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蝈蝈儿
张文亮
夏天,山上的野草和紫荆长得枝繁叶茂的时候,漫山遍野就成了蚂蚱和蝈蝈的世界,不过蚂蚱是讨人嫌的,人们往往恨恨地逮住成串地用山草穿上,然后就拎着回家喂鸡,会吃的人还把蚂蚱用油锅炸了,当作生态野味的美餐。可蝈蝈就不同了,人们对她情有独钟,只要逮住就一心呵护着带回,放在笼子里,挂在屋前给以精心喂养,听她歌唱,看她舞蹈……
小时候,夏天对于我们来说是浪漫、开心、调皮的季节,伏天里不是成群搭伙地跑去河套里洗澡泡在水里玩打水仗,就是跑到村外的山上逮蝈蝈儿。逮蝈蝈儿虽是个玩法,却不能轻易逮着,那东西贼精贼精的,昼伏夜出,白天的时候很难找到,她们潜伏在密麻麻的荆丛里一动不动,任凭怎么搜索不碰到头上都会无动于衷。我们的办法是事先准备好一条细长的木棍,带好塑料袋或是提着一个罐头瓶,尔后,从山根至山顶来个地毯式的轰赶。偶尔能赶出蝈蝈来,可那东西又象鱼儿游水似的本事强,刹那,连蹦带窜就又逃得无影无踪,费劲费神不算,让荆棘刺得腿肚和手臂生疼,并且划上很多血道子。最让人防备的还有长虫和马蜂,二者都属于令人见了心惊肉跳的毒虫,碰上哪个都会害怕的要死。特别是荆条上挂着的马蜂窝是偶尔常见到的,马蜂那玩艺儿厉害又凶狠,只要碰着就算闯了大祸,扑天盖地跟空战中的敌机群一样追着人死命地蛰,挨上就会蛰得晕死。有一次,一个伙伴好不容易在荆条上发现一个绿油油、胖乎乎的大蝈蝈儿,正要伸手捕捉时,那料,那根荆条上正挂着一个拳头大的蜂窝,蜂窝上的马蜂有几十只,伙伴悲惨地遭到了蜂群的攻击,尽管用手连轰带赶,身体连滚带爬,最后还是将额头和眼皮蛰得又红又肿,很长一段时间才医好。真如俗话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再不敢和我们一道去捉蝈蝈了。后来,有经验的大人告诉我们不少防备长虫和马蜂的办法,特别是要想多逮蝈蝈儿非要晚上去才行,因为晚上那东西都爬在草顶上或枝条上鸣叫,拿着手电筒照明循声去逮很容易就可将其捉住,果真,我们几个瘾性大的在几个晚上逮过,收获颇丰。这些活蹦乱跳的小精灵做了我们的“俘虏”后,我们就将她们关在笼子里,看她们来来回回地在笼中舞蹈,听她们为我们唱着响亮的歌子。
时光飞逝,眨眼间我们长成了大人,但小时候逮蝈蝈的情形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随着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大潮,没想到这些山野的蝈蝈儿也身价倍增加起来。常看见公路上和村里来一些带着编得好看的笼子收蝈蝈的小贩,一打听才知,他们将这些小东西运往大城市能卖好价钱呢。虽然他们收购的价钱不多,但却勾起了很多人额外挣钱的欲望。那时刚走出大学校门的我还住在乡下,婶子和我讲过,某某女孩上山去捉蝈蝈,逮到好多只,一天下来时能卖上百元钱。那时我听了,心里也痒痒的,也想碰碰好运气。只是一个人跑到野外的大山去感觉有些发怵。还好我家隔壁的杰子也想去逮蝈蝈,我俩就兴冲冲地结伴而去。整整的一上午,顶着烈日炙烤,搜遍了一座山的大小荆簇,竟连个蝈蝈的影子都没见着,累得我腰酸腿疼起来,索性就爬到了山顶上一边歇着一边看风景。杰子倒是逮住了三个,也爬上山顶问我逮着了吗?我失望地冲他摇摇头说没逮着,杰子就又说,大白天的你没逮着是因为缺少了经验加上是个近视眼,干脆我就送你一只吧!回到家里我将杰子送我的这只蝈蝈当宝贝似地装进事先买好的笼子里,准备听她为我奏上一曲美妙动人的音乐。这时,外出的母亲回来看了看笼中的蝈蝈说:“你们逮的这只蝈蝈是母的,不会叫唤。”母亲说完的瞬间,把我的情趣一下子就冲的荡然无存。看着那窜上窜下可爱的蝈蝈,细想了会儿,就打开笼子将她放生在院中的夹竹桃上,我想任她自由自在地去吧。从此,无论听谁再和我讲因为逮蝈蝈卖过多少钱,也勾不起我的欲望来,我再也没有心思去逮蝈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