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遭遇魔掌
(一)
二地主赵二槐心中大喜,秤砣今天要勾结小地痞流氓教训唐儿,一定有好戏看,够这小子受的。这样缠住唐儿,就有可乘之机了。他那淫邪的眼睛微微一眯,深吸一口烟,咽进肚里又仰脖吐出来,烟圈儿晃晃悠悠飘起,烟油子味道开始弥漫……胖婆娘很讨厌这烟油滋味儿,经常吐痰,胸口气喘憋得慌。她剧烈咳嗽,指着二槐大骂:“你娘的还抽,这屋里呛死了!”
二槐没有还嘴,他知道上次拉扯把她的奶泡子烫伤。多亏顺子逮住一只獾,獾油还真的管用,抹上就消肿止痛。发火就发吧,外面的女人有的是,何必计较呢。二槐磕打磕打烟灰,把烟锅插进脖颈子,哼一声,就出来了。
这时,顺子正拿着泥坯模子摆在院里,旁边还有一坨带草蘘子黄土泥,哼着小曲,撅屁股弯腰忙活。
二槐问:“顺子,你这是做啥?”
顺子一激灵,红着脸有些结巴地说:“脱……坯……”
二槐没有细问。这类下人干的脏兮兮的活计很少过问。他心里想着美事儿,大步走出院落。此时的太阳高悬,红梅家的核桃树投过影子,斑斑驳驳,射下的光也如芒刺……
二槐走后,顺子的心跳才慢下来,额头都出汗了。多亏二槐没有细问,不然要露陷儿。假如到偏房看一眼,好好的土炕塌陷一个大坑是咋回事呢?傻子也能猜出子丑寅卯来!……顺子只顾忙活,胖婆娘早就站在身边,捏捏顺子的耳朵,拱拱屁股,热乎乎地说:“怕啥,有俺呢。炕塌了再补上。他在外面风流,哼,老娘在家也亲热!”顺子抹平一块坯,没等洗净手,胖婆娘就拉着顺子进屋。顺子拧不过,被胖婆娘抱起压在炕上,呼呼几下,衣服就脱光,肥大的身体扭动,恨不得把顺子吃进肚子里……
二槐在村里溜一圈,发现没有闲人,都到地里侍弄庄稼。开始若无其事向红梅的院落走来。
(二)
红梅的大门关得很严实。这是平日的习惯。一个人在屋里做做针线,浆洗旧衣服。今天也一样的做针线,儿子的布鞋,丈夫的褂子……穷苦人家就是为吃穿发愁,这是富裕人家体会不到的,有句话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的很实际贴切……红梅不想出门,怕遇上二槐,这个二地主有事无事总凑近乎,锄地割草村里村外总是碰巧,每次遇到他那种淫邪的眼睛就起鸡皮疙瘩,心头一颤,恶心的想吐。可是,住在一个村里,一些事情是躲不开的,譬如,秋天收租子,这是必须面对的。按气头上就该说个长短闹个明白。可是男人不在家,二槐那种凶狠恶毒,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能忍则忍。即便男人在家就闹着打架吗?不行,二槐功夫很深,不好对付。难道就这样让他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吗?不不,人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穷苦人相信老天爷,会主持正义,除暴安良。有好多恶迹斑斑的人就是让雷公劈死了,相信这一天总会到来的……红梅想着心事做着针线,一走神挨了针扎,噗一下,一阵钻心的痛,鲜血滴下来。红梅用嘴吹吹,呸呸的喷点唾沫,止痛消炎。老辈人讲:唾沫能消毒。还经常用黄土粉捂伤口止血,效果好啊!……红梅有耐性,没有停下针线,一个针脚一个针脚的很密实,一双鞋底纳的结结实实,横平竖直。有一只鞋帮与鞋底先牵上几针,看看合适就把另一只也牵上,然后,搓麻绳,用带钩的粗针带过绳头,牙咬住使劲儿一撸,缠在锥子柄上,两手分别较力,就听滋啦滋啦,鞋帮与鞋底就牢牢地黏在一起……红梅感觉累了,站起身走到院里,甩甩胳膊晃晃脖子。查看大门,用一根大木头顶住,这样心里觉着踏实。转悠一会儿,回屋又是针线……太阳照进屋里,亮堂堂的,红梅的手更灵巧更勤快了……突然,就隐隐听到院落有晃动大门的声音,红梅顺窗口看去,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惊愕的瞪大眼睛。
