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文化网- 转载——《夜魔》作者:张红静 - 易县,易水,易县新闻,易县文化,清西陵,狼牙山,易县后山,易县广告,易县产品宣传,易县广告策划,易县网站制作,易县旅游, - Powered by Discuz!NT Archiver

易水文化网

首页 » 热门板块 » 文学创作 » 小说 » 转载——《夜魔》作者:张红静
幻夕煞 - 2016/10/20 14:14:42
之前,像我这样的男人是没有什么出息的。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艺青年,我的作品被很多编辑认为幼稚,简单,平实而没有诱惑力。我还是从早写到晚,不想停下手中的笔,不想离开我生命的键盘。
  有一天,我的大脑已经沉睡了,手还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第二天早晨,我醒来一看,一篇旷世奇作就这样诞生。我不相信那是我的东西,但事实就是事实,在混沌中创作的东西有扑朔迷离的神秘感,许多人从不同角度对我的作品解读,纷纷鼓励和倡导我参加诺贝尔文学奖的角逐。我对我的作品讳莫如深,我不敢多言,生怕一张嘴就让人知道我的浅陋。
有了这个秘密,我的大作一个个诞生。我站在大大小小的领奖台上,鲜花和掌声几乎把我埋没。等等,哦,我现在如此困倦,如此无力,正是创作的最佳时期,我就这样倒了下去。由于太过疲惫,我晕倒了。醒来后,有人告诉我,为了拯救您这位文学界的旷世奇才,已经由医学专家研究,向您身体注入了一种针剂。此针剂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永远处在清醒的状态,再也不需要睡眠了。那样,您可以专事创作,让天才的光辉永远照耀着我们人类。目前这种针剂只研究出了针对我身体的一支,因为是根据独一无二的我的DNA研制而出的。这就像一个奇怪的咒语,完全改变了我将来的生活。
啊,是这样的吗?从此以后,我可以不再休息。别人入睡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数星星,享受夜晚带来的安宁。在这样的夜里,我可以任思维像野马般驰骋。我能够在在夜里观赏一朵花的盛开。我家的昙花,终于可以拍到秒开的瞬间。我能够望着月亮发呆而没有人笑话我痴妄,不成熟。我可以在无人的大街上像一个幽灵慢慢地行走,没有人说我有精神障碍。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被赋予不需要睡觉的特权。我的大脑装满了天才的因子,我是一个惊醒了的天才。天才就是需要肆意妄为地享受黑夜。
当他们还在沉睡,我能听到露水啪地一声从一片叶子掉到另一片叶子上。叶子的身体震颤了一下,那震颤惊醒了我心里最坚硬的那块铁,我觉得我的心都快化了。但我不能化掉,我是完整的。我常常在黑夜里返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敲击我向往达到的那种境界。那种境界是一个世界,只有我才能到达的一个世界。我的心是清醒的,透彻的,仿佛我就是一个缩微版的宇宙。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清醒后的我再达不到那种混沌状态下的创作状态。无论怎么设计小说的思路,我都觉得那是荒诞的,幼稚的,我看到了每一种思路的弊端,这使我忽然感到无从下笔。老天,我是不是要江郎才尽了?



