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接受挑战
（一）
二槐从红梅的棒子地往回走时太阳就下山，西边的云彩火烧了一样……二槐含着大烟锅子，大口大口吸溜，烟雾噗的喷出老远。今天没有往日的浪荡歌曲。一路闷闷不乐。他的心情很坏，在家和胖婆娘干了一仗，本想散散心，到红梅的地里转一遭，本想调戏调戏，被红梅奚落一顿，没想到遇上有骨气有心计的女人……正在胡思乱想，稀里糊涂的到家。
顺子殷勤地开门，红着脸说：“东家回来了？”
二槐没等顺子把话说完，迈大步走进院里。看到一只獾被挑开肚皮，鲜血流淌。这时顺子又殷勤地说：“俺正在剥獾皮，搂出獾油给太太疗伤。”二槐哼一声就进屋子。
晚饭期间，胖婆娘没有话语，像个憋闷罐子。秤砣却来劲儿，端着花碗说个不停。胖婆娘无心听，就说：“烦不烦，吃饭堵不住臭嘴！”秤砣屁屁连连地说：“俺就是说。”秤砣转向二槐神秘地说：“爹，听顺子说，那只大獾是唐儿甩出的石子打死的，一下就开了瓢！”
二槐和婆娘同时一愣，都感到不可能。似信非信地说：“一个十几岁小孩有那么神乎吗。”
秤砣却坚定地说：“爹，娘，有一天看见唐儿和小伙伴们比赛甩石子，真的好准！”
二槐忽然想起，顺子回来路上有唐儿赶着羊，问问顺子就明白了。他招呼：“顺子，进来说个话。顺子！”
顺子抖了抖血糊糊的手，颠颠的小跑进屋，咧开厚嘴唇笑着说：“东家，啥事？”
二槐沉着脸，语气很重地说：“这个獾是谁逮住的？”说完就盯视顺子，想要一个肯定答复。
顺子沾了唐儿的光，自然也就赞赏高看一眼，绘声绘色地说：“是唐儿逮住的。唐儿在老远不慌不忙的，甩出一粒石子正好击中后脑勺，开了葫芦瓢！哈哈，真准，像长着眼睛！”顺子看看胖婆娘，又兴高采烈地说：“今个没唐儿肯定不行，这个獾贼精贼精的，满身着火还玩命的跑啊跳的，一逮就抓挠，看把俺的手给挠的一道一道的……”
二槐不耐烦的一挥手，气呼呼地说：“去吧去吧，外面忙去……”
胖婆娘嫉恨红梅的俊脸蛋，提起唐儿也吃醋，越听越来气，大茄子似的紫脸挂上霜，狠狠骂道：“这个小杂种！”
秤砣本来就嫉妒唐儿功夫，眼见爹娘提起唐儿不高兴，和娘一样的肉眼泡子拉耷着，圆小的黑眼仁被硕大的白眼球挤没了，阴狠狠地说：“爹，娘，俺要杀杀他的威风。”
二槐和胖婆娘都愣住了，齐声问：“你有啥办法？”
秤砣低低的声音说：“这样……如此……”
二槐默许地点点头，胖婆娘嘱咐：“闹稳当点！“
顺子掏出獾油急急忙忙地喊：“太太，太太，獾油搂出来，炼熟了，你抹在伤口吧。”
胖婆娘故意气气二槐，大大方方地说：“来吧来吧，给俺抹抹！”
顺子吓的魂儿都飞了，心想太太你也真是的，听着东家也不避讳，露馅儿咋办啊！胸口咚咚咚跳起来……
二槐气呼呼地说：“抹你娘的什么抹，自己抹吧！”
顺子解了围，跳动的心稳定下来。放下獾油，红着脸跑到偏方睡觉……
这一夜很瘮人，黑的严实，一只呱呱丢野鸟在树梢凄凄惨惨地鸣叫……斗店村里的男女老幼早已紧闭大门，睡入梦乡……
（二）
