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红石藏真金
（一）
咯咯咯儿，咯咯咯儿……红花大公鸡的声音高亢嘹亮，传遍整个斗店村，也迎来最早的曙光。随着此起彼伏的鸡群鸣叫，东方的蓝天开始掉落启明星，暂时的黑暗后，鱼肚白出现，那个红红的太阳就要等着喷薄而出……
老国被第一声鸡鸣吵醒，就再也没有入睡。夜里，这个有情有意的硬汉子和忠贞不渝的好女人琢磨好的事情，从今天开始就要付诸实施了，因此激动不已。不等天亮就摸索着起来，刷锅点火，焌油锅放葱花，吱吱啦啦，一阵热闹。红梅在梦中醒来，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还闻到葱花香气……有些朦胧地问：“他爹，这黑灯瞎火的你折腾啥？”其实，聪明的红梅是明知故问，内心早就笑成花。老国嘿嘿憨笑，说：“宝贝啊，弄碗鸡蛋荷包面给你补补身子。”红梅就嘻嘻笑着说：“老大人不嫌羞，听着孩子还宝贝宝贝的叫……”老国得意地说：“儿子睡觉，听不见！”红梅改话题，声音沉了些，说：“天亮还早着呐，你起来干啥？”老国压低声音说：“俺要赶早去山里，到地儿也就亮了。”红梅领会男人的意思，趁着村里人不注意，在山里转悠转悠，怕引起人们的猜疑，就不往下问。红梅想起来帮帮手，心疼男人不会做饭，撅屁股猫腰的，这是女人的活计。哪知刚要起身，一双有力的大手摁住她，在脸上狠劲的嘬了一口，爱爱地说：“宝贝啊，你好好养身子骨吧。这些活儿累不到崔老国！”红梅感动的都要哭，眼圈红红的，嗓子眼儿鼓鼓弄弄欲言又止……这才是女人靠得住的男人！红梅陶醉在幸福里……
不大工夫，老国端着一碗喷香的面，笑着说：”宝贝，趁热吃下去，啊！”像对待一个招人喜爱的孩子.
红梅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你也吃！”说着话就要伸手接面碗。
老国却嘿嘿笑着推开，说：“俺喂你！”不等红梅点头同意，一个热鸡蛋分成两半，夹起红红的蛋黄送到红梅的嘴里。
红梅又气又笑。嗯的一声，说不出话，只好吞下。两个人都笑得开心，对望良久……一个大人似的喂，一个小孩子似的吃，嘻嘻嘻……嘿嘿嘿……农家小屋里洋溢着幸福，恩爱情意……
鸡叫头遍，神鬼回避。鸡叫三遍，天就大亮了。老国等到鸡叫二遍，安抚红梅说：“宝贝，你接着睡吧，俺走了。”红梅撅撅嘴，点点头，很不情愿的样子。望着心爱的人，嘱咐：“闹稳当点，别急火火的，路上石头多，深深浅浅的，看准了再走……”老国开心的笑了，说：“俺又不是小孩子，瞎操心！”说着话就在脸上嘬一口，快步离开。红梅的脸热乎乎的，对着走去的人说：“你真是个小孩子……！”
红花大公鸡听到有力的脚步声，叫得更加起劲儿，带动的母鸡小鸡们也频频鸣唱……一个魁梧的汉子迈着坚实有力步伐，走出村庄，走向一座高山……
这个汉子，肩上扛着尖镐和铁锹，在崎岖的山路上攀登。石头沙粒不停地滑下山，寂静的山沟里传出哗啦咣啷嘭咔的摩擦撞击声。攀登几步，出气急促，攀登十几米，蹲下缓劲儿，坚持几百米，额头有了汗珠子，后背发热，不得不坐在石头上喘粗气儿，胸口一起一伏的……歇息片刻，看看天色，抓紧时间，赶在天亮前到达地点，不顾疲劳的迈动早已酸痛的腿脚……
