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固守金矿
（一）
崔洛唐早早的醒了，睁眼就说：“娘，俺黑夜做个梦，好怕！”
红梅醒得更早，看看天色，就生火做饭，在锅里贴上饼子，差不多蒸熟就熄火。靠在炕沿借着油灯纳鞋底子，看着儿子熟睡，腿脚踢腾，疼爱地说：“睡觉也不老实。怪不得穿鞋烂得快，给娘找活干！”噗哧自己笑了。这时崔洛唐醒来。听到儿子说话，红梅就好奇地说：“儿子，做啥梦啊，不是娶媳妇吧。’
崔洛唐已经懂得男女有别，长大是要媳妇的。有几个小伙伴早就有了，是童养媳。一说娶媳妇，羞得满脸通红，噘着嘴说：“娘，你又瞎说！”
红梅笑着说：“你说做的啥梦？”
崔洛唐一脸严肃地说：“梦见一条大灰狗窜进来，撅起屁股往锅里拉屎。真恶心！”
红梅感觉这梦不太吉利，就呸呸的几口唾沫，哄着儿子说：“不怕，不怕，有娘啥都不怕！”红梅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纳闷，昨夜自己也做个梦，娘俩在山上走路，路很窄很陡，山下是黑洞洞的深沟，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山崖，惶恐地抱紧儿子，抓紧山柴不敢动弹……红梅怕儿子紧张，没有说出来。
崔洛唐看娘眼圈儿都黑色，就说：“娘，你的眼睛都熬红了，眼圈是黑的。别纳鞋底子，多累呀。”
红梅听到儿子说话懂事，心里荡漾着幸福。擦擦眼角的泪水，说：“儿子，看你穿的鞋都露出脚趾头。不瞅工夫做鞋你穿啥，山上荆茬子石头渣跟刀子一样，扎了脚娘心疼啊！”
崔洛唐一骨碌起身，在娘的脸亲一口，甜甜地说：“娘，你真好！”
红梅逗笑说：“睡觉去，小心扎了鸡鸡。”
崔洛唐捂着那里躺进被窝，哼哼唧唧埋怨娘。红梅嘻嘻笑，手里的针线穿插得更快……
（二）
天色大亮，红梅督促儿子，说：“崔洛唐给你谢伯伯带上干粮。他恐怕肚子早就饿空了。”
一提谢伯伯，崔洛唐就来精神，起身穿衣，说：“娘，谢伯伯准是饿了。”
娘俩唏哩呼噜吃罢。崔洛唐抢先拎着干粮。
红梅看着儿子知道心疼娘，微笑着向金矿走去。一路走，崔洛唐还惦记夜里的梦，总觉得大灰狗往锅里拉屎晦气，就说：“娘，一想那个梦就心里堵得慌。不会有啥事吧？”
红梅也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乱麻一样，嘴上却说：“没事啊，做梦就是瞎扯！”
走到半山沟，听到身后有说话声，以为是彭三和顺子。谁知回头一瞅，心里就咯噔，二槐和黄郎跟上来。
红梅小声说：“儿子，二槐他们来了，感觉奇怪，以前没有这么早上山。”
崔洛唐警觉地向后观望，低声说：“娘，看二槐和黄郎今天气势不对劲。”
红梅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很可能与金矿有关，说：“儿子，你快去山上给谢伯伯透个信儿。看这次黄郎跟着肯定有坏点子。快去！”
