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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二十四个节气》六首
―――春雨惊春清谷天
易水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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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花开为花落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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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依黄道,不按新历
一个女人的二十四个节气
立春,从丢失开始
钱和护身佛,看似不相干的物件
曾长时间供养一朵莲的清梦
祭台上的浮光掠影倒映出
生活中的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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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彼岸,度人度己
我的北方还在飞雪时
我的南方已春花盛放
马蹄莲拉紧去冬和今春的手
自救自赎,拈花香回归本原
把阴霾踩进淤泥
这污秽的肥料不用等春风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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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而简陋的池塘边
我还能照见干净的自己
一只正于冬眠中苏醒的蜻蜓
赶来做春天的晴雨表
几条小鱼来做立春的惊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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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桃花从我头顶
跌进马蹄莲芯
立春,花开为花落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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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愿诗句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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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藏起一个见不得雨的秘密时
这个秘密已在污泥浊水的世间开花结果
你清楚真相的后果,就是没有好果子吃
从量变到质变
当花瓣飞升的同时就是灵性的沉降
你我他,在重复又裂变中轮回
泪水和汗水无法演变成及时雨
有人开始艳羡妖魔鬼怪能捷足先登
世界让人类六神无主时
救己高于救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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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没能打动一片云彩
土地张开合不拢的旱情
风的干咳加重了植物的流感
种子被强迫无雨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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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祈雨真的需要女巫的巫术
我愿把从心底长出的汉字变成水滴
把用汉字串成的诗句变成咒符
挂在一片草叶上
哪怕做一株草的零星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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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闪电静待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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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苍以雷声惊醒冬眠的虫子
一只流浪猫在哭一只被毒死的耗子
谁会想到,物质不灭定律
会让人类膨胀的欲望一天天
灭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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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从化冻的小河里打涝的小虾
曾在烧热在大铁锅里由青变红
迅速终结的那些蹦跳的生命
那从墨绿里炸出的生命的血红
小小的我就做了刽子手
个体的经历都在分秒里再度轮回
我现在正体验由鲜活变僵红
我变成河虾,时空变身铁锅
那些翻炒我的人并不是惊雷
是各种配角饥饿后的现行煸炒
是粗茶淡饭里的众口难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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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一只被煸炒的河虾
被现实惊为一道闪电
从热锅里迸进河里
带着满身的伤痕静待
滞后的雷鸣
到底该给谁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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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把自己画进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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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把一朵山丹花
悄悄插在天生的卷发时
四顾无人
这做贼一样的自我陶醉
投影在大青石上小小的心思
让路过的山雀窃笑
山风与花儿耳鬓厮磨后
带走的是对山外世界的疑问和恐惧
山花的清香独留空寂的山林
这静态的美被动态的春天驱赶
我能看见大青石上的花影
静美而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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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意识到自己也是花儿时
世界已平分了春色
只有等我的大青石原地未动
而我在最需要疼爱时
就会沾着雨露或山泉
还有汗水或泪水
为自己画永远吹不走的春天
这样,画着画着
我就把自己画进了现实里的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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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月初稿于春城昆明
2017.3.8略改,再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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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思念踏青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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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没有埋葬我的骨肉亲情
一个个赶不回故乡的清明
曾经烧走的纸钱和纸衣
不曾抵达思念的两座坟茔
梦里的奶奶依然踩着她尖尖的小旱船
在拣拾酸枣刺里的小酸枣
从泥坡上抠取一颗颗山杏核
象高兴地从收购站里
点数一分两分的硬货
母亲也没有守着那些纸糊的
色彩缤纷的现代电器坐享其成
她躲在父亲日渐衰老的影子里
给父亲做伴,无形无色更无声
活着时做不到的事情
她们化作泥土时依然不肯做
譬如来看望远方的孙女或女儿
她们定格在梦中的送别永远是
满目清泪,手搭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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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坟上长出的榆树才刚刚发芽
母亲坟头长出的荆条还在风里瑟缩
春风自南向北缓缓踏青
榆钱会喂养我的怀念和感恩
荆条会抽打我的愧疚和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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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我更象一个孤魂野鬼
望着路边灰飞烟灭的纸钱
在他乡,在别人的祭奠外
在自己的怀念里
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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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放心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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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开始深一脚浅一脚踏春
花盆里的花草都交给了庭院
它们不再拥有我的姓名
那盆里和瓶里的三种水生植物
和我一样见不了刺眼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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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谷也知时节,我的种子呢?
