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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易县)《故乡的路是断肠草》第二章
第二章
母亲是一座山
我亲爱的母亲
每年十八盘上紫荆花绽放的季节
我就想起了您
那是您宽以待人的微笑芳香而醇厚
每年到了拒马河的洪水季节
我就时常想起您
63年您怀着我5个月的时候
是怎样背着双目失明的奶奶趟过齐腰深的壕沟
我们一起躲过了那场百年不遇的洪灾
您就是十八盘上那座最高的紫荆山厚重而坚韧
像一座丰碑功德无量让人仰视
我
我亲爱的母亲
山路崎岖多像您坎坷的命运
您自幼丧父
跟着27岁就守寡的姥姥
过早的尝到了生活的不易
做家务做针线割草喂马锄草犁地
19岁才走进了梦寐以求的学堂
上学第一天从四年级开始
那一刻看着书上的文字您像看天书一样
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您内心的喜悦
——这份终于争得的与同龄姐妹一样上学的权利
从此在做家务做针线割草喂马的同时
起早贪黑田间地头都成了您背诵默写的课堂
在19岁上学到27岁结婚八年间
您三年甩掉了文盲毕了业
当过代课教师当过乡村干部当过文化馆的文艺骨干
成了一名骄傲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您写的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怎么看也不像只上了三年学
一路走过来您得到了乡亲们的夸赞和敬仰
我
我亲爱的母亲
原本努力争取的事业和幸福就来之不易
27岁婚姻的转折却让您坠入了无底深渊
那年冬天您嫁给当老师的父亲
他是一个被扫地出门落魄地主的儿子
奶奶双目失明却是一个尖酸刻薄不懂善待他人的人
爷爷对外是个面子人对家人却苛刻到了极致
分家时我们只分得了7个玉米
三节板柜的玉米谷子只让您看了一眼
三年自然灾害吃糠咽菜度日如年
文革十年在打倒地富反坏右的声讨中
你这个家庭妇女又充当了运动的牺牲品
丢掉了喜爱的工作
每天背着双目失明的奶奶走三里路
去参加地主爷爷和富农们的批斗会
我
我亲爱的母亲
还记得我们住过的将军庄吗
一个传说住过将军的村庄
两面环水,大垂柳,石阶,两个宽长的上马石条
往东走下斜坡就是养活我们的那眼井泉
我和妹妹出生的十冬腊月
冰天雪地里你拖着月子里虚弱的身体到井台边打水
爷爷在北墙根穿着皮袄叼着旱烟袋吐着烟圈儿
不明事理的姑姑整天挑唆奶奶无事生非的和您打架
她的诅咒让老天落泪让乡邻扼腕顿足
……..
不敢想象我们兄妹五个出生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接生
在那一间走三步就能迈到炕中央马夫住过的房子里
冬不避寒夏不避暑我们一住就是13年
你吃尽苦头选择自己承担
用心呵护我们兄妹五个健康成长
用爱感动上苍感化爷爷奶奶的铁石心肠
只为身为教师的父亲能体面地安心工作
我
我亲爱的母亲,我不会忘记
奶奶病重的时候曾几次拉住您不肯放手
道歉声连连:媳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也许她想起了您月子里给他们挑回的一担担水
也许她想起了孙子糠饽饽充饥解不下手肚子痛的满地打滚
也许她想起了63年背着她过壕沟躲洪水的情景
也许她想起了在大伯家大娘的刻薄让她总是吃不饱
也许她想起了病卧在床几年伺候她吃喝拉撒一天没落过
奶奶故去当年爷爷就得了半身不遂一病就是7年
您当儿媳的要拖动着他半个身子侍奉公公解决大小便
上有老下有小起早贪黑,田间地头,缝补浆洗都是您
母亲,你宽厚的肩膀承担了太多太多
我
我亲爱的母亲,您看到了吗
在您的葬礼上全村几百户乡亲都来了
83岁的李奶奶颤颤巍巍拄着拐棍也来为您送行了
她拍着您的棺材喊着您的名字道述着您大半生的不易
您的人品独树一帜是全村孝顺的楷模当之无愧
您对两个嫂子如同亲生是全村最好的婆婆老少皆知
西山观音庙旁的青松苍翠依旧而您却过早的去了
拒马河水可以断流而您的品德会流芳百世
三里五乡的名医祛除不了母亲积劳成疾的病痛
儿女寸断肝肠送69岁的母亲踏上不归路
大路朝天问天理何在
好人短命我恨这天地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