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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省医院出来,时间还早,在我的提议下,我们一家三口来了保定军校广场。
周末的广场,热闹非凡。无论是草坪上、树荫间,还是阳光下的石灰场地中央,都有大人休息或孩子撒欢儿的身影。
阳光下,七八个穿戴清凉的孩子拉着一只只花花绿绿的小风筝东奔西跑着,看起来他们有四五岁的样子。他们手上攥着风筝线的一端,自顾自地跑着,小小的风筝在他们身后失去平衡,南一头子、北一头子地乱扎乱窜。他们放飞得不是风筝,而是那撒了满天满地的甘甜的笑声。
沿着阴凉,我一个人毫无目的地走着,初夏清凉的风里飘来阵阵花香。
两个个头一样、穿戴一样的孩子,闯入了我的视线。他们上身穿一件橘黄色的短袖衫,下身是一条白底黑色菱形格的小裤,脚上是一双蓝色的粘扣网眼鞋。再细看,他们五官也相像,只不过一个瘦点儿,一个胖点儿。
他们每人手上拎着一个极普通的白色塑料袋子,在一小块儿空闲区域跑来跑去。手中的袋子随着他们小胳膊的前后摆动,一会儿迎风鼓起来,一会儿又瘪下去,一鼓一瘪之间发出唰唰的声响。他们两个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多么简单的玩具,多么简单的快乐啊!
没一会儿,瘦一些的孩子玩累了,将袋子扔在地上去了阴凉处。袋子随着风顺着地势匀速向前跑着。胖乎乎的那个孩子看见了,他颠儿颠儿地追了过去,圆鼓鼓的小屁股有节奏地一颤一颤。
“爷爷,袋子长腿啦……”孩子兴奋地喊道。距离我三两米处,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笑着看着那个孩子。
胖乎乎的孩子跑到了袋子的前面,他蹲下圆滚滚的身子,双手拄地,伸着脖子嘬起小嘴去吹那个“长了腿”的袋子。
孩子的世界是多么简单纯净啊!我坐在路边的青石板牙子上,忘情地看着他。
他一扭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跑到了一棵树下,他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爷爷,我捡了两个小桃子。”
他高高地举着一只小手朝我和他爷爷的方向跑来。跑到我跟前,他停了下来。我看见他黑黝黝的小圆脸上,额头、鼻子两侧都汗涔涔的,从耳后到颈窝儿,汗水流出了两道小河。他双眼皮下那黑乎乎的大眼睛注视着我。
“这个,给你。”
胖胖的小手递给我一枚指甲盖般大小的、鹅黄色的小果子。我先是一愣,既而笑着伸手接过了那枚小小的青果。
阳光下,我看见他的牙是那样白,眼神是那样清澈。
看着躺在掌心的青果,近些时日压在心底的患病的沉闷一下子如一痕墨滴落水中一般晕染消散开来。
阳光下,胖乎乎的孩子依然拎着他的袋子跑来又跑去,我手握那枚青果,豁然起身、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