生头一次看见金子，随手捏起在眼前晃了晃，闪着柔和的光，黄澄澄的，用手掂了掂有压手心的感觉。他没有收起，很郑重地说：“哥，这金子你先收下吧，治病要紧。”
        大根儿说："我的病怕是没救了。”
        二根儿坚定地说：“……我就不信，科学发达的今天，连这点病都治不好？……”
       大根儿主动握二根儿的手，紧紧的。哥俩的泪水叭嗒叭嗒滴下，本是黄灿灿的金块竟然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