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血溅山河
（一）
正如银丽和黄郎的判断，柳树沟金矿的战斗发生逆转。八路军及时赶到解救了崔洛唐。这个功劳要归功于全子……
全子接到这个情报，拼命地飞跑。四五十岁的汉子就像青年人，脚下生风，热汗流淌。路过熟人顾不上说话，轻轻点头。汗水湿透衣衫，边跑边脱搭在肩上。很快越过老宅山，猛然发现山下的山庄寨头村有很多人，不像当地百姓，很陌生。全子顾不上细看多想，旋风一样的跑进红梅的新家，上庄子村北的杏树台。
红梅正在和春花姑娘整理土地，一群孩子嘁嘁喳喳活蹦乱跳的帮忙。全子喘着粗气喊：“红梅……快回家……有话说……”
红梅看全子急迫的样子，就急急忙忙的回家，问：“大哥，啥事这么急？”
全子就把事情原委细说一遍。红梅对春花说：“孩子们，俺有急事，先走啦！”没等少年们回答，扭身就走……
俩个人几乎是飞着走。刚走到村边的银洞，忽然走出一人，小声喊：“红梅，这里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不过听声音熟悉，红梅很快平静。原来是谢大哥。几个人钻进银洞，红梅说：“谢大哥，有大事！”
谢辉说：“说吧。”
红梅说：“鬼子要把崔洛唐堵死在洞子里，咋办？”
谢辉说：“不要怕。我相信崔洛唐有办法。前几天，崔洛唐放炮，听声音好像快和咱的古洞子钻透。看来崔洛唐有计划。”
红梅轻轻舒一口气，说：“俺还发愁难见到你。金矿被鬼子把守。您咋就在这银洞？”
谢辉说：“最近鬼子活动猖獗，祸害百姓，抢劫财物。根据地的八路军杨司令接到情报，非常重视。秘密在寨头村部署队伍，一来监视涞源县鬼子据点的动向，防止偷袭易县境内的八路军和革命群众。更主要的是保卫金矿，一旦松井这几十个鬼子要倒运黄金，立刻围歼，决不让鬼子的阴谋得逞。为了和你们联系方便，避开鬼子的视线，俺就在附近侦察。”
红梅激动地说：“原来谢大哥早就有准备。真是想得周到！这俺就不怕啦。”
谢辉说：“你回去组织妇女儿童，严密监视涞源县境内的鬼子，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报告，以后这个银洞就是联络地点。”
红梅说：“好，这个银洞俺太熟悉啦。俺的男人就在这里打过银矿。”
谢辉说：“可怜的老国兄弟啊，你流过汗水的银洞，以后有用啊！这回给你报仇的机会来啦！”
红梅说：“俺明天也要去金矿，帮着打鬼子！”
谢辉说：“你们不会打枪，就等着看护伤员吧。打仗是有伤亡的。”
天黑下来，红梅和全子分头回家。谢辉凭借对山路的熟悉，很快跑到寨头村。这里的部队连长就是张彤，是曾雍雅支队长暗中安排好的，防止鬼子和地主恶霸们的阴谋。张彤曾经和谢辉一同运走金矿石，和二槐交过手，因此，谢辉一进门就喊：“张彤连长，有情况！”
张彤和谢辉走到僻静处，两个人秘密商议怎样围歼松井这股鬼子……一定要击毙松井！随后，谢辉连夜返回金洞。
（二）