今天，老国走的是老宅山下的狼窝沟。这是一条很深的沟，原始树林灌木花草，尽管气候干旱，背阴的地方还是很茂盛。老国走斜坡，羊肠小道，虽然草木少些，但路边生长着带刺的山枣树，这种植物生命力很强，根系发达，能钻进硬硬的沙石层。像今年的旱年头也有小叶子小花瓣，小绿酸枣……昨天的雨水滋润，一夜后就看到嫩绿的新芽冒出……老国无心观赏大自然的新奇，只想着山里有金矿苗子……回想平日里上山砍柴，种地放羊走过的山，狼窝沟的沙石山有火烧的痕迹，是否有金矿苗子的迹象？
回想在外打银矿时遇上谢辉，教会一些找金矿的经验，觉得这人是个正派人，对山里地貌很了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老国总觉得这人非同寻常，不但金矿经验丰富，还有很多学问在肚子里藏着，同时感到，城里人和山区人不一样，俺不说俺，说成我，真稀奇！不过，谢大哥很实诚，不像一些人花里胡哨的，心里踏实。共产党八路军和地主恶霸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一心为穷苦人着想，以后就坚定的跟着共产党走，不管多难也要找出金矿，支持八路军打鬼子，打大地主恶霸地皮流氓，报答知遇之恩。想想谢大哥，老国就有使不完的劲头……
老国记得狼窝沟有个山坡有红色沙土，就朝着这个地方走。再上一个台阶就到了，正要高兴，忽然，右边高山的树林里传出嚎叫声，还有跑动的蹄子声。老国本能地站住细听，感觉是朝自己狂奔。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急切地寻找藏身的地方，台阶下有个石头洞，就弯腰钻进去，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真有野兽，蹄子踏的地皮踏踏踏的响，越过头顶的大石头，向山坡跑去，很快就没有动静了。
老国在石洞里不敢动弹，看看天色，才知道，走得太早。天刚蒙蒙亮，太阳没有出来，这样独自一人出去很危险。荒山野岭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喊谁帮忙啊！有些后悔走太早！哎，等等吧，等太阳照到山上再走，动物也怕阳光啊……石洞里潮呼呼的，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蛐蛐，蠕来爬去的……忍耐忍耐，只有忍耐……一个人瞪着眼警戒洞口，不放过任何鸟雀乱飞，耳朵静听，注意每一个细小的响声……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太阳把红融融的热光披在山上，狼窝沟亮堂了。老国伸出头听听没有动静，还摔出一粒石子试探，确认动物跑远，就大胆地出来。等走上台阶，向前一看，傻眼了。两只黄毛动物正好蹲在坡跟有红土的地方，张着大口伸着长舌，前腿立后退卧下，大尾巴甩来甩去……红红的眼睛闪着凶光，引颈嚎叫……老国没遇到过这样的野兽，倒吸一口气，头发立起，浑身发紧。胸口突突突跳个不停。咋办？返身逃跑不行，野兽会紧追不舍，前进，将有很大危险，这就愁住硬汉子。无奈，就这样对峙，两眼对着四眼……老国抖动尖镐撞击石头，咔咔咔的声音没能惊走动物，只是往后挪挪，老国又大声喊：“嗨，来人啊！”只能自己壮胆，动物还是挪挪。老国拿起一块石头甩去，不想伤害，也不想和动物结怨，轰走了事。听老辈人讲，大野兽有记性，善于报复！最好和谐相处。无论怎样吆喝，动物就是不逃走，大有缠斗一场的意思。真是急坏了大汉子……
