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龙 - 2016/1/13 21:46:11
狼山一梦（疑似小说）
公元二千零八年秋末冬初，子夜无眠，网上闲逛。
先是被作家文通的墨香所诱，来到长篇《匪事》中的狼山古堡五峰寨，向毛展公讨了一杯他秘藏多年的“黄精药酒”，饮罢，又问他用杨氏的“有根奶”作了药引，其功效究竟能增几何？展公面现诡笑避而不答。无奈便去向岐黄专家苏教授请教。见教授正向天下女人们传授“肘子肉减肥”的瘦身驻颜最新绝技，不便打扰，于是去找老墨。不想墨心人因《娼妓杂谈》某章之需，已将博园改作齐国都城，管仲开的“国际大妓院”娼盛繁荣，女闾七千，媚眼迷离，风情万种，直令所有生理正常的男子们血脉贲张，蠢蠢欲动。所幸老夫早已皈依妇联，已非真正汉子（唯一保留的性征是小解尚未蹲下），方能不为所惑。
此时却极想清静。便去浏览老墨那一组秋游照片。随手点击，竟打开了墨心人携女友秋游狼牙山时在棋盘坨上观棋的一个画面。
苍茫暮色中，老墨蹲坐在狼牙山颠棋盘坨的护亭铁索上，看王禅老祖（鬼谷子）与高徒孙膑下棋。任身边仙岚缈缈，落叶萧萧，浑然忘却了漂亮女友小沐偶已游向何处，只思忖这世事如棋，仙人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老墨在画里如痴如醉，而我在画外却已是醉眼朦胧。神思缥缈间，那静止的画面竟然活了，如影视一般动了起来——
只见王禅老祖自宽袍大袖中取出一物，状若沙果，黄里透红，晚风一吹，奇香四溢。袖口上擦两下，用力一掰，劈成两半，但劈裂处霎时急速愈合，复成圆形，变成了与刚才一模一样的两枚鲜果。王禅自留一枚，另一枚递给孙膑：“尝尝”。孙膑看得惊奇，问：“此何宝物？”老祖笑曰：“此乃狼山阴阳果是也，系千年灵猿用九九八十一种山间异果反复嫁接而成，栽种在人迹罕至的老君堂后玄灵洞内。狼牙山的“武神仙”晚年采药时发现此树，知是奇物，便在树下痴等，直至坐化仍一无所获。原来此树每隔一甲子方结果一枚，以一当万，可按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的份数无限分割。阴阳果凝聚了天地玄黄之造化，日月星辰之精华，吮其核籽，寿过千年，食其果肉，永世长生矣！”说罢，俩人便有滋有味地啃噬起来。直馋得老墨喉结蠕滚，顿觉饥渴难耐。二仙吃罢，将果核随手丢弃在玉石棋盘一侧，继续对弈。而那两枚弃籽竟像磁石吸鉄一般，瞬间聚拢到一起，复合成一个枣大的果核。老墨再也忍不住异香的诱惑，已顾不得自己著名作家兼一代儒商的显赫身份，急速将这枚果核捡起丢入口中，上下左右倒哧了几下，顿觉神清气爽，饥渴全消，于是含着果核，复将心神再次凝注于脚下这方含今寓古、诡谲玄幻的棋局上。未及看出胜负，忽听衣袂飘风，二仙已腾空而起，远处云空中，传来孙膑渐行渐远的呼声：“师傅——今日平手，多承相让，明年此时此地，弟子再来受教！”
老墨见棋局已散，心说我也走吧。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腰身，感觉自已竟如二十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精神百倍！于是便含着那果核儿，沿山间小径健步向山下走去。及至回到缆车平台，见一块新换的醒目标牌，上写“磁悬浮游览车入口”。不禁哑然失笑：小小的红色景点能搞得起磁悬浮？大言不惭，真能忽悠！可他找人一问，竟是真的！顺着人家的手指向山下望去，最后一趟游览车竟像飞碟一般，平稳而急速地滑入壑底，转过山脚就消失了。
老墨开始感觉不对劲了。再往下走，临近半山腰，放缓脚步，点燃一支软包黄鹤楼，深吸一口。忽而意识到景区严禁烟火，赶忙在岩壁上捻灭，然后抱臂四下浏览。见嶙峋交错的狼牙峰顶，被残阳镀上的那层金边已渐渐隐去，昏鸦噪暗的狼山暮色，更多了几分庄严和神秘。突然，对面山腰有千树霓虹霎时闪亮，组成一幅巨型标语：
落实科学宇宙观，整顿太空交通秩序，以实际行动向党的“216大”献礼！
