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 宝
一
枪声和喊声响起来的时候,燕青县游击大队队长刘天金和县妇救会主任徐宝兰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呢。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是刘天金做梦也没想到的。今天晚上他偷偷带了徐宝兰来草厂村过夜,是有绝对把握不会出事儿的,这是因为草厂村是八路军的堡垒村,村长杨春表面上应付鬼子,而实际上却是共产党的村支部书记,他思想进步,抗日坚决,又是刘天金的好朋友。每次刘天金偷偷带了徐宝兰来过夜,他都给安排的天衣无缝。刘天金和徐宝兰睡觉的地方是在杨春家后院的正房里,还有一处东配房,每次都是刘天金的警卫员马明住。马明十九岁,机灵聪明,对刘天金忠心耿耿,对刘天金和徐宝兰的事情也守口如瓶,刘天金即喜欢他又信任他,经常给他一些好处。马明做警卫员从没有失误过,好几次在危急关头都是他及时发现敌情并及时采取措施救了刘天金的命,而今天晚上为什么他没有发现敌情呢?还有,前院里还住着杨春一家子,却事先也没有一点动静,竟让人直接闯到了后院里,并开始砸门。
刘天金和徐宝兰相互暗恋,如胶似漆,但表面上又绝对不敢露出半分,一旦逮住个机会那可直是如狼似虎,几次疯狂以后便累成了一摊泥,一丝不挂地就进入了梦乡。
听到枪声和喊声以后,刘天金以最快的速度也只是穿上了裤子,还没等他把枕头下的驳壳枪抽出来,就被冲进来的几个特务队员摁住了,另外几个摁住了徐宝兰。
紧接着屋里大亮,又有几个特务队员举着马灯进来了。
“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桃花镇上的特务队长--刘天金的三弟刘天财走了进来。
刘天财头戴黑色礼帽,上身穿雪白的丝绸褂子,腰扎宽皮带,皮带上插着两把铮光瓦亮的王八盒子。
“好哇!好哇!真是太棒啦,堂堂的县大队长和县妇救会主任在这儿搞破鞋,这要是叫你们的县委李书记知道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刘天财走上前笑着在刘天金的肩膀上拍了拍。
“刘天财,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刘天金冲着刘天财吼道。
“干什么?这还用问吗?”刘天财的笑变成了冷笑,“哼!就是来捉你的奸,你这个不仁不义没有良心的男人,我大嫂对你那么好,你却在外面和这个骚女人狐狸精搞破鞋,你对得起我大嫂吗?我今天是打抱不平!”
刘天金恨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啦,他喊道:“刘天财,你真不是东西!你……你……”
刘天财说:“不是东西的不是我,是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奸夫淫妇都给摁在炕上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刘天金骂道:“刘天财,你不得好死!”
刘天财说:“我的好大哥,刘大队长,别发火嘛,今天我倒是看看这个骚狐狸有什么好的地方,能把你勾引的五迷三道的。”他对摁着徐宝兰的特务队员们说,“把被子掀开,摁结实,让我开开眼!”
徐宝兰破口大骂:“刘天财,你不是人养的!你是畜生!”
刘天财却笑着说:“你这个骚狐狸精,还是听话的好,别惹恼了我,惹恼了我让兄弟们一起上,把你干死。”
徐宝兰说:“刘天财,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得掐死你!”
刘天财说:“我可舍不得让你死,我还没有开眼呢。”
被子掀开了,刘天财顺手在徐宝兰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淫笑着说:“怪不得刘天金让你迷住了,原来你不但脸蛋子漂亮,这身子也又白又嫩能掐出水来,可惜你是个破货啦,不然的话我也得干你一回。”
刘天金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大声喊道:“刘天财,我饶不了你!你不是人,你是牲口!”