太阳升起来，原来动物不怕阳光，依然蹲着不走。那里正是要找金矿的地方。咋就巧合？老国哭笑不得……立在原地对视，打不得跑不得……
这时，有个声音传来，是山的那边，还是女的喊：“你在哪儿啊说话啊……”
老国听到这个声音又惊又喜，这是老婆红梅！但是，又怕红梅此时出现，一旦野兽发作野性该有多危险啊！他想制止，已经晚了。只见红梅气喘吁吁的走上山梁，手搭凉棚，向山林张望，不住地喊：“他爹，你在哪里啊？”这好听的声音在山谷回荡。老国的眼泪唰的流下来，哽咽地喊：“红梅……俺在这里……危险，别下来……！”此刻，什么是亲情，啥是恩爱，唯有体会是尤其深刻的，老国声嘶力竭也无法阻止，红梅看到心爱的男人，快步冲来，几乎是连滚带爬。这突来的变故惊动野兽，警觉机敏地站起来，晃了晃硕大的头颅，大吼一声，摆出决斗的架势……这可吓坏大男人，天啊，这还了得！忘却啥是危险，挥舞尖镐晃动铁锹疯子一样冲过去。
两只野兽受到前后夹击，胆怯了，落荒而逃，留下骇人的吼声，在山谷传得很远……黄毛的大身躯淹没山林里……
红梅在滚落中看到两只野兽，大吃一惊，想稳住身体万万不能，野兽就呼呼的从眼前窜过去，快到山底，男人双手接住，巨大的冲击力无法站稳，两个人抱成一团翻滚，幸好滚几圈到底，是个红沙土斜坡，有好多紫荆棵子和山枣树挡住二人。当他们相互搀扶起来看到，旁边是一块巨石，离头颅一尺远。啊，真危险！他们庆幸好运气，瘫倒在地上，深深地呼吸……情绪稳定，红梅就说：“今个多险啊，你一个人进山真不放心！”男人说：“多亏你来，不然，真不知道咋办。”红梅说：“你也不叫俺跟着，给你壮个胆子啊。”男人忽然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来的真是时候。可也把俺吓坏了。正对准那两只野兽。“红梅说：“你走后，俺就起来，追不上你，就抄近儿走，你在夜里说的来这狼窝沟。俺不放心就……”男人的心里热热乎乎，眼角泪水流淌……
两个人说知心话，忘却大山，树林的微风吹过，鸟雀的唧唧喳喳鸣唱都忘却了，太阳悄悄地盖在身上也浑然不知……过了很久，似乎是觉得热，渴饿了，他们站起来，拍打身上沾满的沙土和山枣树的尖刺……他们相互望望，脸上都有划过的血印子，不觉得痛，幸福的笑……
红梅率先拿起尖镐，在红沙土上往下刨，坚硬的沙石震得手臂发麻，痛苦的唉唉声不断。男人趣笑说：“这是老爷们的活儿，你干不动！”说罢，接过尖镐就卯足力气干起来。开始，表面都是软的，越往下越硬，每一镐都会有火星子飞溅。男人的额头出汗珠，呼吸急促。红梅就招呼：“他爹，歇歇吧。”顺手拿起铁锹往外清理废渣。一条沟壑显出来，里面有一道更红的焦土，很细很软很黏。紧贴一层手掌厚的碎石头，与沙石有别。红梅说：“这就是矿苗子吗？”男人起身细看，高兴地说：“是这个样子，比俺带回的矿石红色浅了些。咱带回家，看看再说。”说着话，顺手拿起几块装进兜里……
这时已是过上午，太阳毒热，干渴得厉害。男人经常上山，会找水源，带着红梅来到沟深林密的地方。发现有长水草的水湾儿，水快干枯，还有一盆底一手指深，里面游动线条虫子，细长的身体一曲一伸……红梅皱紧眉头，想离开，不忍心再抢那点可怜的水喝。或许是嫌脏吧。男人看出眉目，找了一棵尖草，掐断两边，含在嘴里吹吹，透气顺畅，扎进水里慢慢吸水，滋喽滋喽，水就吸进口腔，滋润着喉咙。男人示意红梅，说：“来，就这样喝吧。”红梅嘻嘻的笑，也照样子趴下吸吮……
