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巧遇恩人
（一）
此时节，种完地除了割把柴草运土垫圈没有副业可搞。奇缺的粮食难以为继，大汉子只有拉下脸来去外地逃荒，剩下老弱病残独守空院。老少妇女充当劳力转悠粮田，查看幼苗是否齐全，补种栽苗担水抗旱……
为了红梅和儿子好好生活，老国要投奔一个亲戚当银矿工。这个亲戚叫黄猺，就在寨头大队上庄子村，是易县的偏远山村，走过教场村，就是来源的黄土岭。他临走时，对红梅深情地说：“……俺要走，你和孩子要受苦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最起码管俺饭吃省下家里的粮食，多少给个零花钱。”
红梅说：“没听说你还有这么个亲戚呀，靠得住吗？”
老国说：“这是俺奶奶娘家侄子，早就不来往啦。”
红梅说：“亲戚一到表字辈儿就拉倒了，亲不起来。”
老国说：“抓起灰来比土热，总比外人强。”
红梅说：“人家还认你这个亲戚呀，平时不来往。”
老国说：“咱去不是白吃白喝，费力干活，咱这身板，一个顶俩，黄猺一定乐意！”
红梅说：“先去试试吧，不行还回来。”
老国说：“瞧好吧，一定挣回个大元宝！”
红梅说：“还没干活就美得不知叫啥，跟个孩子一样的。”嘻嘻笑几声，又说：“放心吧，地里家里俺抗得住，再苦再累都不怕……”
老国眼眶潮湿，看看老婆眼睛更红，难过的看一眼儿子，强忍泪水强装笑脸，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看……好……儿……子……等……俺……”
红梅嗓子鼓弄眼泪打转说不出一句话，会意的点点头，真想扑进怀里，怎奈儿子在场，只有把爱埋在心底，祈祷苍天保佑丈夫平安劳动，早日回家。送男人出了村口，两人对望良久，红梅的眼泪夺眶而出……招招手高喊：“放……心……吧……家……里……有……俺！”
唐儿哭喊：“爹，俺不淘气听娘的话!”
“好儿子，好好练功夫保护娘看好家！“
“嗯……”唐儿的小手抹和眼睛，泪水不断。
“儿子……”老国说不出话，鼻子酸楚，泪水挡住视线……
（二）
谢辉趁着黑夜溜下山，悄悄摸进孟阁臣的指挥部。恰巧今夜没有月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凭借谢辉侦查经验，骗过哨兵盘查，就像无人看管的地方，很轻松进入营地。宿舍内灯光闪烁，一些兵丁吆五喝六打牌喝酒，烟气弥漫，碎屑满地，盘腿的半蹲半跪的，站着的叉腰的，敞怀的歪帽的……枪械随手乱扔，没有丝毫警惕。谢辉在营房转一圈，有多少房间，有多少人员，机枪步枪手榴弹大至多少都记录下来。最后看见一间很亮堂的房间，机敏的贴近，听到说话：“参谋长，你说说，八路军对咱信任吗？”
回答：“孟司令放心，咱已表示归顺八路军，不再破坏抗日，八路军不会吃掉咱们。再说，八路军也没这个实力呀，刚在涞源遇上装备精良的日本军队，被迫撤退到涞源山区走马驿，银坊镇一代，部队伤亡减员，粮食短缺弹药不足，只有三团驻防，不足以造成威胁。陈正湘的一团从涞源向易县的紫荆关攻击，只能在山区打游击，也无力攻打咱的地盘。况且，咱还有七八千人的队伍。依托狼牙山良岗广大山区，沟深林密物产丰富，精兵粮足。请司令不必多虑！”
“本司令还是不大放心，咱们虽然不与八路做对，但与日本人暗地有来往。八路军不可能不察觉。八路军的杨司令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恐怕不会呆在狭小山沟被日本军追打。还是早有准备为好啊。”
“孟司令，咱们和赵玉坤的地盘仅隔狼牙山，而且早有盟约，互不侵犯，相互支援。一旦八路军真要动手，赵玉坤不会袖手旁观吧。”……
谢辉掌握了孟阁臣的军事秘密，迅速离开。连夜赶回银坊镇指挥部。次日，向杨司令做了详细汇报。杨司令说：“你送回的情报很重要，指挥部要详细研究，周密部署，休整部队，准备粮食弹药。你继续潜入山区，多和群众接触，了解金矿信息，培养积极分子，发展入党，积蓄党的力量，想办法控制金矿！”
（三）
谢辉再次来到上庄子村，肩上搭着一对野鸡。四条腿用绳子连起来，头耷拉着，花红的羽毛随着微风摆动。望望白脸坡下，黄土地已经平整，不见黄牛和黄猺的身影。谢辉断定，开始打银矿了。
眼前的山很陡峭，顺盘山道上去，就见山峰不远的半山腰有倒出的石渣。还能听到锤钎的叮当声。谢辉来过一次，很轻松的找到洞口，发现里面有俩人，走近一看，不认识，都是陌生的摸样。
谢辉问：“你们的东家去哪里？”
一个浓眉毛的汉子说：“去寨头赶集，买东西.。”
谢辉问：“你叫啥名字？”
汉子回答：“俺叫崔老国。斗店村的。”
谢辉眼睛一亮说：“你就是离这不远的斗店村？啊，原来是斗店村。”
崔老国感觉莫名其妙，眼前这个收山货的老头对斗店村感兴趣。自然多些亲近感，问道：“你叫啥，哪里的？”
谢辉说：“我是易县城的，叫我老谢吧。专门收山货。和黄猺认识。”
老国说：“那咱也是一家人，以后有山货记着你。”
谢辉感觉老国很实在，干活卖力不奸猾偷懒，性格直率，就话多起来，问道：“你多大了，结婚没有。”
老国乐呵呵地说：“俺今年三十大几岁，早就娶媳妇啦。儿子都十四岁啦。”提起儿子，精神气就来了，自豪地说：“俺那儿子，机灵鬼儿，从小淘气，上树掏鸟蛋，练武术，甩飞石，一打一个准儿！”
谢辉夸奖说：“好样的，好好培养，长大就是一块好汉子！”
老国说：“可惜的是，咱家里穷啊，供不起上学。每年种地交完租子，剩不下多少粮食。只好出来找亲戚干活赚口饭吃.”
