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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州归并于雄安新区,“雄”字犹在,“安”定千年。
欧阳修、文天祥均在此遗有诗作。然,每闻雄州,我必想起一个写词的女子。
她没有留下名字。现在的人叫她蒋兴祖女。意为她是蒋兴祖的女儿。
《宋史》卷四五二《忠义传》载:蒋兴祖,常州宜兴(今属江苏)人,知开封阳武县(今河南原阳)。“其女方笄,美颜色,能词,乡人皆能道之。”当时当地她称得上一个才女。
若不是她在雄州留下了一首词,她不过也是历史上一飞而去的孤鸿影。
《宋史》不可能给她父亲专门作传,然,就这聊聊几笔也让他青史留名。
靖康元年(1126)正月, 金兵侵犯京师,取道阳武县,有人劝蒋兴祖避一避,兴祖曰:“吾世受国恩,当死于是。”正月十四日,金数百骑来攻,不胜,败走。次日,金兵又至破城。兴祖战死,年四十二。他妻子和长子相继死去。
本是家家欢聚喜闹花灯的日子,不少家庭在此战中人亡家散。
蒋兴祖年轻貌美的女儿被虏去,押往金人京师——中都(今北京)。在她途经雄州驿时,题词《减字木兰花》于壁。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
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那面浸有一个女子血泪的壁想必早已倒去。即使壁还在,那字痕也一定模糊不清。
多亏一百多年后韦居安在《梅涧诗话》收录了此词。韦居安在收录了这首旧作后又记载了一则“新闻”,“近丁丑岁,有过军挟一妇人经从长兴和平酒库前,题一词云:‘我生不辰,逢此百罹,况乎乱离。奈恶因缘到,不夫不主;被擒捉去,为妾为妻。父母公姑,弟兄姨妹,流落不知东与西。心中事,把家书写下,分付伊谁?越人北向燕支。回首望、雁峰天一涯。奈翠鬟云软,笠儿怎戴;柳腰春细,马迅难骑。缺月疏桐,淡烟衰草,对此如何不泪垂!君知否,我生于何处,死亦魂归。’”
这首《沁园春》,后书雁峰刘氏题。“回首望、雁峰天一涯”,与“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时不同,境相似,可谓感同意近。
靖康之耻、元灭南宋,皆称得上宋王朝的疮痛与绝症。国破家亡人散,白骨露于野,父兄姐妹各自天涯,离乡渐远,归路更难。他们或历尽劫波,或苟且偷生,或隐痛藏哀……生亦难,死亦难。又有多少人能知其命运知其悲苦?
搜遍多种史料,也难见蒋兴祖女更为详细的记载。
从雄州到中都,路不近不远,于她,却是行路迟迟。更不知其所终。
如蒋兴祖父女一般,很多小人物,在历史上都有着很大的留白。但他们依然称得上家国的骨血与筋脉。
他们的浓墨重彩之笔,或恰恰在这留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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