回家的路上，太阳西斜，二人的身影照的很长，都到山下的地块了……
（二）
太阳落山，有浓雾笼罩，这是今年第一场雨水滋润大地，受阳光熏蒸出现的水汽。西边云彩是酱紫色……
老国和红梅快速回家，路上没有遇上乡邻。他们到家时，就急急忙忙的摆弄矿石。老国说：“你弄盆水来。”红梅哎的一声，就去淘水。老国看放水桶的石板很光滑，把水桶挪一边，扫帚呼啦呼啦。从兜里掏出矿石，用锤子咔咔的砸，怕矿石飞走，一手弧形遮挡。砸的细细烂烂，扫进碗里。这时红梅早端来水等候。老国也学着老谢的样子，碗在水里一歪，像妇女淘米一样的细致微妙，混混的细沙面子被溜走，结果却是两个样子。碗底只有细细的黑颗粒。这是咋回事呢？顿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红梅知道：男人的希望落空。她不言语，偷着抿嘴笑……
老国自言自语：咋会没金子呢，看样子挺像有的。他又砸开一块，砸的更烂，淘的更细致，到最后还是没有。他失望地叹口气，无精打采地坐下，掏出烟袋闷闷地吸溜烟气……
红梅逗男人：“怎么蔫头耷脑的，金子哪去了？”
男人不言语，闷闷地吸溜，烟圈一圈紧接一圈，烟气袅袅的升起……
红梅又逗：“没见这么愁过呀，今个像个闷葫芦！哈哈哈哈……”
男人脸红红地说：“嗨，今天运气不好，上山就遇上两只野兽，真应了那句话，外财不富穷命人！”
红梅看男人真的着急上火，就劝说：“哎哎，大爷们还让这点事难住。明天咱再去别的山找找，说不定就有。”
男人好像开窍，嘿嘿的笑着说：“嗯，去别的山上转悠。说不定真有！”
红梅好像想起啥，兴奋地说：“北山沟南山梁，好多地方有这样的红石头！”
男人看着红梅的脸，圆圆的好看，今天挂了彩，几块擦伤，头发也凌乱，插着几根柴草，衣服也撕开几道口子。心酸起来，今天要不是红梅帮一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啊。心胸还不如女人敞亮！男人心更酸，感觉对不住，不能再让女人吃这个苦。有啥事男人有担当才对头……男人忽然大嗓门地说：“你说的在理，明天把北山沟南山梁转个遍，就不信挖不出金子！”
红梅鼓劲儿说：“对，准有！”
两个人都鼓足劲头，好似高山大壑也要翻个遍……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儿子唐儿的感受，早撅起小嘴不高兴了。嘟嘟囔囔：“爹娘，你们叽叽咕咕说半天，俺的肚子早饿一天了。”
红梅听到儿子带哭腔的声音，愧疚地说：“哎呀，好儿子，娘早忘了。”红梅心疼的眼泪也出来，抱紧儿子，脸挨着脸，亲一口，说：“儿子，娘这就做好吃的啊！宝贝儿子啊！”又亲一口，抱着唐儿进屋去。
老国也觉得愧对儿子，很疼爱地喊：“他娘，给儿子弄点好吃的啊，可别饿坏咱这宝贝啊！”也是一阵心酸，唉一声，别光顾找矿，饿坏儿子不行，以后可不让娘们跟着进山，看宝贝儿子多可怜啊，刚才带哭腔的喊声多揪心啊！他收拾好淘金用的盆子瓷碗锤子，尖镐铁锹顺立墙角，给大犄角添添草料，关好大门，准备吃过晚饭就早些睡觉，等待明天进山，探寻新的金矿……
