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夫妻
王胜利
八七年十二月
革欣真是够走运的,几年的工夫想得到的差不多全得到了,就这样,妻子梦芝对他还并不满意。
记得他刚复员到医院时,充其量只能算一个不起眼的萝卜头,只不过因当了几年大兵,临复员照顾老兵的情绪混上了一个预备党票而已。
嘿,你别说!
就这张预备党票还真给他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和他一起复员到医院的胖子只因没这党票,被安排到锅炉房烧锅炉去了,成了一个名负其实的总务处工人。
他却因有这张票被人事处而欣赏,安排到院办公室补了一位老红军的爱人;一个没有文化的离休干部办事员老太太的缺。
他虽然个头不高,瘦得有点象干狼,可他此时真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脑瓜灵透嘴也甜,没多久就被办公室主任视为了培养对象,不到五个月就给他填表上报要求转干,
你说有逗没有逗?在那些年,包括现在以工代干的还不少,就是在哪个年代连党员还不是的人,还能担任党支部书记呢。
革欣虽然瘦得一陈风就能把他刮倒,可此时也可谓是春风满面,万事皆顺,有了这些就自然得到或发挥出刚气,或者有人说得那种傲气,甭管什么气,有气就能生根,有根就能生运,就凭着这些气,根,运,也要在同辈人中横达一时。
有一天,办公室的吴主任开院办公会去了,办公室就剩下革欣一个人在屋里值班,他闲来无事便翻着传达室刚送到的当日报纸,似再关心着国家大事,实则是无聊赖的打发着一人的寂寞。
“嘭,嘭,嘭”
一阵叩门声响起,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说了声:
“请进。”
随着他的应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他抬头望去,原来是一起参军,一起退伍的胖子张。
“嘿!我说张老兄,你总这么有时间?”
“咳!没事到这看看老战友!”
“呵!还够哥儿们!”
“是啊!哥儿们只能登你这高台阶,不然你上我那去还不给你整身煤灰。”
“说哪去了?”革欣看到战友称兄又道弟的最后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胖子张脸上不恼也不笑的对着革欣说到:“我说你这老战友也够可以的,上次你到办公室值夜班到锅炉房查岗正赶上我值班去厕所,你到行,第二天就告到总务处扣了我全月的奖金,说什么我脱岗。现在钱扣了,检查也写了,这检查写了两份,特意为老战友送来一份。”胖子张说完从劳动布服的上衣里掏出检查递给了革欣。
革欣此时无地自容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老战友面前竟然达到恨地无缝,非常难堪的地步,真可谓自作自受。
“老兄,你……你……别这样,我……我也不知道是你……你值班”革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嘴上带着结巴的为自己辩解着。
“少来这一套,你那点本事我知道。”
胖子张说完后愤愤地出门走了,临出门将门拉的“咣噹”一声大响。
这一响震得楼道嗡嗡的出现了余音,楼道行走的几个男女都条件反射性的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革欣碰了一鼻子灰,正沮丧的低头发呆,门又打开了,他还没查觉:
“欣,怎么了?”
革欣被这声音吓了一惊,才发现打字员乔梦芝不知何时进来的。
“没事,没事”他强做镇静的回答着小乔。
“没事?人家跑你这里撒什么野,什么人这么胆大?”小乔没见到人,只听到办公室的门大响,后来才从打字室出来探查究竟的,所以是谁,她没见到,人已经下楼梯了。
“啊!是……是一个因挂号没有了,到办公室提意见的,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干嘛,值不值的就和人闹别扭,你以后注意一点好吧。”乔梦芝当真的信了革欣的话。
“嗯,嗯”
革欣顺水推舟的把这难堪的事给掩盖过去了,说真的,真实情况不能让她知道,因为让她知道了,对他将来没什么好处。
“嗳!我说欣,今天晚上有两张中国剧院的票,你有时间嘛?天鹅湖!”乔梦芝说。
“我到是想去,可过一个月就要考试了,这次要是再考不上,还要等明年。”
“考什么电大,业大,不就是为那张纸片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我那邻居‘猴头’什么文凭没有,不照样开了个公司,大把的票子往兜里塞。”
“那算什么?不就是个倒爷吗!”
“文凭能让你成为万元户吗?”
“哼,没有文凭以后别想再托关系,更别想有更大发展和进步,现在时髦的不就是文凭吗?”
