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美丽的谎言
（一）
二槐赶到家，累的散架子，像滩泥一样躺在炕上，但很庆幸红梅没有死去，在八爷家躲一阵子，总算听不到风浪消除恐惧，不担心官府缉拿。此时太阳偏西，浓雾飘飘悠悠上升，停在屋顶裹着树梢。村北的沙石山露出坡跟，一些柴草芽子依稀可见……
秤砣跟着表兄霸子回家，霸子说：“舅舅知道有矿石一定很高兴。”
秤砣说：“多亏表兄赶车送信儿。不然，靠俺这两条腿跑细了也走不到赵家庄。”
霸子说：“八爷很厉害啊，怪不得远近闻名，宽敞大院的就是气派。看这气势，老国找到金矿也是白费劲儿。迟早还是八爷的。”
秤砣说：“干爷想要的东西，就是在天上也摘下来！”
俩个人吹捧着远去……
（二）
顺子见主人回来，心里咯咯噔噔的，总是不安生，想回避，不行，主人刚回来就躲避不妥。无奈，进屋问候问候，嘴太笨，说不出甜蜜的话。走出来，叹叹气，又进屋。来来回回折腾，凌乱的脚步声惊动主人。二槐不耐烦地说：“顺子，你得羊角风了？烦不烦，你安静会儿行不？真是的……”顺子本想献殷勤，被二槐嘿唬一顿，结结巴巴地说：“东家，……你冷不，烧烧炕……”话没说完，自己也觉得废话，懊悔的伸长舌头。大夏天烧哪门子炕啊！唉唉……不自在的搓手。二槐的嘴都气歪了，烦躁的摆摆手……
胖婆娘给顺子挤挤眼，顺子蔫头耷拉脑的出去。胖婆娘讨好关心地说：“当家的，你这一走个把月，把咱冷在家，可想你了……”二槐翻个身，不答腔。胖婆娘又说：“二槐，你累一天，肚子早没食儿了吧，想吃啥，给你做！”
二槐不睁眼，挥挥手说：“随便吧随便……”
胖婆娘巴不得这样省事，老娘早就不想伺候你了，哼……她扭动大屁股来到厨房，不大工夫，煮挂面顶个鸡蛋，端给二槐，很亲热地说：“二槐，起来吃吧啊，看这荷包蛋多香啊。”她故意吸吸鼻子，大声说：“香油花子真香啊！”二槐真就嗅着香油味儿，一骨碌爬起，接过大碗，一气儿吃下。抹抹嘴，又躺下……一会就响起呼噜声，胖婆娘很讨厌这呼噜声，唾沫浓痰一起吸进鼻子，恶心的要呕吐……
这一夜，顺子静悄悄的睡在土炕，新换好的土坯很结实，很高兴这块土坯任凭俩人怎样翻滚都安然无恙。胖婆娘牛一样的力量没有再次砸塌。顺子的欲火得到宣泄，满足的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幸福的笑容，分明是梦里浮现尽情媾和的各种缠绵滋味……胖婆娘的放荡功夫牵魂摄魄……二槐的冷落，恰是胖婆娘的机会，顺子的身板浑厚有力，如火山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二槐貌似高大的树，其实，快要行将枯木的空壳，对酒的贪婪，过多的女人吸食精力，成了低能儿。俩个男人相比，胖婆娘自然拥抱顺子，宣泄出久违的激情……
这一夜，胖婆娘紧挨二槐躺下，温柔体贴，不断摩挲二槐的头，脸蛋子，二槐鼾声如雷，身体歪向一边。她摽紧膀子，大奶子紧贴后背，二槐没有反应。她摩挲肚子下面，软柿子一样。胖婆娘的心像泼了凉水，无聊的闷想。火热的身体僵住了……心里怒骂：“不定把东西给了那个狐狸精，整天吃肉喝酒，哼，不信不长油！”一赌气，翻身背靠背，大屁股拱拱，两人分开一道缝……
鸡叫的时候，二槐翻个身，突然来了欲望，摩挲胖婆娘的头，脸蛋子，小声说：“唉唉醒醒。”胖婆娘佯装熟睡。二槐摽紧膀子，浓浓的胸毛紧贴后背，胖婆娘没有反应。二槐摩挲大奶子，肚子下肥田，如摸到荒凉土地。鼓胀的东西蔫吧了，怒火燃烧，嘟囔说：“他娘的老子一月不在家，你这身子像死木头……真是拐子的屁股斜了门！一赌气，撩开被子，平身躺下不动，死死盯着黑房顶生闷气……
令二槐没有料到的是，胖婆娘忽的翻身骑住他，咬脸啃嘴，舌头狂卷，身体扭动，就像狂风暴雨……二槐被征服，配合享受这异样的感觉……二槐冲动地说：“你啥时学会这种功夫？”胖婆娘猛烈动作，顾不上回答，绷紧的面容醉醉的怪样子……折腾多时，都累得精疲力尽，呼呼的睡着了……太阳照进窗户还酣睡不醒……
顺子很早就起，不想打扰东家，拿着锄头去棒子地干活。
