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板儿
“大板儿”是冀西保北一带对赶车人的一种尊称。大板儿是我乡间的长辈。大板儿一辈子擅长搭“蓬笼车”接亲送亲，最后把自己钟情的女人也送到了别人的炕头上。大板儿，底层命运的另类沧桑……
喜篷车碾着瞎子的预言
马蹄敲响了黄道吉日
怕倒牙又一次吞下酸杏
你莫名的情绪沿鞭杆儿爬出
垂成一条半僵死的蛇
今夜又轮到哪个销魂
销魂的日子总为别人送去
离娘泪一次次打湿嫁季
诱发你
心中缭乱的艾蒿草
长出一茬茬苦味儿
人生的坐标在马车辕上
命运随古道巅巅簸簸
陡坡下车夫的白骨森森
向女人昭示深长意味
于是便有很多该醉的季节
被你的马车颠丢了
记不清“落轿席”赴过多少次了
唢呐雨中淋了四十年
生命树依然没长出枝叶
还象你手中的那根鞭杆儿
那么多女人搭过你的车
那么多女人托你捎过货
那么多女人坐了你的车之后
在男人面前脱去了所有的羞涩
可你至今还搞不清楚
女人的神秘谷是什么走向
你为你是男人感到委屈
有一次滑腻的触感也就够了
有一次放浪的调笑也就够了
那颗熟透的山桃就在身后
仅隔着一层布帘一层布帘啊
然而你的心田依然渴着
不敢去啜饮那一汪诱惑
有一条挂了五千年的帘子
厚重如山
你无力掀起
闭上眼睛现实就远了
你听到有铜铃磕碰阳光
一辆喜篷车自云端驶来
唢呐雨淋得你枝繁叶茂
跳过白天直接走进初夜
石屋土炕都透着温馨
俯下身子你欲一解焦渴
却感觉那芳唇有些生硬
睁开眼睛
你发现
喜篷车依旧在山道上颠簸
而怀中紧抱的鞭杆儿
冰凉……
1988年8月发于保定《荷花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