“好好,今天的两张票牺牲了,为了你那没见影的文凭。”乔梦芝不太高兴的关门出去了,甩下的这句不冷不热的话,革欣听着不是味。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平时,只有领导在场才露面的“红塔山”烟取出了一支,划断了两根火柴才点燃,吸了起来,吸了一口又觉得不是味全吐了出来,成团的烟雾立时升腾,然后在屋里飘荡,由小变大,由浓变淡的散去,接着第二口又吐了出来,可能是烟雾在室内的效果,革欣那高额凹腮的脸似乎也变成了灰色,放下的报再也没拿起来。
二
“叮铃铃……”革欣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革欣顺手拿了起来。
“喂,谁呀?”
“是我,胖子!”革欣听出是战友胖子张。
“有什么贵干?”
“今天晚上有事吗?我找了好带子,你和小乔请个假到我家去看吧,我六点在家等你。”
“什么好带子?还特意打电话给我。”
“你别问了,反正是看在老战友和小乔的面上,特意为你找的,让你长点本事,说定了六点在家等你,你别忘了。”
还没等革欣说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提到“本事”二字,真有点象刀子掏革欣的心,他心里很是隐隐的难受,他最怕别人说他“没本事”三字,常言到: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句话是即揭他的短又打他的脸。由其是自从电大毕业了和打字员乔梦芝结婚以后,更是使他心中难受,任凭乔梦芝怎样对待他,他对她也是不敢大气呼一次,因为他给了乔梦芝无言的痛苦。所以,他对她来讲,从良心上更是内疚。
他举着电话愣了好一阵儿才放下,多亏办公室没人,不然谁在办公室见到他那行为都会怀疑他是否得了神经系统的病。
他很感激胖子张,因为自己的那事只有胖子张才知道,妻子乔梦芝只不过是结婚后才知道的,老战友还真够意思,没有在医院和第二个人讲过,不然,还怎么在医院呆?何况现在万事具备,“干”也转了,文凭也有了,再加上办公室吴主任也要离休,主任坐的那沙发椅和那只有处级领导才能用的宽大写字台,将来的空位还得补上,目前在机关筛选,只有自己条件更具备,年青,有文凭,再加上电大学的又是政工系,毕业后又在卫生部办的“医院管理学习班”混了三个月,甭管怎么说,现在是只欠东风了。胖子张要将那事给泄了,一切事都有黄的可能。
说半天,胖子张还真是够哥儿们的,就拿小乔来说,这枝被人称为院花的妻子,当时,胖子要是使坏,把那事露给她,现不一定是谁的老婆!自己说出大天也是难以娶到的了,不管怎么说,只要结了婚,就是再离婚,她也得身价降三级。这就是生米做成熟饭,不管能吃不能吃,看你怎么办。
革欣这样心里想着,虽然对胖子多少又增加了点好感,从脸上还是露出了一点得意的微笑,管他三七二十一,自己还是胜利者。
他看了一下手表,还差一刻钟五点就要下班了,他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只有在院里才露过一次面的“希尔顿”,抽出一支用那小巧玲珑的金黄色的电子打火机“咔”一下的打着了,比黄豆稍为大点的蓝宝石般的火苗,随着右手举到了嘴上叼的香烟头上,火苗只是在革欣用嘴吸烟时,才在烟头上动着摇了几下。
随后,烟雾均匀的从嘴里,鼻孔里慢慢的呼了出来,蓝色的烟雾很快的淡了和室内的空气溶为一体。
三
到明天 ,不,是天明,七天的婚假就到了,革欣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也着实烦的历害,他拉着了床头上那顶着藕荷色罩的灯,室内立时充满了粉白色的光,由于漆黑的室内突然变成蛋壳儿色,革欣揉了两下眼才看清室内,他先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金黄色的小闹钟,上边那两个艺术的小猫眼,一秒一动的左右眨着,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翻了一下身,看了一眼睡在右边的新娘乔梦芝,只见她头歪向了墙,看不到她的脸,他愣了片刻,他想好好的看看她的好看的脸,具说睡梦中的美人更具有迷人的魅力,革欣想以此激发起自己已失去的情动,他用左肘支起了上身,轻轻的,生怕惊醒睡梦中的娇妻,当他借助床头为那柔和的光细细的端祥乔梦芝的用时,他突然发现乔梦芝的左眼的外眼角和右眼的里眼角闪闪发亮,再细看时,才知道是两颗泪珠悬在那里。
革欣心中突然一振,此时可能是良心所迫,心中好似五味瓶打翻,内疚的很是难受,几天来,每到夜深人静时,她总是想方设法的用柔情细语启发他,当她不能如愿以偿时,她又是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说什么可能是还不适应夫妻生活,当适应了可能会好的,他当听到此话时,从精神上自己也有了很大安慰,而且自己也希望早能适应。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却还是一成不变的老样子,她给了很多的温暖,也曾想到有这样一个好的妻子很高兴,没想到她承受的痛苦如此之深,病在自己身上,象来自认为是最痛苦的人,没想到她表面上在安慰别人,她却暗中心中难受,而且在梦中(况且这样说)自己在痛苦。