胖婆娘醒来打个舒张，看看院里太阳升得老高。刺眼的光线射进被窝，照得雪白的肥屁股更加耀眼。昨夜留下的秽物没有清理，褥子被面都有污迹，她自嘲地笑笑，慌忙穿上衣裤，对二槐喊：“嗨嗨嗨，起吧，老爷儿进被窝了。”二槐哼一声，照样不醒。胖婆娘下炕，生火做饭。
没等饭菜做好，二槐在被窝大叫：“桃花，快叫顺子快叫顺子进来。”原来胖婆娘叫桃花，以前二槐不爱叫名字，今天破例大叫。桃花感到二槐表现异常，紧张起来。暗自思衬：莫非二槐看出马脚，或是斗店村有风声，为啥突然叫顺子？桃花谨慎的试探，问：“叫顺子干啥？”二槐没好气地说：“让你叫你就叫，婆婆妈妈的，真是女人！”桃花不放心地说：“你说清啊，俺就叫！”二槐气呼呼地说：“找顺子说个事儿。快去呀！”桃花观察二槐不像发觉什么，心地宽亮胆子正当起来，附和着说：“好好，叫顺子来。”
桃花紧走几步来到偏房，高声喊：“顺子。当家的有事找你，来一下。”没有顺子的反应。桃花推开门扇，没有顺子，被褥早折叠整齐，多看几眼土坯塌陷的土炕，回味这里的浪漫情景……一股男人的汗味儿扑鼻，桃花感到很舒畅，这是熟悉留恋的汗味儿……桃花抿嘴暗笑，走出小黑屋，故意高喊：“二槐，顺子不知啥时出去，看样子是干活了。”二槐唉的一声，高喊：“出去找找，快些回家，有要紧事儿！”
桃花把灶火收拾利落，爽快地说：“好好！”
院外干活的佃户开始回家，估计顺子也快到了，桃花就在村口等
待，叫几声就停一会。顺子听见桃花的声音，响亮震撼，心中甜丝丝热乎乎。心想肯定有急事儿，桃花平时不会大喊大叫。顺子加快脚步，很快出现村口。桃花低声说：“顺子，二槐叫你有事儿，你眼里出点气儿，别说漏了嘴啊。”顺子红着脸说：“有你在，就不怕！”……
顺子进屋恭敬地喊：“东家，找俺有事儿？”表面镇定，心里还是敲小鼓……
二槐一骨碌爬起来，坐在炕上说：“顺子，俺今天让你去老国那矿上看看，回来给俺说说。”
顺子松了一口气，心里平静，看到二槐光屁股，明白夜里和桃花做事，厚嘴唇裂开笑着说：“听东家的。俺去！”
二槐又说：“秤砣给俺送信儿，说咱斗店村有金矿，老国和彭三在柳树沟正开矿石，夜里还卖好多，有一群驴驮走了，有这事不？”
顺子支支吾吾说：“不知道没听说。”
二槐有些气呼呼地说：“你就会说不知道，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还会别的不？”
顺子心里咯噔一下，好像一个小榔头敲击。目光低垂不敢直视，闷头不语。
二槐又说：“你看看金矿大不大，要是大，咱也要开矿，不能都便宜老国一家。”
顺子不敢反对，他知道东家怀恨老国，那日欺负红梅挨了饱揍，躲了一月还多。今天说不定又要耍啥花样，只好顺从的答应……
桃花在一旁没有发现二槐的怀疑迹象，心里踏实，献殷勤说：“顺子，快吃饭，上山去。听话！”说完就快速的端菜递饭，顺子呼呼噜噜的吃过，抹抹嘴就走了……
（三）
柳树沟，顺子太熟悉了，经常掏獾窝的山沟，闭着眼也走不差，脚下抹了油，嗖嗖的很快就到掏獾的山下。他向山上看看，愣住了，獾窝早已变了模样，红红的石头闪着耀眼的光，山上山下飞溅的都是。没想到刚一月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怪不得东家急猴猴的。顺子还想起崔洛唐甩出的石子是红红的。可怜那只獾就是被金矿石打死的，世上的事儿就是神奇！顺子加快脚步，光滑的沙石路也如平地……
崔洛唐发现顺子，跑进洞里说：“爹娘，顺子来了。”
老国预感到什么，脸色凝重地说：“是来打探的。出去迎，看他干啥。”
红梅担心地说：“不让他进来，准是二槐派来的。”
老国坦然地说：“挡是挡不住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外面看看……”
崔洛唐把顺子堵在洞外，说：“你别进去，顺子哥，在外面等吧。”
顺子佩服崔洛唐，还记着崔洛唐帮他逮獾的情分。也就不进洞里。和崔洛唐嘻嘻哈哈……
老国出洞口，说：“顺子。二槐让你来的吧。”顺子很惊异老国的猜测，也就直来直去地说：“你说的真准，二槐让俺看看矿，要是矿大， 他也想……”顺子看着老国的脸沉沉的，不再说话。
老国叹口气蹲在一边，眼睛盯着山外，不说一句话……
红梅气愤地说：“决不能让二槐那牲口掺和！”眼睛涨红，有泪落下，牙咬的紧紧的……