刘天财说:“你今天的小命都攥在我的手里,还说那废话干什么?怎么着?想看热闹?想的话我让弟兄们当着你的面轮了她……”
刘天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刘天金巨雷般大吼一声,猛一用力挣脱了摁着他的人,就地一滚就从枕头下抽出了驳壳枪,与此同时,他打开了保险,两个急射,摁着徐宝兰的两个特务队员就一命归西了。
刘天财也不含糊,他飕的一下就窜上了炕,用左手掐住了徐宝兰的脖子,用右手拿枪顶在了徐宝兰的脑袋上,冲着刘天金喊道:“你再动,你敢再动一下,我就要了她的命!”
徐宝兰说:“天金,别管我,打!”
刘天财说:“打,你敢吗?刘天金,我实话告诉你,你一打不但要了这个骚狐狸精的命,还得要了你的警卫员马明和杨村长的命,还有整个草厂村的老百姓,眼下都在日本人的枪口下等着呢,你要再一打,他们的命就完了!”
刘天金来到门口一看,马明和杨春被五花大绑地摁在院子里的香椿树上,杨春说:“刘大队长,别打啦,你救救全村的乡亲们吧!”
刘天金返回屋内对刘天财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天财说:“不干什么,就想找你,不碰这么个机会,我能见到你吗?其实与杨村长和马明以及草厂村的乡亲们都无关,我只想找你谈一件事儿。”
刘天金说:“什么事儿?你快说!”
刘天财说:“这可不是当着外人的面能说的事儿。”
刘天金说:“你这汉奸,你把日本人都带来了,他们不是外人吗?”
刘天财说:“他们只是来保护我,咱们俩要谈的事儿他们同样也不听。”
刘天金说:“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刘天财说:“只要你同意和我谈,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刘天金说:“让她穿上衣服。”
刘天财说:“可以,不就一个臭X吗,有什么看头。”
刘天金说:“你嘴巴干净点儿!”
刘天财说:“好,好,我不说了。”
徐宝兰穿上衣服,刘天金也穿上了褂子。刘天财说:“她穿上衣服可以,但不能走,得等咱俩把事儿说清楚了再说。”
刘天金说:“你的话跟放屁一样,日本人能听你的吗?
刘天财说:“当然,别看我刘天财是汉奸,但说话可是算数,只要你让我满意了,我决不伤害所有人的一根毫毛。”
刘天金说:“你还是少干点坏事儿的好,免的以后死的太难受。你说,到哪儿去说?”
刘天财说:“不远,前院的正房里,走吧。”
走到院子里,刘天财又对杨春说:“杨村长,先委屈一下,只要我这大哥和我把事儿说好了,你这私通八路的罪也就没啦。”
到了前院的正房里,果然没有别人。刘天财关上房门说:“天金,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大哥,一个刘字掰不开,所以我想还有什么说不开的事儿吗?”
刘天金说:“有什么事儿快说,我不想听废话!”
刘天财说:“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话直说,我要说的事儿就是咱们刘家祖上传下来的那批宝物,是不是在你手里?”
刘天金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他说:“刘天财,你带了日本人和特务队来就为了这事儿啊?我想不会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刘天财说:“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
刘天金说:“放屁!那日本人能听你的?我告诉你,刘天财,别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刘家的宝物放在哪儿,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让你把它给了日本人。你不是带来了日本人吗,你把我交给他们,放了老百姓,你还能挣一千块现大洋。”
刘天财说:“日本人不会要咱们家的宝物,弘野和我是朋友。我跟你要宝物只是想和你讨个公道,都是刘家的子孙,都是刘云天的血脉,应该人人有份,不能你一个人独吞了吧?”
刘天金说:“刘天财,你这个混蛋,你良心坏脑子也坏了吗?日本人杀个中国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你的宝物他们能不要?”
刘天财说:“那要看是谁,日本人也讲朋友义气,我的东西他们不要。”
刘天金说:“你别让弘野灌了迷魂汤,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们不要你的东西,做你的晴天大梦去吧!我不知道宝物在哪儿,再说一遍,知道也不告诉你,你这个丢尽了刘家人脸面的败类,死了心吧!”
