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 晚
刘锦寰/文
傍晚的天很暗,要下雨的样子。
匆忙赶路的人流车流让小城大街上车水马龙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屁味。三垒骑着电动车,也出了公司大门,调头上了拥挤的街道。
车刚开出50来米,天上开始掉雨点了,三垒折回身,又返回公司拿了雨披,继续赶路。
傍晚的大街上像是一个赛场,司机们在飙车,骑摩托车、骑电车、骑自行车的在飙车,走路的老太太们也在飚,脚步飞快的在人行道上躲闪着钻缝隙穿行的大车小辆,穿行着、飚回家去。
三垒骑着电动车,以不快的速度超越了两个加足马力飞奔的电动车,我的电动车起步速度快,他默默的告慰后面两位飙车主。
雨点密了些,车轮飞过的大街上,尘土飞扬,这就是小城街道的特色,每天都有街道在开肠破肚搞建设,挖壕沟,埋管道,进入秋季以来,暑期渐渐散开,但是建设的热潮刚刚开始,清真街左右开弓一边一条大壕沟,黄土像山脊一样,掩住了街道两侧的半截门脸房,联谊市场上露天摆摊的人们的摊位都用露着破棉絮的棉被和塑料布包裹着,停止了营业。
屁味的空气难闻,不时的飘过来,三垒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少吸气,谁料,憋气时间长了,有点缺氧的感觉,只好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又违心的长吸了口气,因吸入太猛,干呕了一下,又下意识的扶正了跑偏的车把。
再密的雨点也压不住,屁味越来越浓,整条街都弥漫着。
这样难散尽,小城多少人在放屁,三垒想。也许不是一起放的,三垒又想。难免放完一拨,又一拨呢,难散尽可能是放屁的人太多,难散尽可能是雨点太疏,不够密,稀疏的雨点压力不够当然压不住屁。
放屁总有停止的时候,谁也不会有事没事老放屁吧,三垒很有信心的想。
他加足了马力,又超了两辆电动车。
突然一个急刹车,前面遇见了红灯,三垒出了一身冷汗,也就仅差10公分电动车前轮就撞到奔驰车的屁股了。这要撞上了,指甲大的一块漆掉了,一辆电动车价钱也不够赔的,要是把自己撞飞了后果更不敢设想,那奔驰车只是皮外伤,自己就是内伤了,伤不起。他庆幸自己刹车很灵,反应很快。
红灯闪过,绿灯亮了,穿过十字路口三垒下意识把车速降下来,尽管天上的雨点更密了,他也不想停车把后备箱的雨披拿出来披上,他边骑车,便环视四周,无论行人,还是骑摩托、电车、自行车的人都没有披雨披的。他不想做第一个披雨披的人。别人耐得住,我也耐得住,不就三五里路吗,他想。一辆摩托车从身边闪过,又有三辆电动车从上边闪过。三垒没有加足马力,只是独自在雨中,按着自己的速度行进着,人行道上,两位大妈就一把雨伞在谈论什么:
“就今天早上,有30多号人呢,把大门堵了,市长的车都进不来 …….”
“是该堵,都半个月了,这么多人都指望着出摊养家呢。”
“联谊市场都成了壕沟了,十几棵三十多年的树都砍光了。”
“这不政府门口也快成好壕沟了”
车辆拐过路口,来到了夕照街,迎面一辆垃圾车驶过,一路上垃圾车漏出的黑色污水在大街上划出了两道不规则的平行线,很快有汽车碾过,有摩托车有电动车、自行车碾过。
街道上屁味浓重了很多。
圣达饭店是小城一家最繁华的饭店,此时街道两侧摆满了就餐的车辆,昨天他也是在这家饭店参加了原单位同事给孩子举办的升学宴,三垒想。一辆很像私家车的豪华车刚刚停稳,就走下来一帮人,有一个瘦高个在前,弯腰引导着一个五个人的队伍朝饭店门口谦让着。打头的是一个矮胖子,秃顶,腰挺得直,两只短胳膊一个劲的划拉着,两只短腿急促的调整着与手臂的幅度,尽量不让后面几个长腿的撵上。
前半年中央开完两会,饭店冷清了很长时间,三垒听说乡下犄角旮旯里的饭店很火。暑期还没散尽,饭店又火起来了,准确的说城里的饭店又火起来了。秋老虎厉害,三垒想。
雨渐渐小了,车走过一个热闹的歌厅,电动车驶进了乡村小路,后备箱被坑坑洼洼的道路颠簸的响个不停。三垒尽量放慢速度,让连贯性的响动间隙尽量拉大。
屁味散去,玉米成熟的味道伴着泥土的芳香直冲鼻孔,三垒猛吸了几口气,朝家的方向行驶而去。
2013年9月2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