这个夜里很静。唐儿有些不解地问：“娘，你和爹跑进山里鼓捣啥？”娘说：“你个小孩家家的不懂，好好睡觉吧。”唐儿又问：“爹，你和娘捣鼓啥？”老国故意逗儿子说：“你总是先叫娘，俺进门也是说娘去哪儿。没有一回先叫爹。你先叫娘就问你娘吧。”说完就偷偷乐，竟然抻抻被子盖住脑袋，被子都起起伏伏的。唐儿不好意思，脸红红地辩解：“不是……不是……呜呜……”眼泪下来，小手鼓蹭泪水，抽噎抽噎的不说话。红梅就埋怨地说：“先叫谁不行，就你事儿多！别胡扯扯了，睡觉！”撅起嘴呼的一口气，吹灭油灯，抿着嘴也偷偷的笑……
后来半月，没有再让红梅进山，儿子唐儿整天挨饿不行，宝贝儿子受委屈挂着泪花咋成啊！老国就对红梅说：“你还是在家吧，照看儿子，看儿子多可怜。俺一个人去山里转悠吧。”红梅觉得说的在理，就点头同意。他心疼男人，每天早早起来，给男人蒸几个玉米饼子，带在身上，中午饿就吃几口。大热天，找矿多累啊，上山下山的……可是，男人每天都是兴冲冲地走，带着几块红石头回家，细细的鼓捣，碗底簇拥的都是黑的多，有时是黄色的，大都是黄硫铁，用瓶子底细细的蹭蹭，就顺水溜走，希望总是落空。男人好像没有信心，就在夜里和红梅说：“半月了，山都走遍，看来找不到金子。”红梅就鼓劲儿说：“别灰心，功夫不负有心人，说不定金子在哪藏着呢。”男人叹气说：“外财不富命穷人啊！”红梅提醒说：“你好好看看你拿回的矿石样子，琢磨透就好找了。”男人似乎醒悟，呼地起身下炕，从旧板柜里翻出那个小红包，一层一层的掀开，在灯下细细揣摩金矿石的颜色结构石质。啊了一声，好似有重大发现。红梅就问：“你啊什么？”男人就说：“你看这块石头就是白矾石，像虫子钻过的小洞眼，这颜色红的好看。”红梅点头赞美说“是有点奇，这些小洞洞咋弄的？”
唐儿被这唧唧咕咕的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说：“啥呀虫啊洞的。”睁开眼看看，愣住了。爹手里摆弄的石头好似见过，就吸溜吸溜的呼吸，眉头凝住，快速的思索，嘴里嘟囔：“俺见过……”
爹就急切地问：“儿子，在哪里见过？”伸手就摸儿子的头。
红梅噗嗤一笑，说：“看你猴急猴急的。让儿子慢慢想！”
唐儿想知道这石头是做啥的，看爹娘那种神秘劲头，有多宝贵，就好奇地问：“这叫啥石头啊，还用红布包裹？”
爹很快回答：“这是金矿石，里面含金子。”
红梅肯定地说：“儿子，你爹说的实话，就是金矿石。”
“金矿石，有金子，真的？！”唐儿激动了，小眼睛雪亮。忽然又高声喊：“啊，想起来，那天，俺就是甩出一粒红石子，帮顺子哥逮住一只獾。啊，是一样的，也有小窝窝，油红油红的。沉甸甸的……”
爹更激动，把红布包递给儿子，催促说：“儿子，快看看，是这样的吗？”两只眼睛盯着儿子，真希望是确切答案。
唐儿在油灯下细细端详一会，把大拇指一竖，一字一顿地说：“就是这样的，保……证……没……错！”英俊的小脸上显出不容置疑的神采。唐儿忽然想起：自己也偷偷藏起一块红石头，也是用红布包裹。嘿，真是凑巧。唐儿光脚丫翻开柜子，拿出来说：“这不是矿石？”
老国和红梅都惊呆了，没想到儿子这么有心眼儿！接过来比较，真是一样的。俩口子乐得嘴都合不上。老国看到儿子很成熟懂事，高兴的和红梅对视，向唐儿努努嘴，从心里赞赏儿子有过人的聪明，脑瓜子灵活。
红梅怕睡晚耽误明天的事儿，就催促说：“是不是的，先睡觉吧，明天看看就知道。”
…………
（三）