崔洛唐点头答应，施展腿上功夫，飞快向金矿攀登。红梅看儿子小小年纪，腿脚功夫奇快。就像小老虎在崎岖山路奔跑，很快不见踪影。这下放心了。谢大哥安全隐藏，不会暴露。但红梅还是不放心。一旦二槐上山，硬闯金矿咋办，发现古老金洞和金碾子，这里的秘密就完了。得想个法子，阻止他们上山，无论如何不能进入金洞。这关系到党组织的利益。眼看二槐就要赶上来，咋办？红梅急的热汗流淌。忽然发现二槐身后出现顺子和彭三的身影，就大声喊：“三叔，顺子，快走几步，快呀。”
彭三和顺子听到声音，加快脚步。他们从声音和红梅的手势看出，一定有要事发生。不大工夫就超越二槐和黄郎。红梅长长出一口气说：“你们总算来了，赶紧上山堵住洞口，决不让二槐进洞子。”彭三说：“一看见二槐和黄郎，就感觉不对。你这一喊，俺更明白。咱们快走，找谢大哥商议。”
男人腿快，很快攀上山坡，红梅落在后面。当红梅走到萝卜地边，傻眼了。自己堆砌的石渣滚进地里，所有萝卜几乎被掩埋。天塌了，地陷了，看来今天要出大乱子。夜里的噩梦应验了。红梅瞅瞅身后，二槐和黄郎唧唧咕咕的，快要赶上来。红梅想：就拿萝卜地说道说道吧，这样可以阻止二槐上山，给谢大哥躲避赢得时间，红梅站在地边不动，盘算怎样对付二槐。
二槐来到地边，故意大声嚷嚷：“他娘的是哪个王八蛋耍赖，把石头滚进老子的萝卜地？”
黄郎站在地里，指着横七竖八的石头说：“真是缺德，把石头滚进地里砸坏菜地。得赔偿！决不能白砸！”
二槐向山上张望，大声说：“看，就是从上面滚下来的，哼，砸俺的菜地不行！”
黄郎附和说：“找找矿主，要个长短！”
俩个人一唱一和的，红梅看出这里面的猫腻。这是二槐捣的鬼，故意诬赖。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一劫。索性就撕破脸皮，对着干吧。以前受的欺压凌辱，男人老国的死，一切的怨恨发泄出来。红梅满腔怒火，两眼似箭怒视二槐，气愤地说：“二槐，你不要血口喷人。是你耍坏，倒打一耙！”
二槐淫邪奸笑着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死汉子躺在地里，你想抵赖也不行，不赔也得赔。”
红梅的肚子里像是有颗炸弹，只要见火就爆。红梅知道，此时要多缠绕二槐，不让他上山，谢大哥就可以从容应对突变情况。红梅冷笑说：“以前好好的，结结实实，咋就一夜塌下来，肯定是有人陷害栽赃。看俺家男人死了，家里没有顶梁柱，就来欺负。按着贼心眼子，想夺俺家的金矿。哼，反正今天俺也不想活了，豁出这条命也要保护，这是俺家男人留下的金矿，谁也甭想！”
二槐的心里被小锤子敲击，很震颤，没想到柔弱的红梅竟然伶牙俐齿，说的话像刀尖刺心窝子，和以前的红梅判若两人。二槐被堵的张口结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一句：“你血口喷人，是你们倒腾的，反正砸坏菜地，想躲干巴皮，没门儿！”
红梅不慌不忙，很镇定。只要谢大哥不被发现，啥事都不怕。红梅大声喊：“这是哪个畜生捣鼓的，狗娘养的，不做人事拉狗屎。根本就不配做人，该千刀万剐，出门摔跤，死他一家！”红梅觉得很过瘾出气。憋屈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连自己也觉得不是自己了，解气解恨的脏话如火山喷发。
黄郎在一边怂恿，说：“别跟这个疯子耽搁时间，赶紧上山抓住那个人要紧。”