我两手空空,这无处安放
又可处处安放的心啊
做为一粒谷种
她早已种进了布谷鸟的歌声
从南到北她一路踩着花开
布谷,布谷,布谷
落在父亲的杏花树上
看父亲挥汗刨地,点瓜种豆
她还会替我追一追
童年没追上的蝴蝶和蜻蜓
之后她又一路踏着落花南下
布谷,布谷,布谷
在春城里用诗句
一次一次唤回我的小名
海德格尔:诗人的天职是还乡
作者:海德格尔
1.诗人的天职是还乡
诗人荷尔德林步入其诗人生涯以后,他的全部诗作都是还乡……
……接近故乡就是接近万乐之源(接近极乐)。故乡最玄奥、最美丽之处恰恰在于这种对本源的接近,决非其他。所以,唯有在故乡才可亲近本源,这乃是命中注定的。正因为如此,那些被迫舍弃与本源的接近而离开故乡的人,总是感到那么惆怅悔恨。既然故乡的本质在于她接近极乐,那么还乡又意味着什么呢?
还乡就是返回与本源的亲近。
但是,唯有这样的人方可还乡,他早已而且许久以来一直在他乡流浪,备尝漫游的艰辛,现在又归根反本。因为他在异乡异地已经领悟到求索之物的本性,因而还乡时得以有足够丰富的阅历……
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
2.必须有思者在先,诗者的话才有人倾听
荷尔德林的诗《还乡》的题头是“致亲人”的献辞。然则诗人何以要将诗吟诵给那些历来生息于故乡的人们?还乡的诗人受到家乡人急切的欢迎,他们似乎是亲人,但他们又并非是亲人,就是说,不是他——诗人的亲人。
他们是写与思的人民。必须有思者在先,诗者的话才可能有人倾听。这将是忧心者的思,它专注于诗人所昭示的对本源之处若即若离的接近。这就是“对诗人的回忆”。正是在此回忆中,才有最初的起始,它早晚将成为思者与还乡诗人源远流长的亲缘关系。
倾听和思索诗人的吟哦,正确地理解它们,保存它们,恰恰是帮助诗人……
3.“诗”不等于“文学”
诗要么被视为一桩虚浮无聊之举或者被视为向幻境的逃遁而遭拒绝,归入不可知的领域,要么就被当作文学的一部分。文学作品的有效性,是由当时的现实性衡定的。但现实本身,又是由那些形成公众文明观点的机关制造并控制的,这种机构的职能部门之一——既是监督者又是受动者——就是文学工业。这种情况下,诗除了作为文学之外,不可能再作为别的什么东西出现了。诗是作为文学史的对象而用教化的或科学的方法加以通盘研究的东西。比如对西方诗歌的研究,就全部归入一般的“欧洲文学”题下。
如果诗的存在唯一形式自始就是文学,又如何能够理解人的安居是建立在诗的基础之上的呢?