次日清晨，老国起得晚，他不想走的那么早，山上遇上两只野兽一直忐忑不安。这次决定让儿子一起进山，千万别出意外，惊吓孩子可不得了。鸡叫三遍，天就大亮。老国和红梅同时起来，点火做饭，细细碎碎的捣鼓一会，饭就熟了。老国凑近儿子耳朵，轻轻地喊：“儿子起来吧，啊。”
唐儿迷迷糊糊的翻个身，又睡。老国嬉笑着捏捏小鼻子，轻轻说：“儿子，起来吧，老爷都照屁股了！”
唐儿出气儿憋得慌，半醒半睡的样子，嘟囔说：“谁……呀！”等睁开眼看见是爹，嘴撅了老高……
红梅手脚麻利的摆好饭菜，催促儿子，说：“唐儿，快起快起，吃饭和你爹进山。”她见唐儿还懒着不起，就把手上沾水珠子給唐儿脸上滴答，这招真灵，唐儿一骨碌爬起来……
庄稼人吃饭简单，吸里呼噜一阵风就结束了。
唐儿在前带路，爹娘跟着走。一路欢笑。快到柳树沟，老国疑惑地说：“儿子，你记清楚是在这里吗？”唐儿坚定地说：“是，就是这个沟里。”红梅相信儿子，就催促说：“儿子不撒谎，走吧，”
走着走着，唐儿忽然停住脚步，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像是和顺子逮獾的山沟。记得甩出的红石子就在一块地里。于是，开始寻找，这个平地瞅瞅，那个斜坡瞧瞧。小身子快的像一阵风……
老国走得慢，看的细致，转来转去就转到一棵酸枣树旁边，险些被尖刺扎着。手一推挡，发现下面有块红红的石头，弯腰捡起来，突然大叫：“红梅，儿子，看见了。在这呢！”
儿子小跑过来，没有细看就高喊：“爹，就是这块就是这块！”乐的小嘴张大了，童稚的笑声惊飞几只小鸟……
红梅看这对父子这样开心，幸福的笑，心想有这样的男人和儿子，小日子会红火起来，她望见红红的太阳蹲在山梁上，浑身感到温暖……
老国信心十足，浑身有劲头，对儿子说：“儿子。这块石头从哪里弄出来的，带爹去看看。”他又招呼：“红梅，跟着儿子走。”
红梅嬉笑着紧紧追赶，三个人忘却啥叫累，曲里拐弯的就登上山。唐儿指着獾掏的洞，自豪地说：“就是这里！”用脚踢了踢，软乎的沙土里又出现几块油红的石头。老国弯腰捡起一块，相互对比，惊喜地高喊：“红梅红梅，儿子说得对啊。真是矿石啊！”
红梅低头看看獾洞，黑乎乎的，有一股骚臭味儿很刺激，眼泪呛出来，忙用手捏住鼻子，站起来闪到一边儿，大口出气，喊道：“臭死了！”
老国不嫌臭，用铁锹清除烂土石碴，切断山草硬柴。然后，抡起尖镐吭哧吭哧的刨抓，火星不断飞出，碎石渣滓碌碌的滚下山去，稀里哗啦的响，还有腾起的尘烟……一道沟壑呈现，紧贴岩石出现一层红红的白矾石，外面有一层细细的粘粘的软软的黄红泥皮，保护着红石头。用铁锹撕开软泥皮，红红的白矾石就很轻松地铲下来。老国捏几块起身，拿出带来的红布包，两种石头比较，竟然一样！都有红红的小窝窝，里面都有细细的紫沙粒……
这次上山，老国准备充分，连水都带上。是用旧瓷罐子。他乐呵呵的找一块平石板，晃动小锤子砸烂一块最红最好看的，收进碗里细心地淘来淘去，剩下最后的小颗粒，借着阳光细看，兴奋地叫：“红梅，儿子，有啊！有啊！”
红梅搂着唐儿凑近一看，也高声喊：“有啊！有啊！”
只见细小的金子粒粒簇拥一起，闪着柔柔的金光……
老国抱起唐儿，骑在脖子上，对红梅说：“走，回家……”
大犄角似乎埋怨主人的冷落，打着响鼻甩着尾巴，不停地剐蹭主人的腿……太阳升得很高，傲气的挥洒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