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科的杨凯干科长八年了，局里还没有提拔他的意思。
前几任科长都是干不到两三年就被提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当官去了。这让杨凯很纳闷儿。实言讲，他这样的科长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他负责修的环城公路，每一段都坚固平整，好几年过去，跟刚修过的那么顺畅好走。
就说他的前任科长老丁吧，当了两年科长，修了几条公路，夏天暴雨一冲，路就垮了。一看就是豆腐渣工程，老百姓气的直骂娘。奇怪的是，丁科长不仅没被问责，还当了城建局的副局长。看看自己，还在科长的位子上晃荡，老杨想想就觉憋屈的慌。
杨科长觉得肯定是自己工作干得不够好，局长不满意，影响了进步。打这后，他更谨慎小心了。每回施工，杨科长必定亲自上阵，盯着手下施工队垫路基，铺柏油，一直到验收通车。这样，修出的路结实又平整，人车行走在上面，真是通畅极了。
为此，市报的两个记着专门采访了杨科长，把他的事迹在晨报第一版做了重要报道。也巧，正赶上一个副局长调走了。科里人议论，这回杨科长要高升了。还开玩笑，要他提前请客。杨科长嘴上说着这样的玩笑怎么随便开呀，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这步棋没走错，自己终于快熬出来啦。
两个月后，新副局长的任命下来了，却不是杨凯。
新任副局长也是一个科的科长，各方面没法跟杨科长比，可人家偏偏就当了副局长。这让杨科长非常愤怒，简直是忍无可忍了。他气呼呼地要去找局长理论，要不是老婆拦他，他就真的去了。老婆说，你疯啦？你若闹腾恐怕连科长的位子也要泡汤呐。想想也是，杨科长只好打碎牙齿吞进肚子里去了。
杨凯干工作的热情一落千丈。
也不怪杨凯觉悟低，搁谁都一样。谁能咽得下这口气吶？他像是变了个人，再有施工的活儿，也懒得去工地看看，随几个包工头折腾去。包工头大喜，知道捞钱的机会来了。到验收的时候，悄悄来杨科长的家里，塞给他一沓票子，杨科长也不拒绝，心安理得地笑纳了。
就这样，杨科长修了几条路，每条路都修成了豆腐渣。老百姓的意见很大。于是局里只好向市里申请修路款，扒了重修。
第二年，又有一个副局长的空缺。大伙都不看好杨科长，杨科长也觉得自己没戏了。不想副局长的任命书下来了，竟然是自己。这让杨凯惊喜之余有些猝不及防，难道局长吃错了药？这事毕竟没法直接问局长，但他一直困惑着。
一次，杨副局长带办公室李主任去市里开会。李主任以前给局长当过秘书，局长调走后，他当了办公室主任。开完会二人下榻在一家星级宾馆，晚饭时杨副局长酒喝多了一点，忽然想起了那个由来已久的问题，不经意间问了李主任。
李主任笑笑说，杨局，实话讲吧，当初你把路修得那么结实，局里没法跟上边打报告要钱，老局长当然生气喽。
那后来呢？杨副局长又问。
后来你把路修成了豆腐渣，局里就可以借机年年跟上边要钱，老局长一高兴就提拔了你呀。
杨副局长右手捏着酒杯，瞪大眼睛，愣愣的，半天没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