秤砣早早醒来。别看平时睡得死狗一样。今天特别精神。他急匆匆的来到邻村寨头。这个村子离斗店村十里多地。散散落落住着百八十户人家。秤砣的表兄弟和同龄小哥们住这个村子。因此，遇上大事小情的，就找来吭唧帮忙。由于沾亲带故，一般不打驳回。那些小哥们都知道秤砣凶狠，不敢得罪，也就跟着起哄壮威。
秤砣找到表哥，没敢直接说干啥事，怕姑姑阻拦。给表哥使个眼色，俩人蹓出院落窃窃私语，独眼儿姑姑看出端倪，就高声喊：“秤砣，带你表兄干啥？”
秤砣说瞎话不来眨巴眼的，随口应道：“帮俺逮野鸡……”没等再问，人影早远了……
秤砣如法炮制，很快就笼络十几个伙伴。他把会甩石子的和会上树的，嘀咕清楚这样那样去做，剩下几人如此这般……这些小混混嘻嘻哈哈，斜眉吊眼睛尽显浪荡轻浮。平日不做正事，嗜好偷鸡摸狗的闲汉二流子气。得手就在一起喝得脸红脖子粗，红着眼睛骂骂咧咧，打架斗殴骂爹娘耍女人……秤砣和这些人混的火热，自然乐意帮忙，一个个热血沸腾，扬言要把唐儿狠狠教训一顿，那天在老宅山柳树沟打兔子，明明是老子开枪打死的，硬说是他甩石子打死的，吹牛皮，今个试试他的功夫……
（三）
且说少年唐儿，最近变得沉默寡言，集中精力练习功夫。
这天，空中无云，太阳渐渐升高，红彤彤的像个大圆盆，无数的光线照射山山水水……
唐儿辞别娘离开家，赶着大犄角奔了柳树沟。这里以大量白矾石得名。雨量大的年头，山水自上而下，哗哗哗的流淌，满山遍野的山草，野果树，各种喷香的花朵。最馋人的是这沟里有一片苹果树。由于树龄老化，稀稀拉拉有叶子和小果子，已经无人管理，等待伐树当柴烧。唐儿放羊困乏就在阴凉处迷糊一会儿，醒来还可以甩出石子打下果子，打个牙祭解饿。今天，大犄角一路咩咩地叫，好似不高兴。总想溜边偷嘴吃。唐儿甩出的石子无数粒，手都有硬茧子，还是有出血的伤口。这样天天练习，手臂粗涨有力，眼睛更有神气。他牢记爹说的话：“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因此，再苦再累也要坚持。
大犄角走到树林就不走，啃食掉下的烂果子。渴了就到溪流饮水。累了也卧在阴凉休息。快中午，唐儿靠在一棵树下犯困，迷糊的睡着。还做起梦：打打打，中了中了……
秤砣领着小伙子们来。用脚踢踢大喊一声：“嗨嗨嗨，起来起来，大白天睡啥觉？”
唐儿被惊醒，一睁眼吸一口凉气，看秤砣那副嘴脸，是来找茬的，身后的人不熟悉，看眉眼刁钻不是善茬子。唐儿站起来，慢慢说：“啥事啊？”
秤砣斜着眼，颤着头，傲气地说：“听说你甩石子很有准头，指哪打哪，连飞鸟也能打中。今个，俺的几个哥们来会会，亮亮身手吧。”
唐儿怕惹麻烦，谦虚地说：“俺不会，你们听谁说的？”
有个小伙子嘴漏着风，发音不清地说：“三里五乡传遍了，都说你的石子打的比枪子儿还准。咱们比试比试。”
唐儿一看，这个人的上嘴唇是个沟，像个兔子三片嘴儿！差点笑出来！在山上见过：兔子嘴！
又一个小伙子说：“听说你还会打太极拳练轻功。咱们比比上树掏鸟蛋！”