顺子说：“俺只是个长工干活的，东家叫干啥就干啥。清楚你们恨他，俺也没法子。”
老国反问：“顺子，二槐是啥样的人？你心里明镜一样，咋办合适呢？”
红梅心里恨透二槐，别提他的名字，一提就犯心病。胸口很快拧成一疙瘩，喘气困难头脑胀痛，眼前一黑栽倒地上，口吐白沫抽成一团……
老国手忙脚乱，掐人中捏虎口，捶打后背揉搓前胸，眼泪汪汪抽抽噎噎地喊：“红……梅……红……梅……”
崔洛唐喊娘，哭嚎不止。彭三见红梅有危险，大声恐吓：“顺子，你还在这干啥，快走！二槐害的人少吗，你还来添乱！”
顺子傻眼了，没想到红梅如此憎恨二槐，自己真是来添乱！心想：俺何尝不恨二槐？提起家恨族仇，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哼，走人，回去就说没有见到矿石，是个空矿。勉强交差就行，何必为畜生卖命……顺子不好意思地说：“……走，放心吧，俺会拿话搪塞。俺和你们一样仇恨二槐……”说罢，一溜小跑下山去了……
红梅慢慢苏醒过来，无神的眼睛淌下长长的泪水。老国松一口气，安慰说：“红梅，别难过，矿石是咱的，谁也抢不走。有老国在，谁都甭想！”红梅靠在男人肩旁，像靠着一座大山那样踏实。她信得过男人，因为男人心里有她和孩子，这就是一个家的盼头……
今天心情都很沉重，彭三本想卖把子力气，多出些矿石。一个人在洞里吭哧吭哧，咔嚓咣啷的不停苦干。老国看看够一个人背了，就劝说：“三叔，今个咱就早回吧，让红梅养养神儿。”
刚过上午，太阳偏西，浓雾散开，斗店村的树木房子依稀可见。此时，家在他们的心中何等重要，尽管是个穷困的家……至少可以让微弱的病人栖身遮挡风雨……老国背起红梅，急速地向小家奔去……
彭三背的很沉，他已经练出了筋骨，再也没有汗水流进屁股沟子的事儿。矮小的身子，背着和他几乎一样高的口袋，紧紧跟随……
崔洛唐挥动铜铲，轰赶大犄角，抹着眼泪，一心盼着娘快快好起来，一路闷走，没有童年情趣……
（四）
顺子走下山，步子放慢了，琢磨回去如何回答二槐的问话。实话实说，肯定挨训斥，那么又该怎样说谎？既不伤害老国一家人，还要讨得二槐欢喜，唉唉，这样说不行，那样说行吗？一个不注意，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身子重重的摔倒，脑门咚的一声，眼前唰的黑了。瞬间失去知觉……他醒来后，感到有虫子蠕动，睁开眼吓一跳，一群蚂蚁倒腾自己的血。脑门，手臂，嘴唇，到处都是蚂蚁，这些蚂蚁很有规律，好像有总指挥，调动浩荡大军，来来往往奔流不息。鲜红的血丝驮在背上，迈动细小的黑腿飞快的进入窝巢……顺子噌的起来拍打，蚂蚁纷纷掉落。顺子顾不上擦洗，带着血迹回到家。
胖婆娘桃花眼尖，大叫：“俺的娘，顺子这是咋弄的？”顺子捂着伤口，嗨呀嗨呀地说：“山上摔的。差点要了命！”桃花又急又心疼地说：“找郎中吧，开药吃，”顺子摆摆手，急着要见二槐，说：“东家在吗，要把山上的事儿给他说说。”桃花跺下脚，着急地说：“那狼不吃的东西不知啥时走的，也不跟俺说一声。”顺子就坐在椅子上等，任凭血丝干硬，粘贴伤口。桃花催促：“快洗洗吧，多吓人！”顺子还是傻等。桃花看顺子怪怪的，有些捉摸不透，顺子和以前不太一样。其实顺子有个小心眼儿，身上的伤口正好是挡箭牌，完全可以堵住二槐的嘴。说谎话可以蒙骗过去……桃花说不动，也就不再劝说，唉声叹气的收拾桌椅板凳，准备饭菜……
天黑时二槐回来，进门就见顺子满脸是血，惊异地问：“顺子，你这伤是咋弄的。”顺子就开始说谎：“俺着急马趴的上山，冲进洞里看看金矿咋样，甭提了，狗屁没有，老国他们在那胡折腾，瞎子点灯白费劲儿。东家，干脆咱也甭去，那是白忙活……俺怕您老着急，就大步跑着回家给您报信儿，路上摔倒，这不摔成这样！……”二槐怪异的看着顺子，越听越来气，狼眼瞪得贼亮，怒吼：“顺子，你说的真话吗？”顺子一激灵，心跳咚咚乱响。嘴还是硬气回答：“真的！”
二槐快速从兜里掏出几块红红的金矿石，扔在顺子脚下，大吼一声：“你说没有，看看这是啥？”
顺子吓了一跳，汗水湿透了衣衫，伤口开始滴血，心里明白：二槐刚从山上回来，自己的谎话被戳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