二槐忽然醒悟，狠狠地说：“等着瞧吧。等抓住那个人再说。”说着话就要上山。
红梅真有些心急，谢大哥不知藏好没有，老天保佑，千万不能出错啊，绝不能让二槐得逞。谢大哥可是好人啊，为了党组织甘愿在这深山受苦，吃不饱睡不安的。红梅把腰一扠，对着黄郎数落说：“姓黄的，你说谁是疯子，看你表面斯斯文文的，还是啥教授，呸，还不如放牛的。”
黄郎的脸刷一下红了又煞白，红梅的话像棍子憋在嗓子眼，干瞪着眼说不出话，呼哧半天说一句：“哼，抓住那个人看你还嘴硬。窝藏共匪那是死罪！二槐，走！”
红梅站在一块石头上，挡住去路，指着黄郎说：“姓黄的，你今天说清楚，不说清楚，甭想走过去。”
黄郎没把红梅放在眼里，轻蔑地说：“就凭你？滚蛋！”
红梅死死挡住，黄郎左绕右绕就是过不去。红梅气愤地大喊：“你算那棵葱，跑到斗店村欺负人。今个和你拼了。”红梅抓起一把沙土，照准黄郎的脸甩去。
黄郎躲闪不及，满脸的土面子，眼睛嘴里都是。脸上脑门子尖刺刺的痛。感觉是出血了。眼睛睁不开，嘴里沙子磕牙。气得哇哇大叫，竟然大骂：“八格……”
红梅愣住了，这是啥音调，不像中国人啊。
二槐也是一愣，黄教授说的鸟语，听不懂啊！
黄郎似乎感觉失态，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改口说：“二槐，这个女人难缠，赶紧走开。”
二槐上前推搡，骂骂咧咧：“一边去一边去，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寡妇，哼，一脚踢下山去！”
红梅根本不是二槐的对手，歪倒一边。手擦破几道口子。明知阻挡不住两个野狼，估计时辰，谢大哥已经藏好，就不再硬拼，故意大声喊：“姓黄的，你上山也得摔死。二槐，你真是本地赖。”
（三）
红梅和二槐吵闹声早就传进洞子里。崔洛唐明白，娘这是拖延战术。掀开坑口的荆条棑子，对谢伯伯说：“二槐和黄郎来了。估计是来捣乱的。你躲在下面，无论发生啥事都不要出来。”
谢辉心焦地说：“二槐和黄朗是冲着我来的。估计夜里他认出来了。我这样躲起来，他们要难为你们的。”
崔洛唐说：“谢伯伯，别管那么多。俺们不怕。”
谢辉还是不肯下去，正在僵持，山下的声音更真切激烈。红梅大喊就是信号，说明二槐上山。崔洛唐急切地说：“顺子哥，动手！”
顺子和彭三明白意思，架起谢辉躲进下面的古洞。谢辉无奈，只好服从。顺子和彭三返回，崔洛唐快速盖好棑子，三个人拿起锹飞速堆砌沙石。刚刚平整妥当，二槐就在洞口喊：“黄教授，夜里就是在这看见黑影。和那个赶驴驮子倒腾金矿石的人一模一样。”
黄郎眼泪哗哗的，勉强能看见，恶狠狠地说：“把那个小子找出来，扒了他的皮！”
崔洛唐看二人要进洞，就主动出来，对二槐说：“你想干啥？”
二槐说：“干啥，要找人。”
“你说梦话吧。就俺三个人，你看。”
“对，就俺三个。”
二槐眼珠子一瞪，说：“顺子，你说实话，有没有。”
顺子坚定地说：“东家，真的没有，你还不相信俺呀。”
二槐哼的一声,，说：“顺子，你吃里扒外，敢哄骗老子！”
黄郎气急败坏地说：“别废话，进去看看。”
崔洛唐指着黄郎说：“你算干啥的啊，一个外地人也来捣乱，这不是欺负人嘛！就是不让进，看你咋地?”