“嘿嘿嘿嘿……”刘天财冷笑着说,“不告诉我可以,但是你可要想想,草厂村的老百姓可要因为你倒霉啦,还有马明,杨村长,最可惜你那个小骚狐狸精,她可就有好受的啦,你不心疼?到了那一步,别说是我放不过你,就是在你们共产党八路军那儿你也交不了差吧?”
刘天金说:“我真想掐死你!”
刘天财说:“你最好别动,这屋里人没有,枪可是有几条,现在正对着你呢。”
刘天金说:“你这没有人性的牲口,说,到底想咋办?”
刘天财说:“说出咱们家的宝物在什么地方,我放了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
刘天财说:“那你就放人吧,放了人,我马上告诉你。”
刘天财说:“放了人你要不说怎么办?”
刘天金说:“放屁,我不说任你处置,我不是还在你手里嘛。”
刘天财说:“这倒也是,那我就放……”他说到这,突然又停住了,眼珠子转了几转说,“刘天金,你可不要耍滑头,你要是耍滑头,可别怪我不讲弟兄情分。”
刘天金冷笑了一下说:“哼,咱们本来也没有弟兄情分了,我是共产党的干部,你是日本人的狗腿子,不是为了救草厂村的乡亲们,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
刘天财说:“这我知道,对付你这样的人,就得这样。别的不说了,我去放人。”他冲屋外喊道:“来人哪,把他看住了。”
应声进来几个特务队员。
刘天金说:“不行,我得跟着你,否则谁知道你又耍什么鬼花样。”
刘天财说:“好、好,你跟着,跟着还不行。”
刘天财把所有的人都放了,刘天金这才放了心,同时,他也在心里有了底,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外面用枪逼着乡亲们的日本人是特务队装的,日本人根本没来。回到屋里,刘天财说:“我说话算数,你也得算数吧。”
刘天金说:“可我没法算数,因为我确实不知道宝物藏在什么地方。”
刘天财一听就跳了起来,同时把王八盒子也抄在了手里,“好你个刘天金,你耍我,我跟你没完!”
刘天金笑了说:“你难道没有耍我,你用特务队假扮日本人,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不过……你也别着急,关于宝物的事情,咱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你不是说人人有份吗?我也想要哇。”刘天金一是想拖延时间,让乡亲们跑的越远越好,二是也想自己能脱身,只要能脱身,以后有跟刘天财算帐的时候。
刘天财说:“那你说,怎么个商量法儿?”
刘天金说:“你是不是就真的以为宝物在我的手里?”
刘天财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咱爹就是对你好,你的话他当圣旨,你又是长子,你说他不给你给谁?
刘天金说:“那是你自己这么想,你问过爹吗?“
刘天财说:“你这是废话,他见了我像见了仇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刘天金说:“谁让你当汉奸呢!谁让你干出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的事儿呢!”
刘天财瞪起了眼珠子,大声吼道:“少来这一套吧,我愿意当汉奸吗?我是让你们逼的!是你们不给我活路,我没有办法!”
刘天金说:“别胡说八道了!谁逼你了?共产党打鬼了除汉奸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你却甘当亡国奴,你拍着胸脯想想,你还算个中国人吗?”
刘天财说:“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报仇,要不我咽不下这口气!”
刘天金说:“总有一天我亲手崩了你!”
刘天财说:“别说这些啦,还是说宝物的事儿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刘天金说:“掏心窝子的话说,我也想要宝物,可爹确实没交给我,我想爹肯定是把它交给胡秀珍了,你想啊,爹对胡秀珍怎么样?”