革欣想到此心中一阵酸,同时也带着鼻子发酸的难受起来。此时他才真的觉得太对不起她了。良心驱使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不应该欺骗她,太不应该给她增加这么大的痛苦,念头闪过以后,自己又很快的更正着,不!那样就意味着失去她,失去这个被人誉为的院花,就不会在哥儿们,同学,战友面前像如今这样体面。
他想到这,又想起了在部队时那次欠妥的教训,应该吸取那次经验,若不是胖子张因在炊事班,养了一条大黑狗也不至于到现在在胖子面前也不硬气。
记得那是参军后的第三年,革欣在床上眼看着妻子发着愣,脑子回忆的闸门随着一个套一个的联想被打开了,一直打开到了那次露事之时。当时,革欣在班里早晨值勤整理内务,其它战士出早操去了,他在宿舍将战友们的被子一个个的叠好,细细的整成豆腐块似的,由于他整理的好,每次连里内务检查时,他所在班都得小红旗。
在经常整理内务时,他惊奇的发现除了自己的床单上,始终是雪白的干净之外,就是包括班长的床单的中间都有巴掌大的一块脏迹,他纳闷,心想难道他们都二十左右了还尿床,记得当兵检查身体时,领兵的都要问,包括医生也问是否尿床,每次想到此,他就心里很坦然的想自己还忠诚老实的,当时没说谎话。
时间长了,他就把这个装在心中的秘密,利用星期天上街玩的时间,和既是同学又是战友的胖子张说了,记得当时胖子张对着他哈哈的笑了,并且风趣笑着说:
“你真是个大傻瓜,那不是尿床!”
“哪是什么?明明是尿床!”他还争辩着,似乎自己的结论无可置疑。
“是什么?老同学,你这个大笨蛋,我告诉你吧,那是‘跑马’,文词叫‘遗精’,你长点见识吧!”
从此以后他对这个名词涵意有了点了解,但还是有点朦胧,记得在学校时老师没有讲过这样的词。虽然对此还并不完全了解,但也不愿轻易问别人,因为那样子怕别人取笑自己见识少,何况个别人已经说过他太书生气。
虽然说是这样,但他将此事深深藏在了心里,真想好好的探个究竟,知其奥秘,就因此他却找了一个麻烦,说真的当时也是有点太淘气了,说淘气不如说是恶作剧。
有一天班长早晨又留他做内务,屋里就剩他一个人,他在整理内务时,突然发现一个一起入伍的,山西兵的床单上又湿了一小片,整理完内务没事了,他闲来无事,出早操的还没回来,他想开个玩笑,就拿起圆珠笔,沿着山西兵的床单上的湿迹描了起来,描完后又写上了“缅甸”二字,上边又画上了几道,代表着公路,描完了自己又欣赏了一番,而后又和往常一样为战友们打好了洗脸水,然后脸上带着微笑的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拿起扫帚扫院子去了。
中午饭吃过了,由于是夏日,中午有午休,待人们上床休息时,山西兵发现了情况,气的一个劲的骂:
“谁他娘的犯坏,往我这床单子上画地图!”他由于山西腔特浓,把地图的音说成“嘀嘟”,他喊了半天没人搭腔,只是听他“画嘀嘟”以后,人们好奇的过去看了一下那杰作,都乐了,老兵抿嘴乐,新兵哈哈笑。
最后惊动了连长,当追问出是革欣干的这“好事”时,要不是因他平时表现不错,非得给他个处分,最后在班上做了一次检查才算完事。
由于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知识,闹出这样的恶作剧还不算,差点还背个处分回家。他一改以往的想法,不!是那种天真烂漫的活力,从此以后在部队上是少言寡语进入了无奈的寂寞状态,但在人的生理上的问题还不明白,后来借上街的机会,从书摊花了两块钱买了一本《生理卫生常识》,偷偷的装在了绿军包里,回营房一看比原价高出三角钱。
书中的知识真是给革欣增长了不少的见识,可是,等他全看完后却为自己增加了一种苦恼,精神上也背上了一定的包袱,原来自己没象别人那样“跑马”,“遗精”却是因生理上有毛病。也从没有过书中说的那样,由于性冲动,那玩意儿还要勃起,他暗暗的试想过几次,可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按书中的结论是“阳痿”治这种病按书中说还是有一定希望的,说什么吃驴或狗的鞭就能起点作用。
时间不久,要过“八一”节了,放假三天,还要改善生活,在炊事班的老同学胖子张养的黑狗,连长想让他贡献给同志们,开始胖子张还不乐意,革欣听见后可高兴了,马上去找老同学去做工作了。
当胖子张看着同学的面把狗牵出时,革欣笑嘻嘻的挨了上去,掏出一盒走后门早已买好的“牡丹”烟,偷偷的给胖子张塞在裤兜里,胖子受宠若惊的直用眼瞪着他,迷惑不解的问: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方?”