清晨，八路军兵分三路向柳树沟金矿包抄。听到一声巨响，张彤猜测是松井下毒手。命令战士火速合围。一定保证崔洛唐谢辉等同志的安全。突然，一阵枪声，子弹嗖嗖飞来。几个战士应声栽倒。原来鬼子有暗哨，发现正面的八路军。松井举着钢刀狂傲地喊：“八格牙路，死啦死啦的……”几十个鬼子一齐开火。八路军在武器配备上处于劣势。汉阳造步枪射击精度和距离都差。鬼子的三八大盖步枪很远就能击中目标，短短十几分钟，正面迎敌的八路军伤亡十几个人。被鬼子的火力压制在山头下。不过，给两侧的队伍创造机会。很快就接近鬼子。张彤一声令下，子弹飞向鬼子的脑后。一个个鬼子没等明白就做鬼去了。但松井很快作出反应，指挥残敌趴在沟槽，石头后面顽抗。
再说崔洛唐，早就琢磨怎样与谢伯伯的古洞打通。在松井不注意的地方，秘密钻洞，都能听到谢辉和顺子说话。外面伪装起来。今日松井命令秤砣等赖皮搬来很多炸药，要炸死崔洛唐。可把秤砣乐颠，对着洞子喊：“崔洛唐，你小子快快出来，不然的话，松井队长发话，砸死你个小共党！”
崔洛唐大骂：“秤砣，你个帮狗吃屎的东西，帮着日本狗祸害中国人。你和你爹一个德行，等小爷爷出去，一铲劈死你！”
秤砣冷笑几声说：“你永远出不来，憋死洞里吧。这就是你的报应。你打伤俺几回，欺压俺哥们，这个仇就一起报了吧！”
松井狂躁地喊：“点炮，点炮！”
炮声响过，洞口被堵得严严实实。松井和秤砣得意的大笑……
崔洛唐指挥工人们顺秘密洞口躲到古洞。谢辉抱紧崔洛唐说：“孩子，受惊啦！”
顺子说：“可见着你啦好兄弟！”
谢辉严肃地说：“冲出去，杀掉松井，全歼鬼子，为你爹和乡亲们报仇！”
崔洛唐和谢辉冲出洞子，专找松井。发现狗日的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用手枪射击。秤砣等人就像缩头乌龟，趴着不动。崔洛唐复仇的火焰喷射出来，宝铲一闪，就要将三粒石子打过去，秤砣，兔子嘴，瘦猴吓得魂飞天外，纷纷下跪求饶。边叩头边说：“崔洛唐饶命，以后俺就跟着你干，你叫做啥就做啥，再也不给鬼子卖命！”崔洛唐收起石子，挥挥手说：“好，只要真心抗日，就饶过你们！”秤砣带着弟兄们向鬼子反击，和崔洛唐等弟兄合力追杀鬼子。无数的飞石从天而降，鬼子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松井惊慌之际。崔洛唐的宝铲就到，眼看刺中咽喉，松井歪头躲过，钢刀封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俩人不再搭话，你来我往，叮当爆响火花飞溅。松井妄想一刀取胜，哪曾想崔洛唐吃过亏，早有防备。崔洛唐心里想着银丽的安危，金子的下落。不敢恋战。掏出石子甩去，松井躲闪不及，左眼睛被打中，石子深深嵌进去，成了独眼龙。松井哇哇怪叫，举刀胡乱砍刺。谢辉抬手一枪，松井的手腕打断，战刀咣啷落地。惊恐的掏枪，崔洛唐的石子飞到，手枪脱手甩出。谢辉说：“崔洛唐，捡起枪，赶紧追黄郎！”这时候，张彤带着战士冲过来，将松井围在当中……
就在这时，马大彪带着皇协军赶来，架起一门迫击炮，大声吆喝：“保护松井队长，与八路决战，抢夺金矿。”顿时枪声大作。
谢辉和张彤一看，皇协军的枪口都是冲天开火，大喊一声：“同志们，活捉马大彪，活捉松井！”