我整夜整夜地坐在电脑前思索。妻子给我端来早饭。以前他对我横眉怒目,骂我癞蛤蟆吃天鹅肉,整天疯疯癫癫不修边幅。我的头发长了,下巴上的胡子也长了,我觉得我活成了一个古人,在世俗眼里一直是个失败的另类。我做什么都是失败的,只好宅在家里写东西。
现在,我在键盘上敲打字符,那些字符都像一个个活泼的精灵,在我跟前跳舞。我太累了,恍恍惚惚觉得有小人儿在给我捶背,还有小人儿在给我捏骨,另有几个调皮地小人儿抓我的头发,捋我的胡须。然而我只恍惚了一下,待我想仔细观察一下这些字符转化成的小精灵时,一切都不见了。我知道,因为我不需要睡觉了,所以那个恍惚转瞬就消失。那些字符都来欺负我,我无法将它们捋顺,排队,然后组合成一段优美顺畅的文字。
妻子给我端来了早餐,他亲了我的额头。我拉过她来,让她坐在我的腿上。该死的,我现在一点男人的感觉都没有。妻子就是妻子,不像我之前用文字排列出来的美女。那些美女漂亮,年轻,知性,诱惑,集美女所有的美好于一身。妻子已经变得很温柔了,可是我却想离开她。之前她河东狮吼时,我恨不得走上前去,卡住她的喉咙。然而现在,我是个不会睡觉的人,我的一些身体机能在亢奋,另一些机能在退化。我不相信,我一定是因为与妻子长相厮守而失去了新鲜感,我相信,只要有美女出现我的身体机能就会突然复苏。
我推开了妻子,妻子生气地收拾完东西离开书房。我要创造一个美女出来,用文字去创造,或者创造出文字,吸引美女来阅读。然而此刻,我多么想休息一下,睡一觉,做个美梦。梦里的女鬼,狐狸精都幻化成美女,红袖添香夜读书啊。来吧,来吧,我在等候你们的一场赴约。无论是人是鬼,我都喜欢那种虚虚实实,飘飘缈缈的境界。
可是我的眼前此刻什么都没有。我可以享受夜的安静,却无法忍受白天的喧嚣。白天,不断有人来打扰我。有小报的记者,有电视台的人扛着摄像头来找我。他们也许对我并不感兴趣,对我写的东西也并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不过是我这个奇怪的不睡觉的怪人。还有,对我的一些生活作风问题的微妙的探查。我自从成为文化名流之后,写得东西越来越少了,但名气越来越大了。不断有人来拜访我,不是为了提高自己,而是为哦让我推荐给一些知名的杂志。我越来越讨厌他们,但却练就了一张逢人便笑的一张脸。我穿着唐装,笑容可掬地迎接八方来客。我的家里,出了妻子之外,更换了一切,大到房子,小到茶壶茶杯各类瓷器,凡是看得见的,都要达到一定的品位。
而我的作品越来越少了。他们允许我不出作品,在他们看来,伟大的作品总是需要长期的酝酿。他们原谅了我,而我却不能原谅自己。在身边的人都在沉睡时,我在哭泣。艺术家都是需要下地狱的,而我,永远生活在清醒里,生活在亢奋中。我渴望黑暗,渴望困倦,渴望躺下来,躺在我从小到大认为最幸福的一张床上,然后进入甜美的梦乡。