“嘿嘿……”革欣脸红着接着说。
“老同学帮个忙,你把那个……那个东西到时候给我。”
“什么东西呀?”
“就是狗身上那个。”
“哪个?那个什么呀?这个那个我不明白。”胖子追问着。
“就是狗撒尿的!”
“你小子真有逗,要它干什么呀?”
革欣红着脸,话不成句的说:“书上说那玩意儿是……壮……壮阳的!”
“谁?你还是给别人?”
“你别叫了,别人听见了!”
“那怕什么?到底是谁说老实的。”
“我……我那玩……硬不起来!”
“你小子真是混蛋,你没看我这是母狗!”
革欣愿望没实现,反而泄了自己的秘,后来存放着的几包烟全搭进去了,才封住胖子张的嘴,其实胖子是很同情他的。从部队到地方没和第二个说过,这是后话先讲。
革欣翻了几个身伸手拉死了灯,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着没有,反正第二天够沉的。
四
革欣下班时,到打字室和乔梦芝说了声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回到办公室装上了两包希尔顿烟,就出门奔胖子张家去了。他和胖子张两个人是有点吃喝不分的,虽然那次胖子到办公室甩了一次门,但他似乎早忘了,再加上现在又是成家立业的了,一块结的婚,算来也快二年了,每次到胖子家都要吃胖子爱人兰兰的拿手好菜,当然半年也去不了几次。兰兰虽然说比不上小乔漂亮,但在衣着上比小乔要先进几个年代了,为了赶时髦,两口子想多玩几年,暂时还没要小孩,两口子攒钱去奔家庭现代化了,彩电,冰箱,摩托车,全是进口的,就连上个月买的这录相机,也是托人从安定门外搞的,价钱经过倒手虽然贵了点,但比市场价还是便宜。正牌汉本原装“松下”还带三盘带。
革欣蹬着车,不紧不慢的向着东四的胖子家骑去,他路上心里想着,这小子又搞什么名堂,说为我弄了盘带子,什么好带子为了我,真有点鬼头,甭管怎么说,这小子还真是够哥们,革欣这样想着,又想着如今和自己对比,自己虽然说在某一方面比他要好,可是,总归不如他,他是现实主义者,而且又是实用主义者,他眼对现实,体显现代化的小家庭,在这帮同学中还是首屈一指的,回想自己呢,家里有个录音机还是两喇叭的,电视还是12寸黑白的呢!
革欣这样骑着,比着,将车骑入了快车道也没查觉,只等后面一辆汽车按了两声喇叭过醒过来。
车很快骑到了胖子家,院里不能放自行车了,违章建筑将院内挤的密不透风,革欣只好把车放到了大门口的胡同里,锁好车又用手搬了搬锁是否锁好才放心的进了院子。
此时只见胖子正腰里围着小围裙做菜。
“我说老兄你又折腾什么呢?”
“给你炒两菜,咱哥俩喝两盅!”
“兰兰没在家?”革欣发现屋里就胖子一个人。
“回娘家了,正好方便,我才想把你找来看带子。”
“什么好带子?还这样隆重。”
“先别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给你打开你先看,我去做菜。”说着,胖子顺手把窗帘拉上了,回手又把门插上了。
胖子又搬了一个凳子,放在电视机的正面让革欣坐下,打开了录相机和电视后胖子出去了。
时间不大电视打出了字幕,字幕一出现使得革欣心中一惊,这他妈不是黄片吗!这不是拉着我想和你胖子到时一块去做伴吗,万一被人发现抄了,据说处理相当严的。
革欣这样想着,心里一个劲的“嘭、嘭、”的直打鼓,但两眼还是不错眼珠又不眨和直盯着电视机的荧光屏,只见那彩电的红蓝绿黄的艳色深深的刺着他的眼,随着画面的进展,他心中那“嘭,嘭……”的声遂渐的减小了。
过了时间不大,胖子张从外屋把菜端进来了,他一进门,革欣还没注意到,电视画面已经把他吸引住了。
“革欣,来,咱俩喝两口,边喝边看。”革欣听到胖子张喊他,他才注意到屋里不但是他一个人了,他回过头,脸上红红的不知如何是好。愣了片刻才说到:
“关了吧,等喝完再说吧!”
