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你曾来过之十
我用“安好”祝福你
王文坡
我实在想象不出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和Z见面,同学B的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Z已经驾车走到了我的跟前。
就在一个月前,我和爱人驾车去25年前,我因求学生活过的一个山区小镇,去看望一对那个时候将我当自己孩子的老夫妇时,那对善良的、行动已经有些迟缓的老夫妇,还不止一次的问起:“Z不知道现在过的怎样,一定过的不错吧,你们都好我们就放心了。”
这对老夫妇说这话时,我鼻子有些发酸,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但25年前那些时光,却如难以忘怀的旧电影,就那么一幕幕在脑海铺开,贫穷、忧伤、无奈、感动、关爱味觉一起袭来,我知道咀嚼不仅仅是味道,是我们那个年代成长的痕迹。
我真的记不起和Z是如何走到一起的,我记着只是一个黄叶飘落的晚秋,在班级最后一排又加了一个课桌,一个子不高,眼神充满忧郁的男生,静静坐在那儿,班主任L和介绍众多复读生一样,千篇一律地客套地说着,这个男生叫Z,今年高考距离地专差8分,到我们班复读,希望同学们和z在这一年里,生活和学习上能互相促进。
那天我在那对善良老夫妇那里吃完中午饭,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南面塘河,登上了仅仅有200米高的叫做南山的最高的山顶。
塘河已经没有那绿葱葱奔腾的河水了,放眼望去,河道遍是是荒草和生活垃圾,从东面下游步行向西1公里处是原先白杨树林,如今是像碗口一样被据掉的疤痕,有的疤痕连根刨起,25年前,那可是我们在白杨树叶子哗啦啦奏着大自然最美声音里,早晨晨起背书,下午放学后找幽静继续攻读历史、地理、政治好地方,一切都变了,变得已经面目全非,变得百孔疮夷,就连白杨树林旁的那一潭河水,学了累了时会脱下衣服跳进潭里爽爽的游上两遭,可如今那潭清清的很水,已经成了附近一家工厂排放的浑浊工业废水。
我记着和Z相识就是在那白杨树林里,27年前那个深秋,在那铺了厚厚一层泛黄的白杨树叶的林子里,我和H(L善良老夫妇的儿子)相约到白杨树林复习功课,Z也在那片林子里,我看到的是Z忧郁眼神,望着河水呆呆的可怕,H走过去轻拍了下Z的臂膀,Z没有反应,又拍了下,“走神啊,想什么呢?”
Z这个时候扭过身来,一丝苦笑,很轻的声音,“要退学了,要回家了!”
我不解Z说这话的缘故,但我清楚虽然z才来复读一个多月,但周考、月考下来,他已经是班级重点培养的“对象”,或许在来年的高考还等他冲击重点院校(那个时候,我们的高考分为四批重点、本科、省专、地专),但从他那孤独忧郁的眼神里,我读到了更多的无奈,这无奈是他一个人弱小的臂膀所不能挑起的担子,我在一旁倾听着H和Z的对话,我知道了Z的无奈以及Z那个时候和许多想跃龙门的学子一样的梦想,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以及复读的他,已经让那个年代仅靠土里刨食的父母再也供不起四个孩子的读书,他不得不要放弃他的梦想,去成就他的弟弟和妹妹。
收拾起书本,在返回学校的路上,初冬的风嗖嗖从耳际吹过,那个时候还因为了“美”穿着单薄的衣服,让我们还是打起了冷颤,一路走来,默默无语,但我还是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无奈,Z的处境深深揪着我的心,虽然我们在一个班一个多月来,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生来具有的同情心和爱心,揪扯着我的心,那个时候H也一样,从他那晚晚自习结束后,找到我和我商讨帮助Z的时候,我想那时他揪扯的心比我还要痛。
那个冬天的一个周末,我和H一起去了Z家,劝说Z的父母要Z留了下来,那个冬天为我们一同搬到了H家,平时在学校一日三餐,我们在一个盆里吃饭,周末大都在H家,那个冬天学校里冷,H的父母也就是这对老夫妻,把西屋腾了出来,我们搬了进去,我还找了刚刚上班的姐姐,说了Z的情况,她每月还邮寄或送来5元或10元,来填补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那个时候,住校一个月生活费25元左右),贫穷和苦难让我们走在了一起,加上H父母平日里给我们的照顾,让我们一路走到了七月。
七月,那个时候被高三学子称为黑色的七月,在那年代,不像如今,只要你想上大学基本就能上,20多年前那个年代,不说考入大学,即使考上所中专,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或许z肩负的压力太大了,平时年级前三的他,倒在了最后一考中,让七月的暴雨浇了个湿透浇了个撕心裂肺。
事情的发展是,在高考结束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Z.
H参军去了,后来考上了军校,在异乡找到了一份是属于自己的爱情,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有了属于自己温馨富裕的小家,和H每年都通上几次电话,只要是他回家,我们总会走在一起,有时没有话说,我们就泡一杯茶,可以静静坐一个下午。而对Z我只能靠小道消息去了解他的点点滴滴,每次同学聚会或电话,差不多快要结束时,我都会用漠不关心的语气问其他,问他在做什么,问他过的好不好,问他是不是提及过我,但每个人都给我的都是不确切的答案,而正是这种不缺切,我一直都在他听都在听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想听到的希望都是他好的结果。
但有时我也想,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对他的好,给他也造成了压力,他太想考好了,以至于发挥失常,后来我听到有同学传来这样的话,Z说和对不起我和H的好,对不起H父母的恩情,其实,我确信也敢发誓,那个时候我们以及H的父母,心都是很简单很单纯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要Z和我们一样,从农村走来的苦孩子能够去圆他的梦,实现他的梦想,谁也没有想过对谁好就要谁的回报,听到同学传来这样话时,我觉的是自己背负着是罪,让Z背负起压力,有时好和爱也是刀子,虽不见血,会要人可能疼痛一生,我想这也许是他躲避和远离我们的缘故吧。
突如其来的相见,全然没有了25年来,日想夜盼时那份惊喜,安静的很,一句“你过得好吧”,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要说些什么,那就去找个饭馆吧,带上酒,但饭桌上,依旧是波澜不惊,我想说的这些年你那里去了,你知道我们都牵挂你吗?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但我觉得那已经有些矫情了,甚至我们没有互相打探我们在做什么,或许我们都从B那里知道了我们个人的目前的人生轨迹,分手时我们握了握双手,彼此告诉对方:常联系!
走在霓虹灯照亮的街道,一辆辆从身边呼啸而过的车,大声说笑、静默无语的行人,脑海里浮现是Z和H的身影,我拨通了千里之外h的电话,告诉他我见到Z了,他过的很好,H在电话的那头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说:“好就放心了 ,等我今年回老家,我们一起聚聚,我想你们爱你们!”千里之外的那个40多岁的大男孩,如除夕夜里打来的电话一样,听筒里传来了抽泣声音。
打开书橱,翻阅那年记录的那些青葱的日子青葱的小事发黄的日记本,那里还有涂满年少时我、z和h的那些狂妄和虚无的梦想,那些梦想随着时间的流走,让我相信,遗忘成为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在那些不相见的日子,突然给我的感觉是:对z消息的打探与祝福,其实不是对他这个人,而是青春年华时一段回忆。
我想起了,那天从南山和塘河回到老夫妻家时,老人说的话“都过的好,我们就放心了!”,我突然有句很想说想说: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希望Z和h都能安好!
3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