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的人生
王文坡
在我住院那些日子里,我经常去一个叫“恒祥大街”西侧的一个街道公园。
说它是公园,因为在水泥沥青构筑的城市街道中,有绿树有花草有凉亭有石子铺成的小道,就会把附近那些退休的大妈大婶大伯大叔们聚集在这里,或聊天或遛弯或逗鸟,慢慢就会有年轻人也加入进来,或蹦迪或歌舞,更有热恋的年轻人一起牵手,沿着铺就的石子路转几圈,慢慢的慢慢的早晨这里成了人们来深呼吸的地方,晚上霓虹灯亮起来的时候,这里就成为了这个城市夜色里喧嚣的夜市,乘凉的“园子”,我不知道这个城市的人们是不是把这里叫“公园”,我不属于这个城市,但我实在给他想不出别的名字,我就叫它“街道公园”。
这个“园子”成长方形,被中间的一条水泥路切成两块,有3000多平米吧,在我住院那段时间,我早晨和晚上都会去那里转转,医生说我这样的“病”,必须多锻炼多出汗,我就每天走,更多的时候是暴走,走慢下来的时候,我就欣赏这个“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就观望“园子”形形色色流动的人生。
更多时候看到的是看着那些大妈大婶们牵着狗带着猫,像对自己孩子那样待这些小生灵,她们的爱让人感动,但我想我更能猜透她们内心和无奈,孩子们长大了,飞走了,即便在同一个城市,更多的子女会找出更多的理由,离开父母,去构筑自己的小巢,来父母家里走走,成了工作外的工作,因而,我更愿意她们能在在给自己退了休的工作,在空巢的家中,这些小生灵们能给他们寂寞无聊的生活里增添一些亮色,让他们的心里有燃着的烛光,对明天一样还有着盼头。
在公园西北一角,我每天走到那里时,就会看到有一个独特的风景,他不像那些大妈大婶们一起牵狗带猫走在一起闲聊聊,停下来还饶有兴趣的逗逗他们的这些“孩子”,那个风景,是一个饱经了风霜的老人,岁月把他的脸雕刻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皱纹,那深的皱纹,像是在告诉走过来的时光,这个老人什么苦都吃苦过,什么难都受过的中国最本质的最质朴的男人,他身边有一只羊,他牵着羊时,羊就给着他走,有时羊在前面,他就随着羊转,公园里锻炼的人们,有的匆匆扫老人一眼,旋即急急的就走,有的望望在望望,就如不关自己的事一样,莫不声响的就走开。
我却长时间的、距离在老人和羊的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和羊,为了不打扰老人和羊,在这样一个阳光饱和地透过公园的白杨树、松树线条一样的光亮中的早晨,我这样想着老人过去的岁月:这个老人,或许从小生活在农村,小时后牵羊、放羊,是他童年、少年时唯一在艰辛和苦难的日子里,一种乐趣和期盼,长大后,来到了城市里,结婚、生子、奔波,所有的苦难都扛住了,所有日子都被他踩过去了,有一天他老了,他突然想到了小时侯那羊,那牵羊放羊的梦镜,这羊或许就是沉淀在青春时一种记忆,这记忆要他温暖,要他对明天的日子有一中期望。我还这样想,老人一生就生活在农村,一辈子和山打交道,一背子和羊和羊群生活在一起,羊把他的孩子送进了大学,送进了城里,让他的孩子们过上了一种体面的生活,老人老了,孩子们把老人接进了城里,可老人生活里不能没有羊,孝顺的孩子为父亲买来一只羊,随着父亲的性子,让羊陪着父亲,让父亲伴着羊,这羊是老人孩子们心孝的一份挂念……
我还想了很多很多,直到老人牵着羊离开,羊带着老人走开,我还在盯望着老人和羊,羊和老人的身影,思想在时空的隧道中穿梭,在空气里飘逸,就如青春的末梢看到秋天第一片黄叶飘落下树时的那种怅然。
公园里用石子铺就的小路,有年轻人奔跑时,发出了“砰砰砰”铿锵有力的足音,有中年人快步急走“哒哒哒”稳重健壮的足音,还有病愈刚出和拄着拐杖的老人漫步行走“咔咔咔”拐杖打击地面石子的声音,也有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在柔和地阳光里,婴儿在童车里四下张望,来呼吸公园林间最鲜的空气,部分年轻和中年人 “啊,哈,啊……”像是在调声,我更愿意这样想他们是借此宣泄内心情感和压力,以便在新一天开始时,轻松面对,而那些随着阳光随着晨风随着音乐起舞、舞剑、打拳的老人们,洋溢在他们脸上的幸福是发自内心,在这个世界上,年轻人在不断奔波着,在奔波中幸福着,中年人在平稳的日子里挣扎着,在挣扎中幸福着,而这些老人,已经在流逝的岁月里,度过了奔波的苦,挣扎的痛,在知足中幸福着。
我带着阳光,回到了病房,换上了病号服,躺在床上,望着挂吊瓶的钢链,还没有容的我去想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推开,进病房的护士对我喊了声:45床,该输液了。
我幸福的一天,就在护士在我手背上扎进输液针管“疼”的那一刻开始了。
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