“好!关就关,省的一心不可二用,等喝完了我还出去有趟事,把你锁在屋里好好的再看吧!”胖子顺水推舟的把机子关了。
革欣没说什么,只是脸上露出了一点带着羞涩的笑。
吃完饭,胖子将一百八十分钟的带子又倒回到了头,然后重新打开机子从开始放了起来,胖子是为了让他看个够,不至于因自己在场他不好意思的,而影响带子的内容对他不起作用,找借口到朋友家去送东西而离开了,临出门将舌簧倘拉上了。
屋里只剩下革欣一个人。
录相机只为他一个人播放着。
此时的心情已经比刚进来时安静些了,打鼓的声音没有了,但还略有一点激动,此时他才细细的看到那电视上的画面是那么的带劲,才知道是一个技术指导片,只见上面又用字幕打出了第一章,卧室,第一部分,准备工作。接着,在一架宽大松软的席梦思床上两个青年男女全身赤裸着滚爬着,重重的艳色交织成的画面使得革欣心里激动的劲头随着心脏的跳动形成一股力量渐渐的下行,革欣只感到肚门控制不住的一下下的往回抽。
此时虽然屋中只有他自己,但他感觉到脸上还是热呼呼的,心率似乎也早已加快,身上麻酥酥的,中指与食指夹着的香烟燃的已到了过滤嘴的接口上,早已熄灭了,他还在右手里夹着,两眼与身体的姿势都已成了静止的状态。此时只有电影慢镜头成快镜头的形势组成的画面在电视荧光屏上进行着,时而还有一两句的解说词相伴着同时出现。
革欣此时醉了,醉的已无心再想其它事,真是大长见识。
自己虽然已经结婚两年了,真是和犯错差不多,真没想到夫妻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名堂,况且这样说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夫妻呢。革欣心里这样想着。
……
画面上有几个高潮过去了,革欣的心似乎也要激动的要跳出来。
他想镇静一下,顺手从茶几上将希尔顿弹出了一支放在了嘴上,点燃后足足的吸了几口,多亏了是常吸烟的,无意中练就了一套本领,你看他刚才点烟时,眼睛就没离开电视机的画面,打火机也没烧着鼻子和嘴。
太刺激了,有生以来哪有这么大的刺激,够味,过瘾,太他妈来劲儿,你别说,人家就是解放,革欣他这样心里想着,小肚子发紧,肛门还是老一个劲的往回抽,可就是一样,暗劲儿只是憋在肚子里,始终运不到那玩艺儿上去,他心里一阵发酸,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象画面上那男的一样,随心所欲的还有那么多的花样,较之自己却是这样,真是一个废物,这是乔梦芝骂自己的一句话,当时听到挨这句骂时,心里很生气,可也不能发作出来。现在看来她骂的还是对了,自己真是一个废物。
老天真是不公道,为什么这样对待人,要不你就都一样多好,也不致使自己这么烦恼,都使人正常,我也不致挨妻子的骂,或者就都象自己这样,也不会有电视上那么多使人即开眼界又生烦的事出现,革欣这样想着,狠着,时间不大,思维又被画面上的一个高潮面吸引,渐渐的由于刚才的烦恼使得肚门平静了的又开始抽了起来,此时真是有苦难言,但是总归以前还没象今天这样心情激动,身上发热过,那玩艺儿虽然老样子软不拉唧的,可总是有点发痒,看着看着,他将右手伸进了裤裆里……
五
转眼革欣结婚快半年了,革欣和乔梦芝只睡觉时做了个伴而已,渐渐的乔梦芝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上班一走进打字室只是扎着头打字,以前那种在得意时爱“哼”曲儿的声音再也没有了。
革欣上班也一改了先前那种爱说爱道开个玩笑的劲头,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关主任此见到革欣的改变更加赞赏,说什么“你现在逐渐成熟了,有了一定的事业心,还要继续好好干,认真的锻炼,将来医院的工作还不都是你们年青人的!”,要不就是“要想在院搞关系,首先要和其它职能科室搞好团结,其次要善于领会每个领导的工作意图,在干工作时领导交给的工作要迅速,麻利的完成,还有一条就是要善于交际。”
革欣差不多拿着这些话当圣经去研究了,最后却发展到了将这话当做工作宗旨来对待。
时间久了,有一次在院里碰到胖子张,胖子张却这样不冷不热的给他甩了两句:
“我说老战友,悠着点干,别他妈狭隘成马屁塞,讨人闲,最后落个同志们不喜欢,领导让你为他干了事,心中还把你看成是贱奴!”带着不自然的笑说完走了。
真他妈扯蛋,看着咱们坐办公室气不忿,真是中国特有的遗传——嫉妒。革欣没当回事了,可心里听胖子张这么一损有点不是滋味儿。这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只是一闪而过。
一个人要为了自己以后的目标去努力,去奋斗,这才不妄来一世,庸庸碌碌的只当是现今社会的白痴。他们只能到西方极乐世界到阎王爷那取人类本能的欲望之心。人的七情六欲只等下辈子去发泄吧。