老墨心想：这创意倒是蛮不错的，观念也十分超前，可惜狼牙山人不识数，刚过了“十七大”，怎么一下就蹦到“216大”去了？
转念一想，邪性！就一盘棋的功夫，狼牙山这是怎么啦？老墨疑惑着来到山脚。五勇士纪念馆倒是规制依然，只是往馆前广场四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咦——我的车呢？老墨急了：“喂——谁看见我的车了？！”
吼声引来一群当地山民及狼牙山管理处工作人员。一位胸卡编号为006的漂亮姑娘走过来，踮着脚摸了摸老墨的额头，面带职业性的甜美微笑，问了一句：“先生，您没病吧？”
“病倒没有！可我车没了！”老墨有些愤怒。
006的微笑依然甜美：“先生不必发火。您是不是记错了？据我所知，千年以来，我们这儿从没发生过丢车事件。不过……”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但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老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过什么？说！”
“先生的车是不是黑色奥迪？”
“没错！俗称四圈儿。”姑娘的粉面立时变了颜色，像发现了外星人一样惊恐后退。老墨愈加断定她知道实情，手上突然发力：“告诉我，它在哪儿？！”就听“啊——”的一声，006软在地上。
老墨自知失礼，赶紧把她搀起来：“对不起小妹妹，车丢了心急，我太鲁莽了，请原谅——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那姑娘揉着酸疼的手腕，道出了一段令人称奇的千年往事——
据狼牙山管理处历史档案记载：大约1000年前深秋的某个黄昏，一位自称沐偶的姑娘风尘仆仆地来到管理处办公室，指着窗外的一辆黑色奥迪说：“我与男友上山后不小心走散了，我刚坐最后一趟缆车下来，现公司有急事召我速回，我得连夜飞深圳，请你们把这个字条交给这辆奥迪的车主。”
“沐偶？她走了？那张字条呢？”老墨急切的问。
另一位工作人员早已抱来了那些历史资料，006从档案盒中取出一张几近风化、后被塑封的发黄纸条，上有两行娟秀的小字：墨心人：公司急事，我走了。你跑哪儿去了？恨你！落款画的是一个口型吻痕及一颗心。
老墨捧着这张字条，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喃喃地说：小沐偶，对不起了……“那后来呢？”
006把档案资料递给老墨：“你自己看吧。”
文中写道：自称“沐偶”的姑娘走后，我处工作人员等了三天，始终未见字条中所说的“墨心人”下山取车，怀疑出事了。急忙派人满山搜索，七天未果。遂请公安局立案，并向当地驻军求援，狼牙山下的“卜乐”军用机场派出六架飞机搜救半月，仍无消息。其间有自称墨心人好友的文通、醉龙、教授等人日日催要结果，并通过各级新闻媒体对我处施加压力，但我处措施谋尽，一无所获。无奈只好派人昼夜看守那辆奥迪，代代相传，直至其化为一堆锈渣……
“什么？烂成锈渣了？那我后备箱的那些名烟名酒呢？我的包呢？我包里的各类证件和银行卡呢？我的金镶玉胸坠和天然蜜蜡手链呢？”想到自己将由一名腰包颇鼓的“款爷”突然变成一无所有的“乞丐”，老墨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全烂了？就没留下点儿什么？”
“有。您接着往下看吧。”
档案续载：大约又过了500年，狼牙山承办“国际滑翔飞行大赛”，我处为清洁场地，经请示有关部门批准，那堆没人敢动的奥迪锈渣最终被废品收购站拉走。但在黑色奥迪停放过的地方，每当子夜时分，总有巴掌大一块地皮间歇性放射夺目金光，被人们传为怪事。后有好事者深夜探秘，竟从地下挖出两部残破书稿，一部名《暗河》，另一部叫《匪事》。经北京来的文物专家对照历史资料反复论证，最后鉴定：这两件出土文物正是当年中国文坛的南北双雄墨心人与李文通，在易水河畔“喝酒赌书”赌出的两部杰作。一部是墨心人的长篇力作《本城公案》（原名《暗河》），另一部是李文通的著名长篇《那年有匪》（原名《匪事》）。这两部书早已被列为世界经典名著，此次发掘，发现的竟是原始初稿，珍贵无比，价值连城！