刘天财说:“每天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就好像胡秀珍不是他老婆,而是他妈,他姑奶奶,他的祖宗。”
刘天金说:“对呀,所以我说,这宝物爹肯定给她了,你想啊,爹不会不知道,等他死了以后没人宠着胡秀珍了,等到胡秀珍老了怎么办?所以,只有这一个办法,把宝物给了她。”刘天金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认定他爹刘云天肯定是把刘家祖传的宝物交给了胡秀珍。
刘天财说:“可是那个胡秀珍,铁嘴钢牙,死不承认,我去问过她,她不但不承认,还骂了我,说我丧尽天良,欺负后妈。”
刘天金说:“你也真傻,她能说吗,得想办法。”
刘天财说:“你有什么办法。”
刘天金说:“眼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只要用上心,总会有机会的,我也告诉你,把宝物找出来,咱弟兄四个一人一份,这公平吧?”
刘天财说:“不行,就咱俩对半分,天银、天宝不管他们。”
刘天金说:“你也太黑心啦,迟早要遭报应。”
刘天财说:“什么报应,你记住了,修桥补路双瞎眼,坑崩拐骗子孙全。”
刘天金说:“你真不是个人。”
刘天财说:“是人不是人是小事儿,把宝物找出来才是大事儿,你说话可得算数。”
刘天金说:“你以为我像你呢。”
“那我就……”刘天财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枪声。
一个特务队员跑进来报告:“刘队长,八路军的县大队攻上来了。”
刘天财说:“妈的,徐宝兰这个臭养汉精,这么快就搬来了兵。来人,用枪顶住刘天金,往外撤!”
县大队果然冲进村来,冲在最前面的是县委书记李巩,副大队长何贤林,还有徐宝兰。
李巩一看刘天财和特务队长员用枪顶着刘天金从院子里走出来,忙下令县大队停止攻击。
刘天财高声喊着:“李巩,放我们走,否则我就崩了刘天金!”
李巩高声说:“刘天财,你放明白点儿,不准伤害刘天金!”
刘天财说:“你只要不让你的人再打,我保证不伤害他,再说他是我哥呀,我也舍不得!”
刘天金喊道:“刘天财,你少放狗屁!李书记,别管我,打吧!”
但是,李巩没有让打,他不能伤害了这个智勇双全的大队长。
刘天财撤到三里地以外,才把刘天金放了。
刘天财说:“刘天金,你要敢独吞宝物,我就杀了你!”
刘天金说:“你现在就杀呀,杀了我你连宝物的味儿都闻不到。”
见了李巩,刘天金满脸通红,他说:“李书记,今天晚上的事情责任在我,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分。”
李巩笑了说:“你又没有错误,我处分你干什么?只要你安全,比什么都强。”
刘天金一下子坠入了云雾之中,他想,难道徐宝兰没有如实向李书记汇报今天晚上的真实情况?那李书记也不能不怀疑呀,没有执行任务我跑到草厂村来干什么?为什么又是徐宝兰回来报的信?她怎么会知道?
李巩见刘天金一脸的迷惑,笑着说:“什么也别多想,你现在要想的是,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你来了草厂村?”
刘天金浑身一哆嗦,马上意识到了李书记这话的重要性,是啊,是谁知道我来了草厂村呢?又是谁给刘天财送的信呢?知道的人就四个,他自己,徐宝兰,杨春和马明,徐宝兰和马明不会,那么是杨春,也不会,杨春绝不会干这种事儿,和他交往快三年了,知道他的底细,他不但铁心给县大队办事情,更是把刘天金当成他的亲兄弟一样。但是,不是他又是谁呢?总得有个人吧,否则刘天财怎么会知道呢?
“李书记,我是得好好想想……”
李巩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刘天金的肩膀说:“慢慢想,这不是着急的事儿。再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今天咱们不赔本,你打死了两个,我们又打死了三个,而咱们一个人没伤,这是胜利呀!”
刘天金低下了头,他的心里很惭愧,他下决心,李巩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把今天晚上的真实情况向李巩汇报,否则,自己就不是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