革欣这样想着,但总觉得其中有些语句不太合适,但一时也找不到为什么。
下班后……
乔梦芝下班就回家去张罗着做饭。
饭快做好了,革欣才回到家,到家后见妻子正忙着炒菜,革欣觉得也用不着帮手了,脱掉土白色的“长城牌”雨衣扔在了沙发上,顺手掏出了当日的《北京晚报》坐在另一只沙发上看了起来。
“革欣!你帮着放一下桌子,别老等着吃现成的!”妻子在厨房喊着说了一句。
饭吃完了,革欣怕再挨妻子的说就动手将桌子收拾了,乔梦芝没再说话,但脸上始终还沉着。
革欣每次见到妻子这种多云转阴的脸时,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的随便找点事干,擦擦桌子扫扫地,要不就是刷刷痰盂。反正是尽可能的不和她死呆在一起。
乔梦芝下班后一见革欣耍大爷时,这气就往头上撞,结完婚后一直在守活寡,心里够难受的了,还要受这种气,没门儿!乔梦芝心里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委屈,别人结完婚后高高兴兴的双双对对的不是逛商场,就是上影院,而后就是抱上小宝子,左亲右吻的享受那种做母亲的天伦之乐,可是自己呢?自己到现在还是完全的处女。
是啊!是够苦的,可这苦又向谁去诉说呢?向母亲说?做女儿的怎能说的出口,何况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一说,做老人的地,管吃管穿的把自己养大了,尽到了哺育之责,哪能还要管女儿结婚后的房事如何呢?婚姻法上也没有这一条啊!
乔梦芝这样闷闷不乐的想着,直想到革欣把被子已铺好让她上床睡觉,她才从沙发上站起来。
夜,静静的……
街上的公共汽车早已经收了,屋里只剩下了钟表的“嘀嗒”声,这声音似乎是随着夜愈深它愈响,直响的乔梦芝心烦意乱,更是睡不着。
夜,繁星闪烁,万物皆寂。
文学家形容她是丰富多彩的,充满了诗意。俗话说的更明了,夜是夫妻和情人的世界。可是,这对于乔梦芝来讲,从精神和肉体上是最大的折磨。
她又失眠了。
失眠是思维细胞静不下来,是处于自然的游离状态。所以,睡意对于乔梦芝始终没有。
乔梦芝的思绪随着脑细胞的游离在自然发展着:
人生怎么这么难啊!老天爷怎么这样的不公道,他塑造了人,为什么还要给人这么多的灾难,人都说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命够苦的,可自己虽然生在了幸福的时代,可连祥林嫂还不如,她所嫁的丈夫还能使她生儿育女。
想到此,乔梦芝心里难受,难受的她极力又搜寻着解脱的方法。
她后悔,后悔当初的虚荣毁了自己,为什么要找革欣这个所谓的机关干部,为什么有找这样条件的人才觉得体面的想法,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呀,转眼又想,事到如今想这还有什么用,只是忧愁加内疚更加苦恼。
恍惚间他找到了自我解脱的希望,记得小时候看过的《红色娘子军》里有这样一件事:一个女战士参军时苦大仇深的,她叫什么不记得了,只知道她是和一个木头人结的緍,当时看电影时还觉得挺可笑的。笑她为什么那么傻,和木头人结婚怕什么,木头人还不会打她骂她呢,省的受丈夫的气,那还称什么苦大仇深呢?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时的想法倒是太可笑了,她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革欣,屋里太黑看不清他,可他总之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啊,虽然他的身体瘦了点,但他总归是个有温度有弹性的活人啊,总比那冰凉硬梆梆的木头人要强的多。
她想到了这里,心里又宽绰了好多,慢慢的一种情动从心里又萌发了起来,血液循环又加快了,甭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更何况在婚前想象中对男人的抚摸也是一种最大的享受呢!想到此乔梦芝又用自我泄情的方法钻入了革欣的被窝,侧身抱住了还在睡梦中的革欣。
她达到了高潮,抱着革欣狂亲乱吻,革欣被她折腾醒了,他睡意朦胧的将双手伸向她那似如馒头般的柔软的乳峰给她揉搓了起来,他是以此种方式辅助着她,机械般的再将功折罪。
由于他的揉搓使得乔梦芝情动达到了顶峰,两手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愈抱愈紧,他腾出了双手也抱住了她的背,两个软绵绵的乳峰紧贴着他的胸,他的心律也加快了,他也只能限于此了。
慢慢的乔梦芝松开了手臂。
“废物!”