此语一出，立刻有两名飞车少年驾喷气飞艇冲入新闻发布会现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这两部残书，瞬间消失在狼牙山的崇山峻岭之中——有人认出这飞车二少是当年的小城名流“狼牙山魂”之后人，但此后再也无人见过他俩踪影，“哄抢文物”事件也就成了一桩千古悬案……
狼牙山魂？国章老弟呀！也是我易水文坛的好朋友啊！老墨心想——他的后人，抢就抢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经历了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变故之后，老墨已变得神思恍惚。他跌跌撞撞、毫无目的地走在盘山公路上，怀疑这一切都是幻觉，要不就是被人施了巫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快回县城，找朋友们喝顿清心酒，顺便理一理这时空交错的一团乱麻。
什么都没了，搭个车吧。这时身后有灯光射来，他一招手，那东西停了。走近一看，没见过，是辆怪物——状似农用三轮车，车身却是船型，两侧有可伸缩的翅膀，上边还有个倒装的大吊扇，抑或是螺旋桨？忙问：“老兄，这是啥玩意儿？”
“水陆空三用运输舱。”
“干啥用的？”
“贩菜！”
于是，老墨搭乘这“贩菜”的“怪物”，由南向北，离开“狼山竞秀”，途经“孔山星月”，穿越“易水寒流”，眨眼就回到了被“西陵八景”环绕的易州古城。
老墨心情郁闷，不想回明珠小区的那个客居之家，只想约几个好友马上喝酒。于是身不由己地就来到了哥几个经常聚会的阳元南大街“金珠小吃”门前。抬头一看，饭店还在，不过已物是人非。醒目的大招牌上赫然写着：千年老字号：金珠大酒楼。而昨天还十分熟络的老板服务员，今天竟变得一个都不认识。老墨愕然，莫非还没走出幻觉？不行，这饭店是醉龙他亲哥开的，打个电话问问醉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拨号，13903369860，“嘟——”通了！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老墨这边焦急地等待着，却不知醉龙家里早已炸了窝！
当时，醉龙的第22代传人正在吃晚饭，忽听神龛下手机铃声，一家人立刻吓得面如土色，惶恐至极。
“妈吔！咱家供在祖宗像前的那件历史文物，多少年都没动静，今天它怎么突然响啦？！”
男人推女人，女人推男人，谁都不敢接。倒是那个八岁男孩颇有乃祖之风，不信邪，百不论儿，拿起那部“老长虹”，奶声奶气地说：“你好！请问您找谁？……爸爸，他说他是老墨，找醉龙，醉龙是谁呀？”
“咱家祖宗！”爸爸赶紧惶恐地接过电话……
此刻，保定网络分局的监控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条亘古未见的怪异提示：
易县：历史与现实正在通话……通话历时15分钟！
于是老墨得知，醉龙、文通、教授等老友已仙逝千年，白骨早化复合肥，且已催熟过“翰墨陵园”周边百亩之内的无数季稻蔬五谷。而“翰墨陵园”已成为易水河畔的文人公墓，就在清西陵一侧，正是老墨的公司巨资买断尚未开发的那一方宝地……
真是世事如棋，人生难料。老友尽失，我何独存？老墨顿觉心灰意冷，了无意趣，于是把手机押在柜台，换了四碟酒菜，两瓶“燕都”，打了包拎在手中，冲“翰墨陵园”长啸一声：
“弟兄们——老墨来也！”
这一声长啸如沉雷炸顶，醉龙猛然一惊，醒了。从键盘上抬起头来，见图片依然，老墨还在棋盘坨上蹲着。知是南柯一梦，颇感怪异有趣，遂以“四不像”笔法记之，留待娱己娱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