4. 诗是真正让我们安居的东西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诗只是附加于安居之上的一种装饰或津贴。安居之诗的特征并不仅仅意味着诗非要千方百计在所有的安居里出现。“人诗意地安居”更毋宁是说:诗首先使安居成其为安居。诗是真正让我们安居的东西。但是,我们通过什么达于安居之处呢?通过建筑。那让我们安居的诗的创造,就是一种建筑。
这样一来,我们就面临一种双重的要求:一方面,我们由安居的本质来思被称作人的生存这回事;另一方面,我们将思那作为一种“让-居”,即作为一种——也许甚至就是此种——独特种类的建筑的诗的本质。如果我们循此寻求到诗的本质,也就把握到安居的本质。
5. 诗之道就是对现实闭上双眼
“人诗意地安居”这句话确实出自一位诗人,事实上出自一位据说是无能应付生活的人。诗之道就是对现实闭上双眼。诗人不行动,而是做梦。诗人所制,想象而已。想象之物仅仅是制作之物。“制作”在希腊语中即poiēsis。人的安居本来就被设定为诗和诗意的吗?这只能由那种人作出确实的断言并且承担过来:那种人站在现实旁边,不忍目睹社会学家称之为集体的当今人类历史-社会生活的存在境况。
6. 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安居在大地之上
“……人诗意地安居……”
诗人如是说。当我们把这句话放回原诗,荷尔德林所要说的意思,就更加清楚了。首先,让我们听听从诗中摘取的这两行:
人充满劳绩,但还
诗意地安居在大地之上
这两行诗的诗眼,就在“诗意地”一词。这个词从两个方向上形成对照:先于它的和尾随其后的。
先于它的是:“人充满功绩,但还”,听起来,似乎下一个“诗意地”引进了一种对人的安居的限定成分。其实恰恰相反,“充满劳绩”这个表达式才意味着限制。我们还得加上一个“但还”。人在其安居中确已赚得不少,但还诗意地安居于大地之上。
7. 诗是安居的源始形式
但是,只有当诗发生和到场,安居才发生。安居发生的方式,其本质,我们现在认为就是替所有的度测接受一种尺规。此乃本真的接受尺规,而非仅仅用常备的制图用的量尺来度量。诗亦非栽植和建房意义上的安居。诗,作为对安居之度本真的测度,是建筑的源始形式。诗首先让人的安居进入它的本质。诗是源始的让居(Wohnenlassen)。
8. 有诗人,才有本真的安居
现在,“人建筑而安居”这一表述,已被赋予了它的恰当的含义。人并不是通过耕耘建房,呆在青天之下大地之上而居的。人只有当他已经在诗意地接受尺规的意义上安居,他才能够从事耕耘建房这种意义的建筑。有诗人,才有本真的安居。
9. 艺术家……犹如一条过道
然而,作品本身是可通达的吗?要接近作品,有必要把它从某些它自身以外的事物的一切关联中转移出来,好让它专门为自身而存在。而艺术家苦心孤诣也正在于此。艺术家解放了作品,使其臻于纯粹自圆之境。正是在伟大的艺术中——这里只考虑这种伟大的艺术——艺术家和作品相比已无足轻重,他差不多像条过道,在创造过程中为了艺术品的诞生而牺牲了自己。
10. 作品仅仅属于它所敞开的领域
可是,如果作品处于一切关系之外,它还仍旧是作品吗?对作品来说,处于关系之中不正是本质性的内含吗?确实如此——只是尚须追问作品究竟处在怎样的关系之中。
作品属于何处?作品之为作品仅仅属于所敞开的领域。因为作品的作品之在,就在而且只在这敞开中到场。我们说,在作品中有起作用的真理的发生。
11. 一切艺术本质上都是诗
真理,作为存在者的澄明之所和遮蔽的斗争,发生于创作中,就如诗人作诗。一切艺术,作为在者真理之到来的那个让发生,本质上都是诗。艺术品和艺术家都以之为根基的艺术的本质,就是真理之自行置入作品。正是由于艺术这一诗的本质,艺术才在众在者中间打开那敞开之境,在此一敞开中,一切事物都非同寻常地存在。
12. 语言……乃源始的诗
语言本身在本质的意义上是诗。可是,语言既然是这样一种发生,在这发生中,对人来讲,在者每次都如其所是地将自己披露给他,那么,诗——或狭义的诗作——在本质上就是诗的最源始的形式。语言不是诗,因为它是源始的诗;确切地说,诗发生于语言之中,因为语言保护着诗的源始本质。
注:马丁·海德格尔(德语:Martin Heidegger,1889.09.26-1976.05.26),德国哲学家,20世纪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出生于德国西南巴登邦(Baden)弗赖堡附近的梅斯基尔希(Messkirch)的天主教家庭,逝于德国梅斯基尔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