乔梦芝说完后,疲乏的休息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的被窝慢慢的睡着了。
革欣听乔梦芝骂了他一句“废物”后很是生气,可再生气也不能发火,只是一个劲的生闷气,心里着实的不是滋味,他也再没睡着。
……
六
录相放到了后半截,对于革欣来说那画面更显得精彩了,几个高鼻梁蓝眼睛披着金发或白发的女郞,在客厅里同时在和多个男人滚爬着,看她们那赤着身的身段,比那个什么维纳斯还美,那线条是多么的匀称和动人。
革欣今晚始终处于兴奋状态,一阵高潮接着一阵高潮,肚门也一个劲的上抽发痒,哪玩意儿虽然是软的,但也是痒的挠心,没办法,他只能每到发痒时就用手搓它。
一阵高潮又上来了,他一个劲儿的紧搓,突然,尿道内似一条蚯蚓在快速的往外爬,很快爬出来了,革欣心中一惊,觉得手上热乎乎的,他抽出手一看,手里一把粘手的东西在往下淌着,他心跳的很厉害,不知所措的怀疑自己又出了什么毛病。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猜测着这是否就是书上所说的那“精液”!他又看了一下右手里那粘手的东西地色调,突然明白过来,不错!是和书上说的那样,乳白色的。
此情使得革欣很是高兴,真是老天爷有眼,自己还有这样的功能,他高兴的点燃一支烟又抽了起来,心里轻快了好多,此时他高兴的看看电视荧光屏,由于高兴有点漫不经心了。
看着看着,心中一种感激胖子张之情从心底由然而升,这种虽然是一点儿青春活气也是你胖子张给的,我怎么报答好啊,这种心情过后他又专注的看了起来,此时他只感觉到下半身麻麻的舒服,渐渐得又有点发痒……
七
自从革欣在胖子张家看过录相几个月后,医院随着社会医学的发展,对传统的医学方式又有了新的进展,革欣所在的医院又开设了新的医疗门诊,其中有“心身疾病医学”门诊和“心理卫生咨询”门诊,更为巧的是还设了“男女性医学”门诊,门诊开设后,新闻单位觉得这是一新鲜事儿,报纸和电台还做了消息报道。
报道后,门诊病人络绎不绝,流连往返,革欣看到些种情景,心中更觉得宽慰了好多,尤其是看到“男女性医学”门诊的病人,在每次的开诊时间内都有那么几个人来。他心中更是轻松了许多,总之他觉得有了同病相连的人,这就意味着不单纯自己是一个有毛病的人。
这天上午,门诊病人到十一点钟左右没有什么了,只有几个内科的病人还在候诊。
革欣此时若无其事的跑到了“男女性医学”门诊室,找到了高个中年戴眼镜的刘大夫。
“刘大夫,病人都看完了?”他微笑的冲着刘大夫问。
“啊!小革,怎么了,又开什么会吗?”刘大夫这样又回问着革欣,因为平时只有院里开会下通知革欣才走到这地方,所以刘大夫问是否又开什么会。
“不!我是来求您帮忙的,我一个同学听说咱们这开了性医学门诊,他让我来帮着问一下,他是阳萎看吃什么药好。”
“那你让他来门诊吧,我给他看一下,你到时领着他来,就不用挂号了。”
“他离咱们院比较远,再说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到这里来门诊。”
“真是的,八十年代了,还这么保守,这样吧!如果单纯是阳萎,我就先给他开点药吃吃看,不行再来。”刘大夫中药西药开了两个处方给了革欣后说。
“名字和日期你给他填吧,回去告诉他按处方里的吃药,先吃一个疗程看看效果怎样,再说。”
“好好,我告诉他,谢谢您了刘大夫!”