我回去拜望我的双亲。哦,看见妈妈的白头发,我的心一惊,我上次走的时候,一半的黑发夹杂一半的白发。我总觉得妈妈是强壮的,我还想将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可是我看到她衰老的样子,我该向哪里掩藏我这个受伤的头颅呢?我的爸爸拄上了拐杖,可怜的双亲,他们被岁月磨砺成了如此的老态,而我却无可奈何。
晚上,妈妈攥着我的手,说我瘦了,要好好休息,不能熬夜。熬夜,是最伤害人的。金山银山,没有身体都是假山。我不敢往床上躺,以往幸福的所在,现在是一种折磨。只要我一往床上躺下去,我就想起之前幸福的睡眠。现在,睡眠之于我,是多么奢侈和绝望。妈妈,您睡去吧,我再坐一会,看会儿书。
妈妈说,孩儿啊,别看书了,你要是不困,妈妈陪你说说话。妈妈年龄大了,睡不着。妈妈忙了一天,真得有些累了,我假装躺下来,熄了灯,让妈妈回屋里睡觉。妈妈慢慢掩上门,像我小时候一样,看着我睡下才悄悄离开。
我在黑暗里给发小利民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我看见利民的车灯在楼下一闪一闪,我提着鞋,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看见我,利民拍了我的肩膀,接着又打了我一拳,对我说,混得不错呀,小子,成名人了!我无奈得说,什么名人,有名无实,就是个人名。以前听人家说这话我就觉得特假,现在,我也成了家乡的人们谈论的传奇。
利民说,去哪里?去唱歌?我说不去。你带我去看河,家乡的河。
晚上吗?晚上不去。利民说,你不知道吗?河里有魔。咱从小就是听魔的故事长大的,忘了吗?小命不想要了。
我没有见过魔,虽然听很多人讲河魔的故事。据说,人在晚上从河里走过去,魔就会缠住人,让人的思维短路,不能辨识方向,明明是南北穿过河流,河流是东西走向的。可是,河魔会在晚上迷幻人,让人在河水里蹚一晚上。稍有不慎,就会被河魔吃掉。第二天,你只能见到人的尸体飘在河里,顺流而下。
我与利民小时候在正午时分去河里洗澡。洗完后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此时,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无比安静,无比惬意。等到肚子饿的时候,我们站起来要往回走。回去的方向应该是向北,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在往南走,因为感觉太阳在北方,所以,我们沿着与太阳相反的方向走,而那个方向是河水的方向。我们在往河里走,而意识里却是回家的方向。我们走到河边,突然听到利民的哥哥在叫我们的名字。
他说,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我们回答,回家呀!
那你们往河里干什么去?
我们两个一起说,我们回家呀!
利民的哥哥一手拉一个,我们才忽然感觉迷失了方向。从此知道,那些传言是真实的。我们看不到河魔的样子,可是,我们知道它控制了我们的思维。所以,无论黑夜还是白天,只要人少的时候,河魔就可能出来兴风作浪。
从那以后,我和利民再也不去看河水,不去下河洗澡扎猛子。如今,我提出要求晚上去看河水,这无非是让利民提着小命。利民和我都是成年人了,那些故事还怕?况且有雪亮的车灯,那些河魔早就退得远远的了。
利民问我,你真是成了名人了,思想也怪了,河水有什么看头。要想看,在白天,多找几个人,阳气盛,就当是故地重游,看个小景。你现在这样,我可真不敢舍命陪君子。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吃奶的孩童,我舍不得,死不起呀!我使劲推了他一把,滚一边儿去吧你,到时候你在车里,我下车看河水。有魔也淹不死你。
我就是想看看,我现在晚上都不用睡觉的人,河魔见了我怕不怕。再告诉你吧,河魔是个长头发的美女,我今晚要带你会一会。利民说,我真是服了你了。走吧!

利民是好样的,把车停下后,他拿了雪亮的手灯陪我在河堤上走。河堤下是一块块立起的石碑,每一块石碑上都写了死人的名字。我们家乡的人死后都埋在河堤下,沿河边。那些名字以前都是一张张熟悉的脸,现在都硬成了石头。走下河堤,我和利民沿着河水漫步,我能听见他的心脏扑扑跳动的声音,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魔藏在什么地方?我倒希望拜会一下,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我来检验一下,我的身体,现在能够对抗黑暗的身体能不能对抗死亡。除了死亡,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连死亡都不可畏惧,那我现在还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一路无语,越不说话,利民越是心虚。这些年,利民做了建筑公司的老总,在他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高楼拔地而起。我不能断定他心虚不心虚,凡是做过坏事的人,都怕鬼敲门。一夜平安。我猜利民手底下不会有豆腐渣工程,而我呢,也是正人君子一个。只是验证了河魔的虚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远方的天幕上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利民困了,伏在车里小憩。我走下车,看那些模模糊糊的石碑,哪些认得,哪些不认得。往常我是害怕的,现在我不怕了,我是一个习惯黑暗的基督山伯爵了。我辨识这墓碑上的字,看哪个墓碑上的字更好看一些。
忽然,我看见利民的车灯亮了,车开过来,看见我却没有停下。我心里一惊,再往下开就是河水了。亮起来的车灯,河魔不怕吗?刚否定了河魔,河魔就出现了。我跟在利民的车后跑,大声喊着利民的名字。但是,车在下坡的路上跑得太快了,我担心他会一直跑到河里面去。情急之下,我抄近路跳了下去,整个人滚在路中央,我真担心利民的车过来把我轧过去,他现在一定失去了意识。雪亮的灯照着我,我大声喊着利民的名字。我知道,只要将他喊醒,他就会停车,不至于开到河里去要了他的命。
车来到我的身旁,我正欲躲避,车却停了下来。
利民,你这个死人,开车下来干什么?你要下河?你还好往上开吗?这是什么路?你不知道吗?
利民说,我一觉醒来,不见了你,我就害怕你想不开,再就是怕你看河水时,河魔把你小命拿走。我哈哈大笑,我在担心他,他在担心我。其实有比死亡更可畏惧的,就是失去,包括失去一个知己。眼下,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感觉利民与我还是那儿时的铁哥们。
我问他,利民,你今晚怕吗?
利民说,怕呀!难道你不怕?你什么人,你现在什么人了,我真搞不懂。
我告诉他,我每天都活在这样的黑暗里,起初是一种享受,之后是一种惧怕。我来到这里看河水,就是想看看还有什么比不睡觉更可怕。没有了,利民,死也不过如此。什么河魔?全是自己吓自己。人吓人,吓死人。
利民无法想象,一个人不睡觉能够如此痛不欲生。
不,我已经不痛苦了。我说,我拍下了墓碑上的那些字,回去我就刻石头,提前给自己弄一个墓志铭。你要是喜欢,我做一个给你存着,有收藏价值的。利民继续摇头,他说,不明白,越说越弄不明白了,好好的一个大作家,为家乡挣名的大作家要回去刻石头,不写作了?看家本领都不要了?
不要了,我说。越是害怕失去,越是守不住的。倒不如彻底失了,回到无。