二槐在大门口转悠来转悠去,断定里面有人,这个人正是自己魂牵梦绕茶饭不思的漂亮女人——红梅!他推了推那扇荆条编制的门,顶得好紧,牢固不动。从缝隙看到,有一根粗木头斜顶着,推是推不开的。他欠起脚尖儿伸长脖子探着头,大手也摸不到。想叫,怕邻居们听到。放弃邪念心有不甘。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国不在家,唐儿被秤砣缠住,一个女人在家,再坚强也抵不住男人的强大攻势。贪婪的欲望更加急迫,他使出了平日里练的功夫,硬生生的把门扇推开,那根大木头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吱咛哗啦的声音传进屋子里。
红梅意识到不测,想逃出去,已经没有时间,胡乱喊:“啊,干什么?”本能的关好两扇门板,插紧门闩,后背重重的靠在上面。呼吸骤然急促,扫视屋里可能使用的防御武器,锈菜刀,剪子,锥子……啊,这是杀人的!红梅体如筛糠,不知如何应对。
二槐快步走到屋门口,推了推,照样是房门紧闭。他轻轻呼喊:“红梅红梅开门……开门啊……”手轻轻地拍打,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知道红梅挡在门口。拍了一下又一下,喊了一句又一句。红梅就是不开门。二槐说:“红梅,让俺进去喝口水行不?”红梅无语。二槐喊:“乡里乡亲的,挡在门外不好吧!”红梅无语。二槐喊:“俺就给你说句话成不?”红梅无语。任凭二槐喊破嗓子,红梅就是无语。这就急坏了二槐,心想:你个弱女子不识好歹,好话说是给你留脸面。既然是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二槐收腹用力,双掌一推,就听咔吧一声,门闩被震断了。红梅被强大的力量推出老远,一个趔趄扑在地上,脑门重重的磕响,本能地大喊:“牲口!……”
二槐愣住了,进屋看到红梅躺在地上,艰难的挣扎。红梅愤怒地说:“出去出去!”声音失控,有些沙哑。二槐“嗨嗨”的叹气,不想离开。伸手去拉红梅的手,没想到红梅疯子一样胡乱的挠抓,二槐的脸有渗血的印子。这一下激怒了,懊恼地说:“别不识好歹!”说着话,就抱起瘦弱的身体,任凭红梅怎样反抗,都无济于事。红梅被摁在炕上,双手牢牢压紧。只有腿乱蹬。二槐讨好说:“红梅,俺早就看你俊气,自从你来到斗店村,就惦记上了。忍到今个俺实在无法再忍耐。你就从了吧……”他那黑嘴唇就要往前凑,一股烟油子味道喷进红梅鼻孔。红梅恶心得想呕。一口唾液喷出来,在二槐的脸上流淌……二槐还想讨好说:“红梅,你若从了俺,你要啥都行。不信你看着,今年的粮租免去好吗?”说着话又要动手。红梅又是一口唾液,狠狠吐在脑门子,向眼睛流淌。二槐怒怒的看了一会,想发火,但贼心不死,又强装笑脸,威胁说:“你一个弱女人,无力反抗的,俺要真动手,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说完嘿嘿奸笑……红梅怒视,愤愤地说:“一会儿子就会回来,你休想!呸……”第三口唾液飞进二槐嘴里,有些凶狠地说:“你那儿子回不来,早让秤砣缠住,哼,说不定打起来了……”红梅闻听此言,一股怒火冲天而起,怒骂:“你个牲口,闹了半天是你捣鬼。你一次又一次的使绊子,坏事做绝,老天会找你算账的!