八
几个月后,革欣的乔梦芝两口,在单位也有说有笑了,上班一起来,下班一起走。
此时,办公室主任看着革欣不象以前那样在工作上埋头苦干的样子了,心里渐渐的有了看法:“年青青的,工作上还没什么成就,小两口就亲亲我我起来了,这样的人还能干好什么工作,今天看电影,明天上展销会的,乔梦芝你这打字员也不在业务上好好的钻钻,到现在英文打字机还不会使用,只是会打汉字打字机,这怎么能行?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走着瞧,别那么狂,今天找书记,明天就找院长的,透着你能干!哼!要想占我的位子,没门儿!”
革欣也是够不顺的,不知何时看黄色录相的事说走漏过嘴,事隔半年后被吴主任知道了,正赶上社会打击整顿看黄色录相的不是运动的运动。
吴主任为了表现自己,在单位查询时,他主动报告了保卫处去。
革欣被突然的叫到了保卫处,他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在等着他,他高兴的去了。
革欣进门后,见懒洋洋的保卫处长坐在办公桌前,保卫干事小张在自己的桌子上似在整理着什么材料。革欣随口问到:
“处长,您有何贵干?”
“你先坐下,贵干没有,是真干!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的回答。”保卫处长沉着脸说。
革欣一看这阵势不对劲儿,再加上处长这活不象是开玩笑,但他还是冲保卫处长说:
“开什么玩笑啊?别逗闷子了!”
“什么叫闷子,严肃点儿,别嘻皮笑脸的 了,这是问你正事,小张,你准备好了吗?下边开始记录。”保卫处长又对张干事最后说了一句指示性的话。
革欣坐在背朝门的椅子上,左看看处长,右看看小张,不象在开玩笑,他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你现在即是党员又是干部,文凭也有了,就等着青云直上了,怎么还干这种事那?”
保卫处长带着讥讽的口吻这样说着,革欣听后觉得不顺耳反问到:“我干什么事了?你们这样对待犯人似的对待我。”
“你干什么事了,你自己明白!”
“不明白!”
“嘴别这么硬,难道非得说破你才说,给你点主动交待的机会还不要,哼!”
“我没干什么呀!”革欣自言自语的道,他也在极力搜寻着自己什么地方有过错,沉默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屋里一片安静,过了好大一会儿,保卫处长说到。
“好吧!我提醒一下,你看过黄色录相没有,在那看的,什么时间,看过几次?”
革欣一听,头“嗡”的一下似要炸开,脸白了,汗也滴下来了。
“还要有人和你对证吗?”
“不,不……不,我……我说……”
……
九
自从看录相的事发了以后,革欣的锐气被削了一大截,新组建的领导不用他了。
但他总归有了一大收获,他由于看录相激发了他的青春活力,加上后来药物的配合,终于他真正成了乔梦芝的男人,并且能够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乔梦芝过上了真正的夫妻生活,乔梦芝再也没骂他“废物”过。
事隔一年后,乔梦芝真给革欣长脸,给他生了一个七斤半的胖男孩,两个大眼睛水灵灵的透着精神。
他真是有失有得了,失的是,自己不能再在办公室呆了,办公室主任的位子离的老远就冲他“拜拜”了,说什么因为工作需要,院劳动服务公司缺一名采购员,说他善于交际干这种工作最合适不过的,就这样,按他自己的话说,被一脚踢离了院办公室,他自己后来也想开了,政治上不解了,但从经济上多得了。
何况乔梦芝和他能够和颜悦色了呢。
这天,革欣高兴的还没下班就跑到了锅炉房找到胖子张说:
“咳!老兄!今天我请客,敬情你光临!”
“不年不节的请那家子的客呀?”
“我那儿子百日,还不值得请啊,我今天请你为主宾,叫上兰子,晚六点西单鸿宾楼雅座。”
胖子张,冷笑了一下:
“你他妈还请客呢,不请客,我还好受点,要不是你将看录相的事给兜出去,我那录相机还没收不了呢,还他妈差点进炮局(注)!”
革欣哑言了。
“……”
胖子张转身打开了快装锅炉的瞭望窗,只见里面的燃煤正旺,一片炽白,鼓风机“轰隆隆”的吹的红白色的火苗从瞭望窗直往外窜,革欣的脸上顿时被烤的通红。
他只感觉到脸上火刺的热……
王胜利
写于北京和平里十四区
葫芦斋
八七年十二月
注:在北京城的东直门内,解放前明清时的炮局,现为拘留所,所以成了拘留所的代名词
愿我们易县的文人老师们批评指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