我将手机里的图片放大,打印出来。每天,我的家里就听见了敲打石头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高是呼喊,低是呻吟,长是深长的呼吸,短是绝望的叹气。在高低错落里,我放弃了我的键盘,放弃了键盘里那些活跃的小精灵。我知道,我只有在混沌中才有出神入化的创作,现在,我已经恢复到一个平庸的写手。但这个秘密也是没有人知道的。当一个人成了公认的天才,他的所有的怪异行为都是可以原谅的,容忍的。那俗世里的虚名压着我,像一块块石头,我就是要把这些石头解剖掉,将石头的心全暴露出来。
我刻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石头。不断有人来我这里索要,我渐渐地又开始蓄起了胡须,留起了头发,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艺术家。我现在是雕刻家,渐渐有人忘了我之前的写作天赋。我白天黑夜地雕刻,除了雕刻,还是雕刻。又何止是石头呢?凡是能让我拿起刻刀的方寸之地,小到一个枣核,大到一面墙,我都能雕刻出令人惊叹的书法与图案。我沉迷于此,渐渐忘了睡眠的诱惑力。手脑并用的疲惫感渐渐袭来,雕刻充实了我的大脑,我什么都不用想,再不用瞎编一个故事,就像扯一个谎,又用另一个谎去遮盖它。疲惫感与困倦,啊,对我来说多么珍贵,多么令人向往。
妻子专注于绘画,把各种颜料往脸上涂抹,她开始精致地化妆,我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美女的模样。我继续叮叮当当地雕刻,我把妻子化过妆的脸雕刻出来,那是我以前梦见过的美女。现在,由妻子画出形状,由我完成雕刻,共同成为我们两个人的杰作。
我们击掌相庆,拥抱,接吻,然后相拥上床。我尝试着闭上眼睛,妻子用她独有的催眠术来使我困倦。我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原来之前的普通人的生活是那样可贵。我不是天才很多年,可那些狗屁的专家研究了什么样的药物给我?
我再次拿起刻刀,见到什么就开始雕刻,终于一头栽到地上,我幸福地晕倒了。我不知道,这是长眠,还是那种黑暗的咒语已经破了?




张红静简介

  她,在平平常常的生活里,写着清清浅浅的文字;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经营或甜或涩半亩方田。白天,根植理想与爱的种子,夜晚,在键盘上敲打漫天遐思。
  张红静,山东肥城人,中国闪小说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代表作品有散文《寄居地》《我的杨树》《行走的麦子》;短篇小说《一千个李煜》《我的杜鲁门》;闪小说及小小说二百多篇。作品见于《读者》《意林》《文苑》《视野》《天池小小说》《金山》《小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喜剧世界》《微型小说月报》《散文选刊》《金陵晚报》《威海日报》《江苏工人报》等。
  有纸刊转载请联系她。qq 982017508 微信 fcwyzhj123-123

33650

33651
卢国章 - 2016/10/21 7:48:11
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
幻夕煞 - 2016/10/21 20:31:44
回复 2楼卢国章的帖子

:share:转载的其他文友的见笑了。’
1
查看完整版本: 转载——《夜魔》作者:张红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