唐儿一看，这个人下八字眉，窄脑门小三角眼，下巴有稀拉拉的毛毛胡子，瘦的皮包骨，像个瘦猴！差点笑出声！在山上见过：瘦猴！
还有一个和秤砣相似，扠个腰斜着白眼，怪气地说：“比吧，不比就不够意思。俺们是专门来找你比的。哼哼！”唐儿不认识，看样子像秤砣，只是腰口不粗，细的和蛇一样，这个人就是秤砣的表兄，叫霸子……
唐儿已经明白其中猫腻，不想惹是非，娘叮嘱在外不要闯祸的话，一定牢记！
秤砣开始不耐烦，讽刺道：“都说你功夫好，好个屁！比比都不敢！”
其他人跟着起哄：“吹牛逼吹牛逼……”
唐儿是有血性的，自尊受到伤害，高声喊：“比就比！”
兔子嘴说：“好。先比甩石子，看树上那个鸟窝。打哪里！”只见兔子嘴从兜里掏出一粒河光石，动胳膊几圈，手一甩，一道白光飞起，准确击中树梢的鸟窝。秤砣带头拍手叫好。兔子嘴也骄傲的拍手大笑……
唐儿见一只鸟从窝里飞出，一扬手就见那只鸟怪叫着栽了下来。动作快如闪电，石子飞出根本看不到。秤砣等人看傻，只见扬手不见石子，怪，太怪！这一局已经输了！
瘦猴气急败坏地说：“比上树！看谁上得快。谁先拆下鸟窝算胜利。”没等唐儿准备，自己就抱紧树干，开始攀爬……
唐儿不敢怠慢，退后几步，借助冲力跃起抓住一个斜树杈，翻身爬上去，很快就超越瘦猴。攀到树梢就拆鸟窝，还风趣地说：“这算个屁呀，比这大的树都能上，俺还看见那个人放大屁崩屎花子！羞死了！”
兔子嘴和瘦猴哈哈大笑。
唯有秤砣不笑，大紫脸蛋子更紫了。秤砣恶狠狠地说：“原来你偷看俺拉屎放屁……哼！”
兔子嘴见秤砣使眼色，就招呼瘦猴赶紧下树。其他人拉拽大犄角奔跑。瘦猴鬼机灵，嗖嗖的下树也颠了。秤砣暗暗高兴，这次让你小蛋子载个大跟头……
唐儿拆着拆着就觉不对劲儿，一群人拽着大犄角狂奔。大犄角咩咩嚎叫。唐儿快速下树，向他们追去，边跑边喊：“你们放下，放下……”
那些人根本不理会，撒丫子流窜。
唐儿急中生智，拿起铜铲，敲一下，哗铃铃。敲两下，哗铃铃哗铃铃。敲三下，哗铃铃哗铃铃哗铃铃。
大犄角听到第一声，立即停住脚步，大犄角听到两声，开始回头。大犄角听到三声，开始狂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秤砣等人措手不及，强拉硬拽，呲牙咧嘴，撅屁股猫腰，与大犄角展开角力比赛。大犄角接到命令，拼尽全力，猛然窜起，咩咩狂叫，竟然拽着兔子嘴和瘦猴跑。瘦猴骑在身上揪住长毛。兔子嘴搬住犄角。大犄角那受过这个欺负，咩咩大叫，头一歪，尾巴一甩，一个尥蹶子把瘦猴摔下来，蒙头转向不能动弹。兔子嘴还想逞能，大犄角一转头，正挂住兔子嘴的裤裆，就听刺啦一声响，兔子嘴凄惨地大叫：“俺的娘啊疼死了！”脸色煞白，手捂裤裆蹲在地上，淋淋的鲜血湿一片地……大犄角撒欢狂奔，心想，你们算个屁呀，找主人去喽……
唐儿喜出望外，和大犄角挨着脸，摩挲软乎乎的毛，动情地说：“让你受惊了，对不起，咱们回家吧。”
大犄角很懂事，咩咩叫喷响鼻甩尾巴，紧跟主人向斗店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