马大彪保护松井快速撤离，逃出金矿……谢辉和张彤连长望着逃窜的松井，相视一笑，说：“这个马队长很会来事儿！”吩咐战士们收拾战场，抬着迫击炮回斗店村。八路军战士们都摸摸迫击炮，爱惜的不愿离去。谢辉说：“刘连长，向曾雍雅支队长汇报，马大彪给送来一门迫击炮！”（书中暗表，曾雍雅得知缴获一门迫击炮，非常高兴，立刻向杨司令汇报。杨司令深知陈团长的新一团武器装备很少，就下令交给了陈团长的新一团。）
彭三听说黄郎二字，咬紧牙关，紧跟崔洛唐追来。可是晚来一步，不见黄郎，更不见银丽的踪影……
崔洛唐细心查看，盆盆罐罐都是空的，再看炕洞的灰烬有掏出痕迹，一定是黄郎挟持银丽逃走。顺两人厮打留下的痕迹，追至村边，发现车轱辘辄印，崔洛唐说：“三爷，追吧，黄郎肯定在马车上！”
彭三说：“追，坚决追，追上狗日的掐死他！”
彭三被黄狼砸伤的腿经过一年多的调养，已完全恢复。带头冲在前。边跑边喊：“崔洛唐，再快些，绝不让黄郎跑掉！”
崔洛唐心里高兴，原以为三爷的腿伤耽误大事，看这架势，比自己还强！高兴地大喊：“三爷，落不下，黄郎跑不掉！”
崔洛唐说：“抓住黄郎，救出银丽，夺回黄金！”
彭三说：“对，坚决抓住黄郎！”
（三）
简易的山坡路上，一老一少互相鼓励，争先恐后的赛跑。脚下的土路一寸一尺一丈的甩在身后，石子粗砂割破脚趾，鲜血染红布鞋。追出一段路，彭三开始慢下来，大口喘气。崔洛唐精神十足，超越过去。再跑一段，崔洛唐回头，看见彭三一瘸一拐，腿伤开始发作。有心等等，可是追黄郎要紧。正待着急，就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奇怪的是，这车上没有车夫！但确认车很熟悉。崔洛唐顾不得多想，先截住马车追逐黄郎。崔洛唐艺高人胆大，宝铲一横截住去路，马匹引颈长鸣，前蹄腾空。想夺路而逃。没想到崔洛唐手疾眼快，拽住缰绳狠劲儿勒紧，马匹梗几次脖子无法突围，打着响鼻安静下来。这时，彭三赶到，翻身跳到车上，崔洛唐牵马掉头，飞身坐在前辕，学着车夫喊：“驾驾……”
这匹马真是通人性，竟然顺从的踏踏踏的飞跑起来。彭三心中大喜，更相信吉人天相，苍天有眼，神仙下凡啦！
马车转过一弯又一弯，一上一下几个坡，很快追出几十里地。快到泥瓦铺拒马河边，突然发现三个人。崔洛唐大惊失色，黄郎正用手枪顶着银丽的后脑勺。一步一步的向河边挪动。地上的人认得，正是马车主人!已经倒在血泊里，停止呼吸……原来，车夫在此突然听到银丽喊：“他是日本特务，抓住他，还有……”车夫猛然勒紧缰绳，立刻回转方向。黄郎大怒，满脸凶光地说：“你把车转回来！”车夫说：“放屁，俺早就看出你是日本鬼子，休想！”刚要举鞭催马，黄郎阴狠地开枪，一粒子弹打中脑骨，车夫栽倒车下。黄郎想驯服马匹，那知马很烈性，腾空嘶鸣，狂奔起来。黄郎和银丽都被摔下，昏死过去。当马车再次回来，黄郎惊醒，发现崔洛唐追来，再次挟持银丽慌不择路……
彭三急红了眼，挥舞手中的钢钎，大喊：“黄郎，孙子，你三爷来弄死你。快快放下银丽，交出金子！”这会也就不拐，大步追去。崔洛唐紧紧跟随。黄郎带着银丽自然缓慢，很快被追上。黄郎狗急跳墙，举着手枪喊：“彭三，当初没砸死便宜你，你再敢走一步就打死银丽。”