黄郎没想到这个崔洛唐，人小口气不小，有些不屑地说：”就凭你，胎毛没褪干净，还奶声气，也敢逞强！”一边说一边横冲冲地向洞里闯。崔洛唐说：“你闯闯？”黄郎说：“闯就闯！”
崔洛唐早就看着黄郎不顺眼，不是好东西。今天就给他颜色看看。大喊一声：“你敢！”伸手就推。本来用力不大，黄郎却感到力道好猛，不由得倒退几步。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秤砣说崔洛唐好身手，今天真的领教了。眼前这个小孩，真的不能小瞧！
二槐扶住黄郎说：“这洞里有飞石，昨夜险些打伤。”这时，红梅上山来，指着二槐说：“你想干啥？”
二槐瞪着眼说：“找人。”
红梅说：“放屁，这里找啥人啊！”
二槐说：“夜里俺看见了，就在这洞口。”
红梅抓住理把子，反驳说：“二槐，原来是你黑夜来捣乱，把那边的石渣滚下山，想无赖俺们。真相大白，你还血口喷人，打这金矿的主意。休想！”
二槐的阴谋被揭穿，脸色像猪肝，青筋憋涨老高。哈哧哈哧喘气。
黄郎又怂恿说：“二槐，别听这娘们的，找人！”
二槐本想冲进去，看看崔洛唐那眼睛像利剑，想想洞里的飞石，胆怯起来。突然转身，向自家的金矿跑去，对着霸子喊：“霸子，叫上秤砣，快来。”
霸子看舅舅的情绪激烈，就大声说：“秤砣，带上弟兄们，走！”
兔子嘴，瘦猴，最爱打架。可以逃避干活的苦累。一窝蜂似的跟着冲过来。
黄郎一个人怕挨揍，爬上山头观望。
二槐带人来到洞口，说：“霸子，那个人就在洞里，进去搜。顺便看金矿石厚不厚，感觉顺子在撒谎。”
霸子狗仗人势，虽然从心里惧怕崔洛唐。但此时人多势众，胆子大起来，大声喊：“走，进洞子！”
瘦猴和兔子嘴也跟着吆喝。在主子面前讨个好，率先硬闯。崔洛唐气愤大喊：“敢！”攥紧了拳头拦住洞口。
二槐看看黄郎的眼色，说：“别怕。有俺二槐在！”
瘦猴和兔子嘴挽胳膊抹袖子，伸手推搡崔洛唐。二槐大骂：“彭三，你他娘的没有一块豆腐高，识相滚一边去。”二槐又对顺子说：“顺子，你他娘的脏了良心，吃里扒外。从小是俺家养活了你。这倒好，你帮着外人！”
顺子哼的一声：“得了吧你，俺是咋进的你家，问你那该死的爹去。是你们害了俺们一家！”
顺子的话噎住了二槐，举起的拳头无力地落下。
这场架看样子要熄火。在山头观望的黄郎挑拨说：“二槐，甭怕他们，冲进去！”
二槐和以前不一样，身子骨被掏空，只是一个骨架子，功力大减。看崔洛唐的身手，胆怯几分。
黄郎看二槐要后退，就说：“怕啥，有赵八爷做主！”
彭三对着黄郎大骂：“姓黄的，你别在那里满嘴喷粪，小心掉下来摔死你。”
二槐被鼓动起来，又一次冲撞。彭三发狠地说：“二槐，俺知道你有后台，仗势欺人。你打了俺的老娘，还没跟你算账，今个，咱就算算。”
二槐见彭三要玩命，有些犹豫。这时，黄郎偷偷举起一块石头，猛然砸下来。红梅大喊：“三叔，石头！”
彭三看见红梅的手势，歪头一看，石头就砸下来。蹭着彭三的头发，砸在大腿上。彭三痛苦大喊，滚倒在地……红梅，崔洛唐，顺子顾不上洞口，一起抢救彭三。
黄郎趁机带头向洞子冲，秤砣霸子瘦猴兔子嘴不知深浅，跟着起哄，只有二槐躲在一边，刚想阻止秤砣，为时已晚，无数的石子飞出，几个人被打翻在地，哭爹喊娘逃跑。金洞固若金汤，无人敢进……但是，几个泼皮无赖不甘失败，依然想着怎样冲进金洞，只是想不明白，崔洛唐用的什么歪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