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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村本是守护雍正泰陵的八旗营房,营房里的人祖祖辈辈吃皇粮。大清没了,但旗人遗风犹在。民国不许再叫封建村名,县府书手“八一撇”前来逼着改名。爷爷李青龙提刀过来说:你改一字,我切你一刀。“八一撇”吹着胡子说:李青龙你若长着俩脑袋就复辟,县府就抓你个张勋第二。李青龙说我先取下你吃饭的家伙式再说勋不勋二不二。话到刀到,“八一撇”立时就把脑袋扎进了裤裆,亮出屁股等刀裁。营房里好久不热闹了,纷纷喊:青龙,削他后臀尖。我大伯李如虎见他阿玛又惹事,就跑回家告状。富察宝娜说:废物点心大孙子,还不去找刘一摸……
刘一摸闻讯赶来,慢吞吞拨开人群,竟见李青龙正蹲在八一撇双腿间跟他谈判。李青龙说:把脑袋拔出来,省得我费事。八一撇从下往上勾着李青龙,呲着后槽牙说:你刚才说了切头,有能耐你就把我劈成两截,人无信誉声名败,你就不如张勋一个屁……此时围观的乡众也分做两拨,一拨喊:李青龙快点剁,一边喊:八一撇快伸头。刘一摸抬扇子拨开李青龙,正色道:皇朝既丢,却为这一区区村名大动干戈,显得咱旗人忒不尊贵了。又用扇子拍拍“八一撇”的腰,道:八书手,旗人爱闹,你还当真?起来,随我去。
八一撇大清时做过八旗营房的“园头”,说白了就是给八旗营房种庄稼的工头,现在虽然摇身变成县府大秘,但见了老主子还是心怯,此刻有人给自己做主,忙把叠身拉直,冲李青龙跺跺脚,朝起哄喊“剁”他的人白白眼,拽紧刘一摸衣襟,匆匆朝“活人堂”走去,边走边解释:政府铲除封建残余,老奴也属无奈……李青龙闹得忒出格了……刘一摸也不瞅他,顾自道:虎落平阳凤落架,我给你摸一脉吧。
八一撇诚惶诚恐递过手来,被刘一摸抄住。八一撇感觉手腕痒了下,便被刘一摸甩开。刘一摸问:请人扎过针?八一撇眨巴着眼忙不迭地说:前阵伤风咳嗽,城里孙二白唬给杵了几针。刘一摸说:得,打今儿起,你这咳嗽毛病就扎根了。啊?八一撇“啊”罢就“咳咔”咳起来,吐口粘痰道:回去我就找孙二白唬算细账……刘一摸道:这不怨二白唬,是你看病的时辰不对……二人来言去语,不觉进了“活人堂”。刘一摸说:冷屋子凉炕,你坐。八一撇拿手试下灶膛,说:您老好几天不动烟火了吧?瞅这……灶膛——外边端正气派,内里却冰凉一片。刘一摸叹口气,八书手此言不差,八旗营房就堪比这灶膛……你不是要我们改名吗?得,就依你言!
八旗营房改称“灶膛村”,引起遗老遗少们的极大不满,识过文断过字的都说此名“俗”、“掉嘎渣”,是对风水端严的祖居之地之“大不敬”,有辱雍正爷“扈从之庄”的大名。刘一摸也不解释,率众登上北山凌云塔,说:诸位自己观瞻,言罢顾自走了。大家斜着下巴瞅着熟悉的营房,看不出子午卯酉,找到的都是自个的家,纷纷说刘一摸耍戏人,便推举出几个能耐梗,要去找“八一撇”另改一个更雅致的村名。就在大家气倔倔下塔之时,李青龙大吼一声:你们眼睛都糊了泥?瞅——咱营房端端正正,不像一盘大锅台?南大门就是添柴的灶口,中间的衙门就是饭锅。有人问:烟筒呢?李青龙大笑:笨,咱们就在烟筒里晃荡呀!众人抚掌大笑,说这刘一摸果然有两下子!继而又有人说:咱们住在灶膛里,烟熏火燎,日子会好过?李青龙斥道:大清一没,我日子过得就像掉进了灶火坑,窝憋。你们谁不窝憋?雍正爷陵前自刎去!
文安国,武定邦。一句顶一万句,改名风波就此平息。
冥冥使然,谶言使然。村名符合民国规矩了,却自此火灾不绝,东边才熄火,西边又冒烟,搞得乡众们都把自家水桶摆在井沿,以备不时之需。这回,李如虎跑到“活人堂”报信,却成就了一场改变灶膛村所有旗人命运的大祸灾……
老天爷都没想到,那场火灾的肇事者竟是我三叔李如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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