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王道
——关于教导孩子的写作话题
女儿的作文在班上总是当范文来读,说来也是我这个当妈的功劳。别看听着不合常规,在我们家却属真人真事儿: 我和R两个在辅导孩子学习上分工明确,他负责数学自然手工等除了德语之外的一切科目,我这个外国人却偏偏主抓德语这门课------没办法,谁让我语言天赋超常呢!
人在某方面的精力一泛滥,天就将降大任于斯人,不学点鸟语消耗掉多余的脑细胞,易生脑瘤。承蒙老天偏爱,任人唯贤,把我流放到了远方,横跨东西两大水火不容的语系,使用两种势不两立的语言,在脑子里掐架,在舌头上下绊,终日不得闲,不停开关语言中枢,切换语言频道,急也急不得,闹也闹不得,一点一点消磨,一寸一寸耗竭,小火慢炖,终于熬出了一锅中外合璧的糨糊头,自酿自斟,自酌自饮。
在别人眼里的苦差事,到我这都成了苦中作乐,不就是一辈子折腾阴阳中性词,一二三四格嘛,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别的都不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辈子干点什么好呢? 幸亏老天开恩,给了我一项安身立命的技能,甭管什么语言,不用长,只要一个月,准能擘肌分理把语法先捋出形来。
语法就像一种语言的骨架,只要把每一块骨骼装对了地方,剩下的不过是通过大量阅读,海量背词添肉加料而已,基本成形后,再来一番涂脂抹粉,即对语言文化背景融会贯通的理解和运用,达到栩栩如生以假乱真的效果。这时候,还欠一口气,整个雕塑才能活,从母语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个体,共存于一个大脑。这口气到底什么时候临身,谁也不知道,每个人天赋不同,有人终生不得,有人一觉醒来就成双枪老太婆了。语言真到一定程度,是不用互相翻译的,就像不必左手掏枪交给右手开枪一样,左右手不分先后杀人不眨眼的,才叫真功夫。
不过有的人呢,没有真功夫,却有厚脸皮,霸王硬上弓自告奋勇大包大揽了女儿的德语辅导,主要因为这人对其它科目实在没兴趣,所以就开始主攻女儿的作文,教她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此人想借女儿完成少年时未竟的事业,更准确的说叫未干的事业: 放心大胆写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甭管别人怎么看。
幸运的是这里的老师没那么多紧箍咒,不讲中心思想三段论,只要小孩子语法通顺地表达,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都起哄叫好。有一次她上台念完自己的作文,老师带头鼓掌吹口哨,对她说,将来长大了她可以以此为生,专门写故事给人听,老师就做她的Fan,让她自信心大增。再加上我煽风点火启发鼓励,她更喜欢奋笔疾书了。她的作文涉猎广泛,不过最爱的还是编造童话故事,情节复杂,对话丰富,居然还有心理描写,整体来讲风景描述欠佳。一般情况下我会在老师判完后再指正,跟她讲,别人在读故事时也希望身临其境,比如想知道小老鼠在寻找梦中情人的路上有没有开花,有没有落叶等等。然后让她重写一遍,这一遍不是交给老师的作业,只是纯粹写着玩的,即兴画上插图,做成童话书,念给小女儿听,她们俩一个念一个听,作者和听众互动良好,服务一条龙。
她有一篇命题作文,叫"meine Familie(我的家庭)",文章开始写到:
"我有一个漂亮的妈妈,一个很棒的爸爸和一个小妹妹,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很酷的家庭。有时候爸爸说妈妈很辣(德语里的辣也表示性感,相当于辣妈里的辣),孩子很甜,在一起我们就是一个甜辣的家庭。但有时候妈妈很酸(德语里酸也表示生气,翻译成妈妈生我们气了),爸爸就说,我们是一个酸甜的家庭。
我妈妈来自中国,她会说中文德语和英语; 爸爸是个德国人,他会德语俄语和英语。妈妈每天会为我们做中国饭,她用筷子吃饭,我们用刀叉吃饭,所以我们也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家庭。"
(Ich habe eine hübsche Mama, einen tollen Papa und eine kleine Schwester, zusammen sind wir eine ganz coole Familie. Manchmal hat der Papa gesagt, die Mama ist scharf, die Kinder sind süß, zusammen sind wir dann eine scharf-süße Familie, aber manchmal ist die Mama sauer auf uns, dann hat der Papa gesagt, dass wir eine süß-saure Familie sind.
Meine Mama kommt aus China, sie kann Chinesiche Deutsch und Englisch; mein Papa ist ein Deutscher, er kann Deutsch Russisch und Englisch. Meine Mama kocht jeden Tag für uns chinesiches Essen, sie isst mit dem Essstäbchen, aber wir essen mit Gabel und Messer, deshalb sind wir auch eine gemischte multikulturelle Familie.)
后面她记述了一些家庭日常生活,比如妈妈爱打电话,爱吃肉,爱跑步,怕长胖,经常称完体重,下楼啃一堆肉骨头,再去跑步; 爸爸爱玩飞机模型,会修理所有东西,以至于有次小妹妹腿摔破了还叫爸爸来修理修理等,描写得很有意思,虽说有点流水账,但基本抓住了重点,每个人的性格把握准确到位。
读着这篇文字说实话我欣慰的倒不是她的文笔,而是通过她的笔我看到了她眼中的世界,重新审视了我们的生活,我很欣慰,我和R合伙给了她一个幸福的无忧无虑的童年,我知道这个世界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无论世界怎样凶险,家庭都是温馨的避风港,这一点,我希望能够无形中植根于她幼小的心田,生根发芽成长壮大,未来枝繁叶茂,好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应对风雨,这才是王道。
放几张照片充数,孩子为我照的照片,经常掐头去尾。

德国轻轨,里面经常一个人没有,像专车一样冬暖夏凉准时准点,我开车到车站,再转乘轻轨去市区,虽说比开车贵,但方便省事,省得在市区迷路找停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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