谢辉感觉，老国身上有股正义之气，不是好吃懒做的闲汉。有心多唠叨一会，拉拉近乎。怕耽搁干活，伙计不高兴，就说：“好好干吧，慢慢来，我看你勤劳能干，好日子等着呢。”说完就在洞口抽烟。老国的嘿嘿声，大锤举起落下的叮当声，以及壮实有力的身板，在谢辉的心里留下很深的好印象。
谢辉是有心计的侦查员，对矿藏很内行，知道打矿石有多危险，不断扫视洞顶的凸凹乱石。看着看着，就发现一块巨石的缝隙有细沙流动，哗啦哗啦的响。他警觉的起身查看，这块巨石就要溜下来，但他不敢大喊，懂得山洞内大喊会产生回荡力量，石块更快掉下来。谢辉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老国的胳膊往外跑。老国没等明白咋回事就被拉出来，谢辉再次冲进去，可惜晚一刹那，就听轰隆一声，另一个人被巨石死死卡住，张口吐舌。老国回头一看吓傻，和谢辉合力推挤巨石，但纹丝不动。谢辉急迫地喊：“快去叫人！”一个人用钢钎撬住一侧，但无济于事。瞅着这人眼睛血红，满脸紫涨，停止呼吸。谢辉拼尽全力，死死压住钢钎……
（四）
黄猺等人赶来，疯子一样，哭喊：“俺的干儿子啊！”这时谢辉才知死者的身份，帮着众人挪开一道缝，终于救出来。死者的肚子早已挤破，肋骨折断，前后成了饼子……
安葬死者，给家人一点安慰就算了事。当时的日子穷苦吃不饱饭，有人收留已经烧高香了。从此，黄猺很敬重谢辉，谢大哥长谢大哥短地叫，请进家里好吃好喝，就像亲兄弟。尤其万幸的是，砸死的不是亲戚老国，这天大的功劳就是老谢。黄猺感激一辈子。要是没有老谢，那将是啥结局啊！
谢辉成了恩人，进出黄猺的家随随便便。这就给了谢辉机会。一天，黄猺和老婆淑银都去寨头赶集，老国背着银矿石回来，正好谢辉在大门口，亲热地喊：“俺的救命恩人啊，快进院子。”老国稀里哗啦的推开大门，俩个人进去。谢辉关好大门说：“快倒掉矿石。”老国不明意思，嘿嘿笑着说：“好好！”轰隆一声响，一篓子矿石飞出去.
谢辉说：“趁没人，我给你说个事，不知你愿不愿意？”
老国说：“愿意，说吧，俺这条命都是您给的，还有啥事不愿意？”
谢辉说：“我看你很厚道懂事，想拉你一把，回家找金矿吧。只要找到金矿，日子就好过，比出外打工强百倍，”
老国说：“俺没见过金矿石啥样子，不懂啊！”
谢辉说：“我教你，注意仔细看。”
谢辉掏出一块红石头说：“看，这就是金矿石，这些小蜂窝里就有金子！”一边说一边在石板上砸，很快砸成稀烂的石面子。扫进碗里，在水盆里淘洗，碗底出现黄颗粒，就像谷粒子族拥一起。谢辉指着碗底说：“看，这就是金子！”
老国惊讶地说：“天哪，真有金子，俺也回家找金矿，把这块矿石样子给俺吧！”
谢辉说：“就是给你准备的，哈哈！”
老国装进兜囊里，说：“打出来咋办？”
谢辉说：“好办。交给共产党八路军！”
“共产党八路军？……”老国翻来覆去的磨叨。
谢辉看出老国的犹豫和疑问，就解释：“共产党八路军是为穷苦人打天下的队伍。抗击日本侵略军，打倒土豪恶霸，让穷苦百姓当家做主人。”
老国说：“俺能参加吗？”
谢辉说：“完全可以，通过对你的观察考验，符合入党的条件。我代表党组织接受你入党。”
老国高兴地说：“谢大哥真是俺的救星！”
谢辉说“先不要感谢我，要感谢共产党八路军。但是，一定要保守党的秘密，绝不可以向任何人泄露。你必须向党宣誓。”
老国说：“好，俺宣誓！”
谢辉说一句，老国跟着说一句，宣誓完毕，谢辉掏出一个红皮小本子，用笔写好老国的名字说：“这是党员证，一定藏好，千万不可被人看见，被鬼子和地主恶霸抓住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国说：“地主恶霸欺压穷苦百姓，俺坚决跟党走。”
谢辉说：“相信你是个好同志。”他指指砸过的金矿石面子，说：“快收拾干净，不能让黄猺知道啊！俺看他不可靠。你也赶紧回家吧，干下去给不了工钱！”
老国刚刚收拾完毕，黄猺就和婆娘回来。看到谢辉，亲热地说：“快快进屋子，让婆娘弄口好吃的！”
吃饭期间，老国说：“表兄，俺要回家。担心娘俩日子不好过！”
黄猺舍不得走个好劳力，就说：“眼下正是缺人手，再等等吧！”
谢辉说：“日子长了，也该回家陪陪老婆孩子，你说是不？”
黄猺说：“有谢大哥说话，啥事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