彭三还往前走，黄郎开枪，幸亏有银丽推搡，子弹从彭三头顶飞过。崔洛唐真怕彭三吃亏，更怕银丽被打死，有心甩石子也作罢。一时僵持起来。黄郎狂叫：“崔洛唐，你不怕银丽死就追，你试试！”
银丽高喊：“崔洛唐，快甩石子，打死这个牲口！快快……”
黄郎再次击打银丽头部，崔洛唐心如刀绞。眼睁睁看着亲人受罪，却一时无对策。黄郎一阵狂笑，一步步走向拒马河边。（拒马河的源头在涞源一座山上，号称北海第一泉。）银丽望望河水，上游的浮冰漂然而下，时而被湍急的水流卷走，时而又浮出水面。浪涛翻滚，水花飞溅。发着怒吼向下游奔腾……银丽突然高喊：“崔洛唐，再见，来世再见！”说完，怒目圆睁，一口咬住黄郎手腕，就听咯吱响声，一块血肉从嘴里喷出，啪地贴在黄郎脸上。黄郎痛得大叫，手抖枪响，子弹打在石头上，火星飞窜。又要举枪射击，银丽低头一把攥住裤裆，就像捏碎鸡蛋狠劲勒紧，黄郎做梦没想到银丽用这一手。撕心裂肺地嚎叫，抱紧银丽滚进河里，俩个人在水中搏斗。一会上一会下，反复交错。
崔洛唐彭三冲到河边，刚要跳河，就见银丽突然露出脑袋，右手一挥，一个皮箱甩来。崔洛唐随手接住，知道里面有金子。想交给彭三，却不见人影。原来，彭三早已入水，本来就矮，在水中站着走，只露出眼睛，举着钢钎砸向黄郎。彭三这回可是解了气恨，钢钎不偏不倚打在鼻梁骨，啪一声，骨断筋开，鲜血喷溅。黄郎松开银丽，身体晃晃悠悠倒下去，彭三猛击，大喊：“去你姥姥的去你姥姥的小鬼子！”
黄郎彻底失去反抗，银丽撒手大骂：“见鬼去吧，看你还欺负姑奶奶！”
然而，就在银丽和彭三换气之际，黄郎突然开枪，身体被河水冲走……
不幸的是，银丽为保护崔洛唐，被黄郎打中，一股鲜血从胸口喷出，银丽脸色惨白地晃动，失神地望着崔洛唐。彭三大喊一声：“银丽姑娘！”抱起来就走，河水漫过头顶，彭三跳起来换口气，又被淹没。在崔洛唐的接应下，艰难的回到河岸。崔洛唐不顾一切的抱紧，哭喊：“银丽姐姐，快醒醒。银丽姐姐！”这声音动天地泣鬼神，河水掀浪，高山回应。银丽艰难的微微睁开眼睛，嘴里吐出几个字。崔洛唐贴耳细听微弱的声音：“俺……喜……欢……你！”说完紧闭双眼。崔洛唐泪如涌泉，哭啼说：“姐，俺知道，可俺也喜欢你呀！”银丽突然抓紧崔洛唐的手，满脸微笑，静止不动……
彭三看出银丽停止呼吸，敦实的汉子也大声嚎啕：“黄郎，小鬼子，俺操你八辈祖宗！”
崔洛唐掏出手枪，对着黄郎远去的影子，叭叭叭的开枪，直至子弹打光……
枪声惊动金坡村据点的鬼子，蝗虫一样冲来，密集的子弹嗖嗖飞过，土地冒烟，石头冒火……彭三催促：“鬼子太多，快走！”抱起银丽就跑，连同车夫一起放在车上，说：“崔洛唐，上车！”
崔洛唐含恨离开，坐在银丽身边两手保护。彭三坐在前辕，瓮声瓮气地喊：“驾驾……”
马车飞快，也许是受到鬼子枪声惊吓，也许是银丽和车夫的冤魂不散，急于回家吧……
半路遇上八路军，张彤见崔洛唐和彭三泪流满面，就知道车上的人牺牲。指挥队伍断后，阻击鬼子追赶。回到斗店村，分别给与厚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