呸呸,你个牲口痞子,奶奶生是崔家的人死是崔家的鬼,你做梦吧!……呸呸呸……”二槐冷笑几声,露出狰狞的黑脸,从牙缝挤出句话:“俺赵二槐想玩的女人多得是,还没有那个逃出手掌心!”说话开始动手,撕扯红梅的衣扣。红梅手被压住不能反抗,急切大喊:“救命啊!救……”还没等喊出来,二槐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嘴,红梅无论怎样挣扎反抗,都无法挣脱。脸憋得紫红,脖子粗涨,眼睛开始怒视,慢慢停止动弹。二槐以为得手,急火火的解开衣扣,分开粗布大襟褂子,刚要拔下腰带绳,突然愣住了,只见红梅的白肚皮就像魔术,如大大的气囊迅速膨胀,和大号铁锅一样。二槐摸了摸感觉是硬帮帮的,有股气推他的手。二槐从来没有遇到,这怪异的女人吓得他魂飞魄散,他以为红梅故弄玄虚,用手探探鼻息,没有反应,啊,红梅断气了!他犹豫片刻,想走开,但总觉有些蹊跷,为何突然鼓起肚子?到嘴的肉就这样丢了,怪可惜的。他仗着胆子又要动手,突然间,一粒石子飞进来,啪的一声,打在后背。
(三)
二槐猜想是唐儿,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结结巴巴说:“你……你……咋在这里?”
唐儿大骂:“滚,畜生!”
二槐虽然理亏,但不在乎唐儿,强词夺理:“你个小孩子知道个啥。这是大人的事!”
唐儿被气得上手就是一巴掌,二槐吃惊地说:“你个小蛋子敢打人?看俺收拾你!”二槐凶恶的一拳照胸口打来,唐儿不但不躲,反而向二槐面门打去。俩人都挨一拳,撕扯一起。唐儿抓住二槐胳膊狠咬一口。二槐嗷嗷怪叫,凶残地飞起一脚,这一脚直奔唐儿的小腹,如果踢中,后果不堪设想。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槐重重的挨了一巴掌,被打的眼冒金星,脸火辣辣的烧,踢出的腿软软的落下。
二槐清醒,转身一看吓得胆战心惊。一个大汉眼里冒火,拳头铁榔头一样硬。二槐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红梅的男人——崔老国。看到二槐这样欺负家人,恨不得食其肉挖其心,抡圆拳头霹雳啪啦乒乓乒乓……劈头盖脸,打的二槐晕头转向。
二槐毕竟是习武之人,挨过捶打后反而凶相毕露,挥舞拳头就打,招招夺命。老国虽然恨透此人,但不想伤其性命。毕竟是一村近邻,能饶人处且饶人,因此也就手下留情。然而这样恰恰给了二槐机会,一个饿虎扑食,眼看就要中招,说时迟那时快,老国闪身躲过,飞起一脚,二槐站立不稳,噔噔地向门口后退,那知被门栏绊了一下,仰面朝天摔在院落。他啊呀一声,起身又要挥拳,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气流冲过来,那是老国平日习练的太极功夫。今天手下留情教训这个畜生,要不然会让他骨断筋折……二槐真切领教了老国的功夫,不敢造次,捂着腮帮子灰溜溜地跑去……
老国回屋跪在红梅身边,拉着手大声哭喊:“红梅,俺的人啊,对不起你,让你受惊受委屈了!……”硬朗朗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心情,眼泪喷涌而出……流在红梅的脸颊,脖颈,手臂……
这撕心裂肺的哭嚎,惊动了斗店村的村民。彭三的老娘因为在地里护着红梅,被二槐打伤,老奶奶气喘吁吁地走来,进门吓得险些晕过去,扑在红梅的身上哇呀大哭……
唐儿抱紧娘大哭:“娘娘娘,醒醒啊娘!”
斗店村的男女老幼,围在院里,议论纷纷,咒骂:“二槐不是人,该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